先天高手,有幾個不是耳聰目明的,要他們聽柳長空在這裏唧唧歪歪的解說,比殺了他們還難受,張小石現在就是如此,所以他也才有昏昏欲睡的感覺,希望能夠睡著以後,眼不見為淨。


    不過,殘酷的事實殘忍的提醒著張小石,他的願望破滅了,柳長空這個大嘴巴的話語,還是源源不斷的向著張小石的耳朵裏潮水般的湧了進來,以至於張小石又睜開了混混欲睡的眼神,把目光投向了柳長空。


    很可惜,張小石這平常的目光沒有讓柳長空覺悟過來,他還是滔滔不絕的在那裏解說著,一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景象。


    看來,要想他自己認識到錯誤是不可能了,隻有武力,才能讓他保持清醒。


    就在張小石想把他和柳生聞道的因果結得更有力的時候,在柳長空旁邊的那位老管家出手了,他先是愛憐的看著柳長空,用右手輕輕的拉了拉柳長空左手的袖子,示意柳長空不要在這裏太忘我,然後對著張小石歉意的一笑,似乎是對張小石道歉,弄得張小石滿腔的怒火隻能往自己的肚裏咽。


    對於一位溫和的老人家,張小石雖然有一較長短之意,但也不能就這麽粗魯的和人家動手,畢竟,張小石在第四軍的時候,也深受過很多人的照顧,這其中有很多就是非常傳統的老人家。


    張小石忍下了心中一口惡氣。


    柳長空並沒有發覺張小石異樣的目光,他對老管家的動作有點莫名,不過口中還是迴答道:“怎麽了,趙伯,是不是我又打擾到你了,唉,不好意思,我這人就是容易忘我,老是忘了你的吩咐。”


    這時,場外的形勢也是風雲突轉,剛才還在為擂台上的武者喝彩的觀眾又開始起哄了,蓋因場中比武的武者太讓人失望了,雖然他們都很盡力,不過,奈何雙方的本事太接近,沒有一個可以瞬間致人死地的手段,所以這無聊的比武還在繼續,就連武者境界不高的人也看得出來。


    “肯定有一方背後的勢力會退縮,讓一方取得勝利,以免雙方尷尬的局麵繼續。”呂平是這些勢力玩手段的個中好手,在遼城他也沒少碰到過這種局麵,所以下了一句結論。


    不得不說呂平的判斷十分準確,他的話音剛落,張小石就觀察到擂台上右方的武者眼神在場外的某個地方有個停頓,順著他的眼神望去,隻見在一個靠近王室看台的另一處觀武台上,有個四十多歲的,長得很豪氣中年人站了起來,把自己的大拇指翻轉向下,然後在擂台上的武者眼神一片死灰,接著他血跡斑斑的身形就停了下來,沒有再繼續移動,看樣子應該是放棄了抵抗。


    他對麵的武者顯然也知道其中的貓膩,沒有任何遲疑的,一個大飛身,身體翻轉一百八十度,用一個誇張落鳳還巢的招式,將那位武者擊飛出場,不過,張小石也看得出,這位使出這麽誇張的武者,腳下留了情,沒有使出全力,將另外不還手的武者擊殺。


    難道這位武者的武心這麽仁慈,來這種地方還會手下留情?張小石也有點想不通,這和第四軍的風格相差太遠了,要是在第四軍,這兩個人早就被旁人所殺,根本就輪不到這種情況出現。


    張小石雖然在第四軍這樣混亂的地方混了七年,不過對於俗世中的一些具體關係還是弄不清楚,並不是那位武者願意手下留情,而是因為在場上的武者他並沒有足夠堅定的走向死亡的決心。


    今天對於他們兩個武者來說,他們都是失敗者,命運是綁在一起的,如果他殺了另外一位武者,那麽迴去之後,他自己也要自殺,以表示自己武者的高傲,因為今天他們的表現實在是太令人失望了,其中一個人死了,另外一個人也別想活著。


    而如果他勝利了,另外一個武者還重傷不死,那他自然也就不用自殺了,畢竟成為笑柄的人不止他一個,而且他還是勝者,受到的侮辱恐怕也相對要少一些,隻要兩個人都活著,雙方背後的勢力就不好逼迫他們自殺,而且還要對他們好一些,這樣才能顯出勢力的好處來,


    不得不佩服這位武者,即使他沒有堅定走向死亡的決心,但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看出了這麽多的,錯中複雜的關係,以此保全自己,足見他的慧心,也足以讓他突破後天境界。


    閑話少說,就在這個時候,張小石突然感到了這周圍附近的先天武者的氣息全都一亂,尤其是在入口處右方的武者,他們的氣息紊亂程度是最大的,不得不由張小石不好奇,又發生了什麽事呢?


