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苑中,案台上的和田玉香爐青煙嫋嫋升起,探入窗欞的那枝桃花都停止了顫動,就連空氣都變得凝重起來,整個院中死氣沉沉,壓抑的令人窒息。


    夏槿初心中大概猜出太夫人中的是何種毒,畢竟她自小便師從妙手神醫花暮雪,幾乎嚐遍了百毒,同時也研究出相克的解藥出來,這才練就出她敏銳的嗅覺。


    不過,這種毒雖說是慢性劇毒,但所幸太夫人中毒不算太深,還有挽救的餘地。


    大夫麵色凝重的在屋中來迴踱步,反複地念叨著那句話,卻遲遲未下結論。


    宋雲崢緊懸著心,目光隨著大夫來迴移動,很快便被他轉暈了,猛地拍桌憤起。


    “大夫,到底哪裏奇怪了?你倒是說啊!”


    大夫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聲怒吼,委實嚇了一大跳,捂著顫抖的心口,戰戰兢兢地說:


    “迴稟將軍,太夫人乃是中毒現象。隻不過這毒源過於蹊蹺,眼下必須要找出她是為何中毒的原因,老夫才能化解此毒。否則......隻怕太夫人兇多吉少。”


    宋雲崢見他轉來轉去,就是因為這個原因,瞬間沒了耐心,召集齊東廚以及滿院的奴仆,讓他們齊刷刷地跪在門外,挨個進行審問。


    “太夫人最近都在服用哪些膳食?”


    柳嬤嬤跪在最前麵,聽聞此話,立刻如實稟報:


    “迴稟將軍,奴婢負責太夫人的一日三餐,最近太夫人身體欠佳,屬實沒有胃口,就隻是吃了點清淡的。有碧澗羹、桂花糯米藕、白玉翡翠湯。”


    大夫聽聞,為了保險起見,立刻說:


    “殘羹剩飯還有嗎?哪怕一點碎渣子都可以。”


    這時,東廚有位雜役唯唯諾諾地說:


    “有,昨晚的殘羹剩飯都在泔水桶中,尚未來及去倒掉,奴才這就去取來。”


    夏槿初見他們大張旗鼓的在這全盤調查,不免覺得好笑,在膳食中給太夫人下毒的手段雖然卑劣,但卻是最沒腦子的計謀。


    因為一旦在膳食中下了毒,自然能夠順藤摸瓜的揪出幕後下毒的兇手,一抓一個準,逃都逃不掉。


    很顯然,太夫人中毒並非是出自膳食的原因,而是另有陰謀。


    “夏槿初,你一個人在那冷笑什麽?”


    宋雲崢本來還忙得焦頭爛額挨個審訊著奴仆們,無意間發現她獨自坐在太師椅上,臉上透著詭異的笑容,令他愈發懷疑兇手就是夏槿初,除了她還有誰敢對自己的母親下此毒手。


    “怎麽?難不成你是在嘲笑我,到現在還沒有發現你下毒的根源出自哪裏?”


    “我奉勸你別太自以為是,一旦被我找到了你下毒的證據,絕不會再對你心慈手軟了。”


    夏槿初對於他的威脅早就免疫了,依照他這樣漫無目的地尋找下去,隻怕黃花菜都要涼了,她可沒那麽多的時間和精力,在這裏陪著他幹熬。


    “有沒有一種可能,此毒的來源並未在吃食上,而是在某種花草,或者是藥材上出了問題。”


    “兇手不可能會傻到在有跡可循的明麵上下毒,都是利用常人不容易發現之處好達成目的,可謂是神不知鬼不覺地讓陰謀得逞。”


    此番言語像是在點撥大夫,指明了思考的方向,令大夫瞬間茅塞頓開。


    大夫素有耳聞,夏槿初師從花暮雪,在醫術上有超高的悟性和造詣,尤其是她體內的鮮血,堪稱是療傷聖藥。


    雖然他不曾親眼見識過夏槿初體內鮮血的奇效,但是更不敢向她提出供血治療太夫人,萬一她有個三長兩短,隻怕自己的行醫生涯就要提前結束了。


    “夫人,依你所見,這中毒的根源出自於何處?”


