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寂靜的黑夜,被這聲嘶力竭地慘叫聲打破了安寧,整座府邸陸續燈光通明,驚動了婢女和小廝,連滾帶爬的穿衣套鞋,各個麵麵相覷,不知發生了何事。


    花菖苑中,李梓綺正奮力地抵抗著千惠地不斷攻擊,想不到她一個瘋婆娘的力氣竟如此的大。


    李梓綺被千惠死死地壓在炕桌上,感受到耳邊傳來割肉的“刺啦”聲,臉上早就痛到神經麻木不仁,隻能依稀的感覺到有股冰涼的液體順著臉頰緩緩流下,將滿身雪白色的裙裳染成了血色,看起來觸目驚心。


    “啊啊啊!快給我住手!你這個瘋婆娘!”


    千惠哪裏聽得進去她的半點話,依舊不停地舉著碎片瘋狂地在她那張漂亮的小臉上,肆無忌憚地畫著棋盤,在她的眼中,這個女人就是想要搶奪她孩子的壞人。


    “我打死你!你這個壞人!休想搶走我的孩子!”


    很快,這廂房中發出的巨大動靜,引來了正端著剛煮好茉莉飄雪的冬月和紫鵑。


    當她倆聞訊趕至時,看見眼前這膽戰心驚的一幕,瞬間腦瓜子嗡嗡作響。


    冬月畢竟曾見過大世麵的,當機立斷地衝上前去,極力地拉開六親不認的千惠,手背則被碎片狠狠地劃了道血口子,也依舊緊抱住她的細腰,將她從滿臉鮮血的李梓綺身上拽開。


    “側夫人,您清醒些,這位可是表小姐,您快住手啊!”


    紫鵑則驚慌失措地衝上前去,親眼目睹自家小姐那張嬌美的臉,此時此刻被劃成了棋盤,連皮帶肉地往外翻起來,甚至都能看見白花花的筋骨。


    這傷勢,就算大夫的醫術再超群,隻怕也徹底毀了容,


    “啊啊啊!小、小姐!您......您的臉......”


    李梓綺此時被折騰得披頭散發的,臉上早就痛到麻木,失去了所有的知覺。


    看著滿身滿地的鮮血,她整個人都處於頭腦發蒙的狀態,不敢相信自己被毀了容。


    當她腿腳發軟,跌跌撞撞地跑到梨花木雕梳妝台前,透過菱花銅鏡看見那張血肉模糊的臉的刹那間,發出了尖銳爆鳴,踉蹌著直後退。


    “啊啊啊啊啊……不、不......這不可能是我,不是我......啊……”


    突然,背後傳來冬月地驚唿聲:


    “側夫人,不!不要啊!”


    李梓綺還沉浸在毀容的不可置信中,猛然間一把尖銳的剪刀狠狠地刺入她的背部,頓時血流如注。


    千惠剛才劃破了冬月的手臂,趁冬月吃痛,瞬間掙脫!


    順手從桌上抓起一把剪刀,衝上前想讓眼前這個壞女人死,這樣她就無法奪走自己的孩子了。


    “我殺了你!殺了你!你這個壞人!”


    紫鵑見狀,瞬間嚇得魂不附體,尖叫連連。


    “小姐!啊啊啊!”


    她想要上前阻攔,但看到千惠那張猙獰的臉,嚇得嬌軀一顫,連連後退了數步。


    下一刻,聽到了李梓綺那慘絕人寰的慘叫,她驚醒了過來,奪門而出,邊跑邊放聲大叫:


    “來人呀!快來人呀!殺人了!側夫人殺人了!”


    冬月此時被眼前這驚魂一幕,嚇得渾身癱軟在地,本能的想要上前救下李梓綺,奈何心有餘而力不足,雙腿被嚇得好似灌鉛般動彈不得,隻能無力地幹嚎著:


    “側夫人......求求您......快、快住手......”


    李梓綺發出一道悶哼,雙腿無力地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猶如天女散花之勢筆挺的仰倒下去。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門口突然勢如閃電般衝來一道高大的身影,穩穩地接住她癱軟的嬌軀,模糊的視線中浮現出一張俊逸的臉。


    “表、表哥......是你嗎?”