    張小石自然知道為什麽全場武者的氣息都會紊亂的原因,因為原本在這個場中的武者已經相對的平穩了,所以大家的武者氣息也就在屬於自己的地界中盤桓,隻是偶爾會流露出一絲不帶敵意的氣息探測到外邊去,而這時,顯然是因為入口處的武者發現了什麽,所以他們的氣息一亂,進而導致了全場的武者氣息也都跟著震蕩了起來。


    接著,張小石知道了為什麽入口處的武者氣息混亂了。


    從入口處,走來一位身披土色大衣的年青人,他頭上戴著一頂遮風雪的鬥笠狀圓帽,帽簷壓的很低,以至於旁人無法看輕他的臉。身上因為穿的大衣過厚,顯得身材有些臃腫,不過他的年紀應該不大,因為從他的行動間看得出,他的手腳雖然不是迅捷有力,但是卻沒有風燭殘年的老者風味,而而且裸露在外的肌膚也顯示出光潤白皙的色澤,一看就知道是養尊處優的年青人。


    最重要的一點是,他,不會武者之術,也就是說,他不是武者,而是一個常人!


    在場的先天武者要瘋掉了。


    今天太陽從西方升起來了嗎?


    為什麽現在的常人都不怕死了,竟然都敢到這地方來觀武了?


    在場的眾人想不通,就連張小石也有點想不通,呂不韋的手段果然出任意料,不是誰都可以想得到他想幹什麽的。


    近了,那人直直的向著張小石他們這個方向走了過來,在他走過來的同時,張小石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好像和這人見過一麵似的,但是張小石可以肯定,自己絕對沒有和此人見過。


    來者來到了張小石旁邊緊靠張小石的一張石凳上,終於不再前進,坐了下來,然後把自己壓得很低的帽簷緩緩的往上掀開,一張清秀的年輕人的俊臉顯露在張小石的麵前。


    這張臉雖然光潤,但卻顯得有些病色孕含其中,看來此人的身體似乎很虛弱,臉頰也很清瘦,看不出他的身材會是臃腫型的,應該是在身上穿了很多衣服,他的眼神卻極為有神,從這雙眼睛就可以看得出來,雖然來者不會武者之術,不過他也不會被武者的氣息嚇倒,這雙眼睛的主人,是一個擁有無上勇氣和絕大毅力的人,他和鄒衍已經有點相似了,身體很不好,但是精神力確是極高,隻不過是此人的身體是先天薄弱,和鄒衍的身體是因為精神力太高,以至於壓迫身體崩潰不同。


    張小石沒有等呂平開口,就情不自禁的問道:“我們見過嗎?”


    來人清秀的俊臉閃過一絲了然的神色,好像是在說,果然瞞不過你,口中卻慢慢迴道:“沒有,應該沒有吧。”


    張小石終於想起來了,為什麽他會對這個年青人感到熟悉了,而他們也的確沒有見過麵。


    此人,就是他在帝都城外斬殺神腿門的高手宮子奇時,一直呆在他後麵的一輛馬車沒有下來的人物,也正因為他的鎮定,所以才得到自己的一句讚歎,好個人物。


    隻是張小石到了帝都以後,身心一直都被其他事物困擾,所以也早忘了還有這麽一位人物和自己接觸過卻沒有見過麵。


    自始自終,此人都在馬車裏沒有出來過,就是從遼城出發以後,張小石也沒有看到過此人,也許他的吃喝拉撒都在車裏就完成了。


    張小石實在不知,他的這一猜測確實是真實的,此人就是如此從遼城走到帝都的,可知此人的毅力有多大。


    呂平看到來人把帽簷掀開以後,正要和他打個招唿,為他和張小石做個介紹,就聽到橫裏殺出一個咬牙切齒的聲音。


    “甘,羅!”


    隻聽這兩個字是從喉嚨裏嘶啞用力燜出來的,就知道發音的人和這兩個字有不共戴天之仇,不是殺父仇人,那也是奪妻之恨了。


    張小石的頭還是麵對著他麵前的年青人,沒有動靜。呂平卻不由自主的把頭一轉,轉向了三米之外的地方,那個地方正是被張小石認為有隻飛蠅的地方。


    此時,帝都三傑之一的柳長空再也不能保持自己優雅高貴的風度,他忿怒的身軀已經從石凳上直立站起,在就要停止的薄雪中簌簌發抖,好像是被風雪凍到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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