    夏槿初見他好歹也是上京城數一數二的名醫,行醫之人天生就有傲骨,竟然放低姿態,賠著笑臉虛心向她請教,倒也不端著架子。


    她打算親自找出太夫人中毒的原因,以免有那不明事理的瘋狗,發瘋犬吠亂咬人。


    宋雲崢見她起身走向床榻邊,生怕她又想要謀害母親,一個箭步衝上前,伸手攔下她的去路,厲聲嗬斥道:


    “你要對我的母親做什麽?”


    夏槿初斜睨了他一眼,不緊不慢地說:


    “宋雲崢,太夫人眼下命懸一線,如果你不想讓你的母親中毒身亡,最好不要耽擱時辰。”


    宋雲崢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話,這一切不過都是她在故弄玄虛。


    既然她能想到那麽多方麵,說不定就是她下的毒,想要混淆事實真相,反過頭來又要成為宋家的大恩人。


    【夏槿初,我才不會對你感恩戴德,這輩子你也休想讓我低頭屈服!】


    大夫早就想慕名前來向夏槿初虛心請教一二,隻因她是花暮雪的名下弟子,花暮雪是天下所有大夫學習的榜樣,奈何礙於她的身份,遲遲沒有機會開口。


    眼下好不容易等到個大好契機,可以借此機會多討教下,也算是從而開拓眼界了。


    “將軍,太夫人的氣息微弱,一旦印堂發黑,這身子就徹底涼透了,切不能再耽擱時辰了。”


    宋雲崢看向床榻上性命垂危的母親,隻見她的印堂確實由青轉黑了,縱使心中對夏槿初有千百個不放心,始終不敢以母親的性命作為賭注,隻好被迫妥協,寸步不離地跟著她,以防她在眼皮子底下,又要耍什麽花招。


    夏槿初白了他一眼,見他像個木樁子似的杵在麵前,直接撞開他的肩膀,朝床榻前走去。


    宋雲崢被她這突如其來地一撞,趔趄了下,想要動怒,卻隻能被迫隱忍下來。


    李梓綺原本還趴在床榻邊,哭著聲聲輕喚著姨母,實則正胸有成竹的冷眼旁觀這一切。


    當她看見夏槿初居高臨下地投來俯視的目光,僅一個眼神,就令她感到莫名的心虛不安,脊背都僵直了。


    夏槿初見她刻意的避開眼神,心知肚明她的那點小伎倆。


    這種慣用的栽贓陷害的手段,早在燕王府就見多識廣,就憑她這做賊心虛的樣子,有辦法讓她自己主動露出馬腳。


    夏槿初故意當著她的麵,在太夫人身上翻找著尋找毒源,以她敏銳的嗅覺,很快便鎖定在那隻隨身攜帶的香囊上。


    這種香料味中有相生相克的幾種花,分開並不能產生毒素,一旦混合就會產生慢性毒素,長期佩戴足以致命。


    果真是狠毒的手段,一般人哪裏會想到香料中,也能藏有殺傷力巨大的劇毒。


    “找到了。”


    夏槿初盯著這隻香囊仔細地端詳一番,總覺得愈發眼熟,下意識看了眼神色異常的李梓綺,順手將香囊交給了大夫。


    “大夫,麻煩你拿去驗一下。”


    李梓綺臉色驟變,頓時有種如芒刺背的忐忑不安感,目光直勾勾地盯著那隻香囊被大夫拿走。


    【糟了,夏槿初會不會察覺出這隻香囊是上次千惠送給她,她不要讓海棠扔掉的?】


    她上次撿到這隻香囊後本打算留著,找個契機挑唆夏槿初和千惠之間的關係,後來前去探望姨母時,意外被姨母看中了,想著香囊有安神的功效,便要了過去。


    當時她十分猶豫不決,但抵不過姨母的喜歡,心想著萬一這香囊有任何的副作用,正好可以嫁禍於夏槿初的身上,於是便誆騙姨母其實是夏槿初縫製的香囊。


    姨母早就猜想到這是夏槿初的手藝,隻不過有些訝異的是,她們表姑嫂之間的關係竟然相處的這般融洽,甚是欣慰。


    如果姨母脫離了生命危險,要是得知真相,她中毒的原因正是出自這個香囊,絕不會輕饒了夏槿初,也算是借刀殺人將這個眼中釘,肉中刺連根拔去。


    【夏槿初,別以為你會使用心計和手段,我的母親可不是吃素的,你和她簡直沒有可比性,就憑她教我的這些招數,就足夠單手吊打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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