    李梓綺費力地睜開千斤重的眼皮,眼前出現了重影,正努力地想要辨認來者的容顏。


    宋雲崢看著她那張血肉模糊的臉,儼然像一堆爛肉,令他產生了不適,胃裏陣陣泛起惡心。


    “表妹,你看看我,我是雲崢。”


    李梓綺聽見這熟悉的嗓音,眼淚瞬間決堤了,傾瀉出滿腹委屈和不安。


    但淚水流到傷口上,又痛得她齜牙咧嘴。


    那神情看起來,要多嚇人就有多嚇人。


    要不是宋雲崢見慣了這種傷口,恐怕早就吐出來了。


    李梓綺喃喃道:“表哥,我的臉……我......我毀容了......”


    她邊虛弱地說,鮮血還一邊往外流,根本堵都堵不住。


    “表哥,我好心好意,好心好意的,前來看望側夫人,她,她卻想要殺了我......”


    “恐怕我......再,再也無法陪在你的身邊了......我,我好痛……”


    宋雲崢本打算趁著夜色出門和叛軍碰頭會麵,商議著棲吾山行動事項。


    剛出門,便聽聞院中傳來一陣騷亂,當他看見紫鵑一路尖叫著跑到麵前,告訴他千惠要殺李梓綺時,徹底懵了,腳底生風般便衝了過來。


    “表妹,你撐住了,我一定會救活你的。”


    他突然感到掌心中傳來一股冰涼的液體,攤開一看,竟全是鮮血。


    這才察覺到李梓綺受的傷不止是臉龐,還有背部,瞬間狂怒地瞪向蜷縮在角落,正抱著方枕瑟瑟發抖的千惠。


    他見千惠滿口的鮮血,誤以為是咬傷了李梓綺造成的,恨不得立馬手撕了她。


    千惠被他這陰狠的眼神嚇壞了,緊抱著孩子,口中不住地念叨著:


    “別搶走我的孩子!不要!不要!”


    宋雲崢暫時壓製住滿腔怒火,將李梓綺攔腰抱起,急匆匆地奪門而出。


    千惠仍然沉浸在“哄孩子”的世界中,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闖下了滔天大禍。


    冬月卻心知肚明,一旦李梓綺有個三長兩短,恐怕千惠要血債血償,到時候隻怕就連自己都會被牽扯進去。


    她下意識地摸向脖子,渾身冷汗直冒,這顆暫時寄居在身上的腦袋,已經開始搖搖欲墜了。


    她好想逃!


    可是,能逃得掉嗎?


    夜色深沉,無數寒星掙破鉛灰的天幕,露出鋒芒畢露的冷光。


    素馨苑中燈火通明,婢女們端著水盆進進出出,每次清水進,血水出,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亂成一團。


    宋雲崢一襲墨色錦袍和血色融為一體,焦急地在孔雀開屏的屏風後來迴踱步,雙手交叉著試圖緩解內心的忐忑不安。


    眼下他身邊的女人,不是死就是瘋,要麽就是一心想要他死的,再也經受不住李梓綺離開他了。


    宋家傳宗接代的重任眼看就要落在李梓綺的身上,要是連她也香消玉殞了,豈不是天要亡宋家,此乃不祥之兆,隻怕會大禍臨頭。


    大夫正滿頭大汗地對性命垂危的李梓綺進行止血,整個素馨苑的氛圍越來越沉重,就連空氣中都充斥著濃鬱的血腥味。


    宋家主君宋煜卿原本都睡下了,當聽聞這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再也躺不住了,立刻命小廝將他給抬了過來。


    自從幾年前在戰場上受了重傷後,一直在府中療養,很多大事小事都是由太夫人出麵協調處理,當他聽聞夫人中毒昏迷不醒的消息後,便終日心急如焚期盼著她能夠醒過來。


    既然眼下太夫人倒下了,他身為將軍府的主君,兒子自己的私事都處理得一團亂麻,自然要撐起這片天來。


    這可是表姐最寵愛的嫡女,又是他看著長大的外甥女,聽聞她出事了,豈能不著急上火。


    “當初表姐臨行前,我家夫人可是在她麵前保證過,定會護綺姐兒周全。”


    “這下咱們宋家該有何顏麵迴老家去見表姐,她肯定會恨死將軍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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