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夏槿初昨晚迴到將軍府後,就一直在靜候宋雲崢歸來的消息,等了整整一宿,他都了無音訊。


    仔細地迴想起來,昨晚那場街上暴亂,看來和宋雲崢的行動八九不離十。


    這些叛軍的餘孽,難不成是故意想引蛇出洞,借此機會暗殺蘇以墨,從而尋找契機找到田楠的下落。


    看來,眼下局勢變得愈發複雜了,很難想象日後在棲吾山行動,這些叛軍還要鬧出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出來。


    就在她梳理著這些亂麻似的線索時,思路卻突然被門外傳來的聲音打斷了。


    “夫人,太夫人請您去一趟鬱金堂。”


    柳嬤嬤站在門前傳話。


    夏槿初心中陡然一驚,莫非昨晚偷跑出去遇襲之事,被誰走漏了風聲?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鬱金堂內,和田玉香爐青煙嫋嫋升起,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花香。


    太夫人端坐在上,身穿墨綠色綾羅綢緞裳,頭上戴著抹額,手裏盤著串珠,臉色欠佳,眼角的皺紋又加深了幾條,整個人看起來消瘦憔悴不少。


    一想到近段時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老天爺明擺著想讓宋家絕後,忍不住唉聲歎氣。


    “表妹,瞧你身邊沒個能幫襯著點你的人,就是不行。要不是咱家的綺姐兒寸步不離地照顧你,隻怕你現在連下地走動都難。”


    姨母邊再三強調想邀功,邊端詳著手中這水晶茶盞,悄咪咪地將它塞入袖中打算揣走。


    “表姐所言極是,說起這件事,我就心中有愧。你們好不容易前來府上做客,卻發生了一些家醜,讓表姐見笑了。”


    太夫人苦澀一笑,內心的苦楚更與何人說。


    “我倒是希望你們可以留下多住一段時日,我這身邊就隻有綺姐兒能夠逗我開心了。”


    姨母一聽這話,暗自竊喜看來李梓綺已經按照她的交代,成功的虜獲了太夫人的歡心。


    眼下,所有的計劃正在按部就班的實施中,相信在她們母女倆的運籌帷幄之中,定能在這將軍府中擁有一席之地。


    “表妹,咱們畢竟是親戚一場,留下來多陪陪你那是應該的。”


    “隻不過,我們母女倆說到底隻是這府上的客人,早走晚走都得走。老家還有很多棘手的事情,等著我迴去處理呢。”


    太夫人從小就十分了解她,深知她話中其意,於是趁著夏槿初尚未到來,敞開天窗說亮話。


    “表姐,我懂你的意思。之前你多次提過,想讓綺姐兒留在我這府中,給雲崢做個伴。”


    “其實,綺姐兒這孩子,我也是從小看著長大的,她說到底也和雲崢自小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一對。”


    “隻不過,主君和燕王早在先前便定下了娃娃親。你也深知燕王府的強大勢力,雲崢如今納妾一事,還得讓我那兒媳點頭才行。”


    姨母見她好歹也是夏槿初的婆母,難不成連兒子納妾之事也要看人臉色。


    “表妹,虧得你還是子爵出身的嫡女,又是將軍府當家主母的婆母,怎麽還混成這個樣子了?”


    “明明是長輩,反而事事都要看小輩的臉色,娘家人的臉都快叫你丟盡了。”


    太夫人很多事情不便自己出頭,若是能利用她對付夏槿初,真能省不少麻煩,還能維護住自己慈眉善目,和藹可親的長輩形象。


    “表姐,很多事情你不了解情況。”


    “我這個婆母在外看似風光無限,實則內心也很苦悶。”


    “我這兒媳可不是尋常人家的女兒,那可是身份尊貴的燕王府小郡主。當今陛下的親堂妹,那可是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


    “就連雲崢平日裏也得禮讓她,包容她,處處退讓她三分。”


    姨母聞言,頓時惱怒地猛拍了下桌子,怒喝一聲:


    “這還反了天了!俗話說咱們做女人的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


    “可她倒好,全府上下都得把她當作祖宗那樣供著,傳揚出去,宋家的顏麵往哪裏擱?”


    “表妹,要我說,你就是太過於心慈手軟了。這新婦剛進門時就該立下威信和規矩,要讓她敬畏你,服從你,才會處處聽命於你。”


    “就像我家的喬哥兒新娶進門的媳婦,我新婚的第一日就給她立下了規矩,製得她服服帖帖的。”


    “我讓她往東,她不敢往西,我讓她打狗,她不敢攆雞。”


    夏槿初在門外聽得真真切切,這個狗頭嘴臉的姨母前世就憋著一肚子的壞水,看來今生非得重創下她的銳氣不可。


    “婆母萬福。”


    太夫人見她來了,立刻展露出和藹的神色,歉疚道:


    “槿初,上次澤哥兒落水之事,是婆母錯怪了你。當時是我太著急了,害得你受委屈了。”


    姨母見不得她這樣低三下四的樣子,不禁冷嘲熱諷道:


    “真是好大的威風,居然能讓婆母親自向一個小輩致歉。看來,皇親國戚出身的貴女,品行也就這樣?”


    【不就是一個郡主,有什麽了不起的。嫁入了宋家,還這樣端著架子,當真不知天高地厚了,看來我這個做姨母的,得好生調教下你了。】


    夏槿初讀取到她的心聲,前世她就是這樣當著太夫人的麵,讓她難堪到無地自容。


    當時念及姨母是長輩,於是選擇退一步海闊天空,誰知她竟然還蹬鼻子上臉。


    不僅把她貶的一文不值,甚至還連同燕王府也一並內涵了,要不是看在宋雲崢的份上,她才不會一再容忍姨母的再三冒犯。


    “姨母,我婆母都不敢指責皇親國戚,您雖然是長輩,但畢竟和宋家還拐著好幾道彎。”


    “您認為自己夫家和娘家加在一起的勢力,能替宋家出這個頭來教訓我嗎?你要知道,有時候禍從口出,稍有不慎就會害得自己傾家蕩產!”


    姨母被她一連串的話懟得啞口無言,以她的家族勢力,在燕王府的麵前,簡直卑微到塵埃中,好比捏死螞蟻一般輕而易舉。


    【這個死丫頭,動不動就搬出燕王府來壓人一頭。我還就不信治不了你,看來隻有謠言才能讓你不攻自破。】


    太夫人看出姨母敗於下風,那張臉黑到極致,擔心她一怒之下會做出衝動之事,到時候適得其反,立刻出麵充當起和事佬。


    “槿初,你姨母是個粗人,向來心直口快,但也是個刀子嘴豆腐心之人,你可千萬別往心裏去。”


    【好,這兩人總算是正麵交鋒了。我這個傻表姐一旦成為我的嘴替,拿捏這個丫頭豈不是手到擒來之事,真是天助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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