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雲崢看著那手銬腳鐐,心好似鼓點般怦怦直跳,官府突然說奉了陛下口諭前來抄家且抓走他,莫不是叛軍同夥出賣了他?


    要不然,官府也不會這麽快便收到風聲前來。


    他畢竟是堂堂的驃騎將軍,更是燕王府的女婿,當今陛下的堂妹夫,理應也算得上是皇親國戚。


    一般朝堂上何人敢對他上刑,看來此行是兇多吉少了。


    就在衙差即將對宋雲崢鎖上手銬腳鐐時,忽聞太夫人傳來歇斯底裏地哭喊聲。


    “你們這些狗奴才,好大的膽子!我兒可是驃騎將軍,你們竟然對他上刑具!要想把我兒抓走,除非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緊接著,一道蒼老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趕來,緊緊地抱住宋雲崢,死活不肯撒手。


    【這一定是陰謀,他們想謀害我的兒子,將咱們將軍府置於死地,我決不能讓這些賊人的陰謀得逞。】


    宋雲崢見母親拚死護著自己,甚至敢豁出性命和朝廷對抗,心裏五味雜陳,留下了兩行清淚。


    這並不是懺悔的眼淚,而是不甘心的就這樣束手就擒了。


    “母親,兒子沒事的,諒他們也不敢對我怎麽樣。您和父親先在府中等我消息,我想辦法疏通關係,找人脈救我出來。”


    【我倒要看看,就算我有逆謀造反的心,你們口說無憑,自會將我無罪釋放,更何況……】


    很快,宋雲崢便被衙差押送下去,臨走前深深地看了眼夏槿初,一個眼神就勝過了千言萬語。


    夏槿初目不斜視,霸氣休夫的這一天,她實在是等了太久,這其中的波折和坎坷,辛酸和委屈,更與何人說。


    前世若是提早休夫,燕王府也不至於走到家破人亡的地步,而她更不會慘死於宋雲崢的毒手。


    現在一切的痛苦全都熬過去了,終於有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感覺。


    脫離了將軍府這個狼窩虎穴,她就像是飛出牢籠的金絲雀,徹底恢複自由之身。


    宋雲崢,你應該意想不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你有今日之結局,皆是你咎由自取。


    約莫過了兩個時辰,除了太夫人和宋老將軍的院子尚未被查封之外,整個將軍府徹底被搬空了。


    陛下念及宋家世世代代都是老將,還是給了些體麵,沒有將他們趕出去睡大街。


    太夫人看見原本富麗堂皇的將軍府,轉眼間就變成“家徒四壁”,就連唯一的獨苗子都被抓入獄,心態瞬間崩潰了,嚎啕大哭起來。


    “老天爺啊!你為什麽不開眼,非要針對咱們宋家!”


    “有任何的報應,就衝著我老婆子一個人來,求求你放過我的兒子!”


    好幾次,她都哭得險些昏厥過去,對著燕王府的人又是求爹爹,又是告奶奶,卻慘遭冷眼相待,沒有一人同情她的遭遇。


    王妃見休夫之事解決了,眼下宋家落敗了,這正是她想要的結果,於是起身準備打道迴府。


    “海棠,薑嬤嬤,你們倆跟隨郡主的時間最多,想必她的一些私物和嫁妝你們也門清,抓緊時間前去盤點清理,一並帶迴燕王府。”


    頓了頓,斜睨了眼哭到快要斷氣,仍然還在跪求她的太夫人,端出皇室的高貴風範。


    “從今往後,燕王府徹底和宋家斷絕往來。”


    海棠和薑嬤嬤聞言,內心激動不已,日盼夜盼就盼著能離開這個吃人窯中,總算是苦盡甘來了。


    海棠滿臉寫著高興。


    “奴婢這就去收拾行李。”


    薑嬤嬤則負責前去盤點夏槿初的嫁妝,直接來到那稀世珍寶珊瑚如意麵前,瞪了眼站在兩側呆若木雞的小廝, 嘖了聲。


    “你們兩個還杵在這作甚?這可是郡主的嫁妝,還不趕緊抬走。”


    小廝們嚇得渾身一哆嗦,低頭哈腰的照辦。


    在場的賓客眼見這一幕,紛紛為夏槿初鳴不平,打心底認為決不能便宜了宋雲崢,他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慘痛的代價。


    “我原本一直以為將軍府是倚靠著燕王府才有了如今的身份地位,宋雲崢理應感恩戴德,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會,想不到竟是這樣一個不知恩圖報的白眼狼。”


    “宋夫人......啊呸,不對,現在他們兩人已經解除夫妻關係了,應該叫郡主了。依我看,休夫還算是輕的,抄家也並不能彌補這七年多所造成的傷害,最好能罷官革職定罪,這才大快人心。”


    “對對對,我也是這樣想的,宋雲崢身上既然都背負了幾條人命,決不能這樣輕易的放過他,俗話說殺人償命,不過就他所犯下的罪行,縱使有十顆腦袋都不夠砍的。”


    夏槿初聽見滿堂賓客從原先的竊竊私語,變成高談論闊,以前還對她充滿質疑和誤會的達官貴人,全都悔不當初,認為不該被宋雲崢做出的假象給蒙蔽了雙眼。


    她積累心中多年的仇怨,也消散了一大半,事情到這裏並未結束,反而僅僅隻是個開始。


    夏柏初見妹妹總算是出了口惡氣,頓時舒展愁眉,滿眼寵溺地說:


    “妹妹,我們來接你迴家。”


    迴家!


    多美好多動聽多溫暖的一個詞,曾經是她可望不可求的期盼。


    是啊,在外麵漂泊了這麽久,也是時候迴家了。


    夏槿初,從今日起,你終於可以為自己重新活一次了。


    這一次,再也不要受到任何感情的牽絆,把前世虧欠家人們的陪伴用餘生彌補迴來。


    王妃朝她慈愛地招了招手,她立刻像兒時那樣屁顛屁顛地跑過去,牽住母妃的手。


    這一瞬間,恍如隔世,夏槿初深知踏出這個門檻,她又是上京城爭先恐後想迎娶的皇室貴女,又是燕王府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小郡主,又迴到了十六歲那年無憂無慮的心境,仿佛這七年來的種種就像是做了個長長的夢。


    終有夢醒時分,雨過天晴後就會出現七色彩虹,那是全新的人生。


    夏槿初笑了笑,仿佛在對自己說:


    “我們......迴家了。”


    將軍府很快便人去樓空,前來祝壽的賓客依舊意猶未盡地探討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不出半日便傳遍整個上京城。


    宋雲崢的名字自然而然就成為當代的“陳世美”,遭到萬人的唾罵,臭名遠揚。


    太夫人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打擊,哭著哭著,突然視線變得越來越模糊,雙眼有種腫脹般的刺痛感,不經意間竟留下了兩行血淚。


    “完了,一切全完了......所有的心血付諸東流,以後咱們這老弱病殘該怎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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