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金堂內鴉雀無聲,相較於門外的狂風大作,滂沱大雨傾瀉而下,整座府邸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密集的雨點恨不得把地麵砸出一個個小坑洞,在門前匯集成一條小河。


    在場的眾人紛紛屏氣凝神地圍觀著那盆清水,每個人心懷鬼胎,想要看看夏槿初到底能耍出什麽花樣來。


    夏槿初轉臉對薑嬤嬤說:


    “薑嬤嬤,東廚的那把銅鑰在你身上嗎?”


    薑嬤嬤立刻在腰間摸了一圈,突然臉上透著驚慌的神色,銅鑰竟然不見了。


    平日裏她都有隨身攜帶,小心謹慎,生怕會不小心弄丟了。


    但不曾想,居然還是防不勝防,銅鑰不翼而飛了。


    “郡主,奴婢明明記得放在身上的,怎麽會不見了?”


    夏槿初有了前世的記憶,深知這事情的來龍去脈到底是誰幹的,不慌不忙地眼神示意了下海棠。


    海棠立刻從袖中取出一個精致小巧的檀木盒,打開蓋子,裏麵正是那把銅鑰。


    薑嬤嬤的眼瞳驀然縮緊,不曾想銅鑰怎會莫名其妙的出現在她手中。


    夏槿初掃視著眾人探究的目光,淡然開口:


    “這把銅鑰是在東廚窗台上的那盆綠植下藏著的,有隻流浪貓無意間闖入府內,正巧打翻了那盆栽,有下人撿到這把銅鑰,交到我手中的。”


    宋雲崢不禁冷哼一聲,眼底透著不屑。


    “這又能說明什麽?你該不會是想說,薑嬤嬤弄丟了這把銅鑰,結果是被這個雜役給撿走,所以在花菖苑地上灑油漬之事,全然與薑嬤嬤無關。”


    “夏槿初,你覺得這套說詞,有信服力嗎?”


    【我就靜靜地看著你編瞎話,拿不出有利的證據,休怪我懲治薑嬤嬤,到時候你就算是跪在我麵前求饒,我都不會心慈手軟。】


    夏槿初讀取到他的心聲,深知他就等著契機,想要解決自己身邊的心腹,但絕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為了節省府中的開支,防止每把銅鑰上生鏽,我專門采用了一種名叫熒火的油,塗抹在每一把銅鑰上作為養護。”


    “咱們的手掌心經常會出汗,長期撫摸銅鑰,就會擦掉熒火油。”


    “所以每次薑嬤嬤使用銅鑰時,都會用帕子包著。因為熒火油一旦觸碰到水,就會留下淡淡的粉末狀的熒光。”


    “現在,我把銅鑰扔進清水盆中,你們都仔細瞧好了。”


    夏槿初說著,便掏出絹帕包著銅鑰扔進了清水盆中,很快水麵上便漂浮著一層油光,接著便命人將所有的門窗都關得嚴嚴實實,堂內的光線瞬間變暗了,那盆清水則奇跡般的折射出星星點點的熒光,猶如一隻隻提著小燈籠的螢火蟲似的。


    很快,海棠又和另外一個婢女,分別端來一盆新的清水,來到薑嬤嬤和那個小雜役的麵前。


    夏槿初盯著那滿臉心虛的小雜役,接著說:


    “你們倆現在把手浸泡到水中,很快真相就會浮出水麵。”


    薑嬤嬤全程都是滿頭霧水,從不知自家主子何時在銅鑰上塗抹了一種叫熒火油的東西,但還是順從地照做了。


    不出片刻,小雜役的那盆清水中也泛起了星星點點的熒光,薑嬤嬤的那盆清水卻幹幹淨淨,這下無需過多的言語,真相顯然易見。


    薑嬤嬤暗自吃驚,在清水盆和夏槿初之間,視線來迴徘徊。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郡主也沒事先同我交代一番,這把銅鑰我可是經常帶在身上的。怎會出現這種離奇之事?】


    夏槿初觀察到太夫人和宋雲崢原本還一副看好戲的神情,突然間大失所望,這種心裏的強烈落差感,不免讓她有種暢快之意。


    其實,她早就料到薑嬤嬤會有此劫,故意讓海棠提前就開始緊盯著小雜役的一舉一動。


    至於薑嬤嬤身上的銅鑰,是海棠偷拿走的,在上麵塗抹了一層熒火油,接著故意製造成薑嬤嬤不小心弄掉在地,這才讓小雜役有機可乘順手牽羊走了這把銅鑰。


    小雜役得手後,趁著月黑風高之夜靜悄悄地行動,此前他全程都躲在東廚的附近,等待時機下手,根本就不是鬧肚子跑茅房。


    當他行動完後,偷偷摸摸地將銅鑰藏在了那盆栽下麵,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離開。


    待小雜役前腳剛走,後腳海棠便將銅鑰用帕子包走了。


    這期間的過程,全都被夏槿初安排得明明白白。


    夏槿初命人將門窗打開,神色肅穆的走到小雜役的麵前,周身散發著強大的氣場。


    “你還有什麽要狡辯的?若不從實招來,隻怕你那病重的老母親,可就徹底一命嗚唿了。”


    小雜役本來就是為了救治老母親,才不得已收錢辦事的,想不到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果然,這一但幹了虧心事,到底還是莫名的心虛,兩三句話一威脅,就徹底破防了。


    小雜役撲通一聲跪倒在夏槿初的麵前,一個勁地磕頭求饒,額頭都磕破了,鮮血直流。


    “夫人,奴才知錯了,奴才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懇求夫人饒命啊!”


    夏槿初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循序誘導道:


    “眼下唯有一條路,可以對你和你那老母親從輕處置。你最好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小雜役見尚有一線生機,哪裏還管得了什麽道義,竹筒倒豆子全招了。


    “是紫鵑前兩天來找奴才,給了奴才一把銀裸子,讓奴才前去花菖苑在地上灑油漬,一旦側夫人被滑摔跤,奴才的老母親就會有救了。如若不然,奴才就會痛失老母親......”


    話音未落,突然麵前閃過一道黑影,緊接著小雜役就被一拳狠狠地打倒在地,口吐鮮血。


    宋雲崢雙目赤紅,左手緊緊地揪著小雜役的領口,舉起秤砣般的右拳,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捶打在他的臉上,頓時鮮血四下飛濺,小雜役被打得麵目全非。


    “你真是好大的狗膽,竟敢栽贓汙蔑表小姐,我看你是活膩了!”


    太夫人的臉色愈發難看,手中的串珠險些被捏碎了,渾身氣得直發抖。


    【想不到最後,還是咱們自己人,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個綺姐兒可真是會壞事。】


    【親戚一場又如何?想不到綺姐兒平日裏看起來,倒是柔柔弱弱的,竟然會謀生出這種可怕的想法,明擺著要讓咱們宋家斷後。】


    夏槿初見宋雲崢惱羞成怒,再這樣打下去,小雜役遲早會被活活打死當下,於是冷冷地開口。


    “宋雲崢,剛才咱們擊掌為誓,你該兌現承諾付出相應的代價了。”


    她必須以牙還牙,讓宋雲崢見識下鍋是不是鐵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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