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那高高地火焰猶如旋風之勢,迅速蔓延發出炮竹般劈裏啪啦作響,惡毒的火舌燃燒著房屋,到處都是燒得破敗的院落,牆角處那灘醒目的血跡,奪走了無辜鮮活的生命,驚飛了枝頭的烏鴉,振翅悲鳴劃過漆黑的天際。


    夏槿初換上了婢女的衣裳,裝模作樣的提了個水桶,混跡於救火的隊伍中。


    趁著混亂之際,她鑽了個空子來到了青龍齋中,發現門敞開著,裏麵除了一盞紅燭在垂淚,空無一人。


    還真是天助我也,府中出了這等滔天大禍,看來宋雲崢應該也去救火了。


    夏槿初順勢將房門關上,憑借對宋雲崢的了解以及前世的記憶,很快便在案台上找到了那封尚未傳遞出去的信箋,果然是給叛軍通風報信燕王府的最新進展。


    宋雲崢,你千算萬算,還是失算了,想謀害燕王府,鹿死誰手就快要見分曉了。


    就在夏槿初翻箱倒櫃的尋找其他有利證據時,忽聞門外傳來了小廝的聲音,嚇得她一個激靈,連忙躲在了紅柱後麵,提心吊膽地將信箋塞進了懷中,豎耳凝聽外麵的動靜。


    “將軍,火勢已經逐漸變小,很多院落的大火已經撲滅了,就隻剩下花菖苑那邊還在全力滅火。”


    “那還愣著作甚?多派點人手過去幫著滅火,還有,你去找管家將府中被大火燒毀的地方做個詳細的統計,清算一下這次火災損失了多少?有多少傷亡?迴頭速速前來向我稟報。”


    夏槿初聽見門外響起淩亂的腳步聲,接著房門傳來吱啦一聲,心都快蹦出胸膛了。


    宋雲崢自從花菖苑迴來後,整個人魂不附體,滿腦子全是剛才眼睜睜看著千惠燒死於火海中的情景,她臨死前的那雙淚眼依舊曆曆在目,耳邊甚至還縈繞著驚悚駭人地笑聲,好似鬼手般不斷地撕扯著他的神經。


    這一切都是千惠的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他尚未注意到房門被人動了手腳,打算獨自待會,平複下心情,將信箋先派人捎出去。


    夏槿初躲在紅柱後,小心翼翼地觀望著他的一舉一動,暗自盤算著該如何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


    宋雲崢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走向案台,突然聽見了輕微地聲響,總覺得有雙眼睛正盯著他,如芒刺背,懷抱疑惑循聲探去。


    “出來吧,我已經發現你了。”


    說著,便從袖中抽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做好充足的防禦準備。


    夏槿初整顆心都緊懸起來,感受到那腳步聲正由遠至近,身體盡可能往角落中隱藏起,捂住嘴巴極力連唿吸聲也不發出。


    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當宋雲崢直接從紅柱旁掠過時,來到了窗欞前,猛地揭開了窗簾,發現窗外逃脫掉一隻黑貓,還連帶著打翻了窗台上的盆栽,傳出清脆的脆裂聲。


    隻聽他發出一聲怒罵。


    “這該死的黑貓。”


    夏槿初和他之間的距離僅隔著這根紅柱,就像是有感應似的,察覺有道目光始終鎖定在紅柱後,雙腳蠢蠢欲動,打算被發現後溜之大吉。


    正當宋雲崢準備探頭看一眼紅柱後,忽聞門外傳來柳嬤嬤帶著哭腔聲。


    “將軍,將軍......太夫人醒了,但她得知府中失火的消息後,現在情緒十分崩潰,請您快些過去看看吧。”


    宋雲崢聽聞母親蘇醒過來,心情五味雜陳,深深地看了眼紅柱,立刻急匆匆地出門。


    夏槿初聽見腳步聲漸行漸遠,緊懸的心這才開始突突狂跳,不由得長舒口氣。


    這短短的時間內心情跌宕起伏,有種車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劫後餘生感。


    眼下太夫人既然蘇醒過來,府中又出了這麽大的亂子,勢必會前來找她過去問話,事不宜遲,要盡快趕迴木槿苑換迴原來的衣裳才行。


    紫玉苑尚未被火勢波及到,不過院中的人卻遭受到了不小的驚嚇,也紛紛提著水桶趕去救火。


    太夫人在床榻上躺了這幾日,渾身乏軟無力,臉色蒼白得毫無血色,整個人都一副無精打采病殃殃的樣子。


    “這府邸好端端的,平日都有專人巡查,怎麽會無緣無故的失火呢?”


    “將軍府最近怎麽總是水逆,事事都不順利,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豈不是要了我的老命。”


    “眼下隻怕是要虧損大部分的家產,這都是主君年輕時用一刀一槍血拚下來的,怎麽會變成這樣?”


    眾婢女見她好不容易才醒來,情緒波動巨大,哭得那叫一個捶胸頓足,好幾次險些喘不上氣,嚇得手忙腳亂地前去找提神丹給她含在舌頭底下。


    宋雲崢灰頭土臉地趕來,老遠便聽見母親在房中發了很大的脾氣,愈發給心中添堵。


    “你們這麽多人都伺候不好太夫人,要你們有何用?幹脆統統都卷鋪蓋滾蛋好了!”


    眾婢女聞言,膽戰心驚的撲通跪倒在地,一個勁地磕頭認錯。


    “將軍息怒,奴婢知錯,奴婢再也不敢了。”


    太夫人見他來了,渾濁的淚眼總算是閃出一絲光澤,緊緊地拉住他的手,焦急地問:


    “雲崢啊,這到底是意外失火還是人為縱火,快讓他們都別在這杵著了,速速前去查看原由。”


    宋雲崢見她身體虛弱得好似一張單薄的紙,生怕她會急火攻心再次昏厥過去,連忙拿過方枕墊在她的身下,讓她靠的舒服點,貼心地為她掖了掖錦被。


    “母親不必擔憂,兒子已經派人前去查明失火的來源處,剩下的爛攤子全交由兒子來處理。”


    “反倒是您的身體尚未痊愈,萬不能再受到刺激。大夫說您需要好生靜養,以免會帶來副作用,咱們將軍府再也經不起折騰了。”


    太夫人見他的臉上沾著灰燼,看起來略顯滄桑的樣子,心疼地輕撫著他憔悴的臉龐。


    “雲崢啊,最近你沒少受苦,瞧你都消瘦憔悴了。”


    頓了頓,突然想起了要事,連忙東張西望了下,並未發現那道熟悉的倩影。


    “對了,府邸出了這麽大的亂子,夏槿初去哪裏了?身為當家主母,第一時間居然沒有出麵處理火災。”


    “虧得我還那樣信任她,把偌大的內務之事交由她處理,真是不成體統!”


    “柳嬤嬤,快去把夏槿初給我叫來,我倒要親自問問在我昏迷的這幾日,她這個當家主母到底有沒有撂挑子,還在不在管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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