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苑中,麵對府內亂成一片的局麵,夏槿初依舊氣定神閑地將那日從青龍齋的暗格中發現的線索,用哨笛喚來白鷹。


    將一張小紙條塞進白鷹腿上綁著的小筒中,撫摸了下它的頭。


    在夏槿初的眼中,這隻十分通靈性的白鷹,就是她最好的良友。


    說來也神奇,每次這隻白鷹飛入將軍府都神龍見首不見尾,就算遇到追殺和危急時刻,都能巧妙地躲避,逃之夭夭,從未被捉捕住。


    白鷹對外乃是兇悍的獵手,唯獨隻認夏槿初一個主人,親昵地蹭了蹭她的纖纖玉手,振翅翱翔在碧藍的天空,盤旋幾圈後便消失無影蹤。


    海棠很快便將打聽到的消息,如實稟報給她聽。


    “姑娘,您不愧料事如神。出了這檔子事後,三個院中的人各懷鬼胎,每個人都有八百個心眼子,這其中就連表小姐竟然也摻和了進來。”


    “奴婢守著花菖苑很久,躲在暗處觀察到,那名給側夫人診治的大夫,臨走前被冬月偷偷地塞了兩個銀錠子,他撚須搖頭說了句放心就走了。”


    “至於表小姐,第一時間便去了紫玉苑中,也不知道在太夫人麵前嘀咕什麽,竟然把太夫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夏槿初淡定自若地聽著,一切都盡在掌握之中,不急不躁地坐下斟茶。


    眼下這種形勢越亂越好,隻有讓宋雲崢分心了,她才有契機收集到更多的證據,讓將軍府一步步地走向衰敗滅亡。


    海棠見她麵不改色的樣子,好像對於這些事,一副了如指掌的樣子。


    “姑娘,奴婢總覺得澤哥兒落水之事,不像是側夫人幹的。”


    “她一個孕婦,本身就行動不便了,不可能親自動手去推一個未滿三歲的孩子。”


    “要是說讓冬月去推,那就更不可能了。她畢竟曾經是太夫人親手調教出來的,深知澤哥兒乃是太夫人的命根子。縱使給她十個熊心豹子膽,她也不敢做出這種傷天害理之事。”


    夏槿初見海棠現在頭腦越來越靈光,遇事還會分析了,關鍵還分析得頭頭是道,露出了欣慰的淺笑。


    不愧是她的貼身婢女,耳濡目染這些年,她總算有些長進,最起碼不會被別人牽著鼻子走,給自家主子使絆子。


    海棠見她並未表態,於是試探性地問:


    “姑娘,那咱們接下來該怎麽做?”


    夏槿初若有所思地品茶道:


    “什麽都不用做,靜觀其變。”


    眼下形勢變成了三方對立,就讓太夫人、千惠、李梓綺三人去鬥得頭破血流,她獨善其身,以免被戰亂禍及到,濺得滿身都是血。


    紫玉苑中,太夫人麵色蒼白的躺在床榻上,頭戴額帶,正喝著李梓綺親手喂的湯藥。


    李梓綺溫柔體貼地捏著絹帕,為她擦拭著嘴角殘留的藥汁,寬慰道:


    “姨母,您可得多注意身體。正好這次咱們從老家帶迴來的特產有烏雞,我已經命人給您燉了烏雞山藥湯,好生補一補。”


    太夫人見她從始至終寸步不離地守在床榻前,鞍前馬後的伺候她。


    光憑這一點孝心,就連親生兒子都不及,還整日跟在他屁股後麵,收拾爛攤子。


    “綺姐兒,我也算是看著你長大的,想不到你現在也變成了大家閨秀,我真是越看越喜歡。”


    李梓綺聞言,想起母親的叮囑,立刻像兒時那樣,挽住她的胳膊撒嬌道:


    “姨母,我也舍不得你。隻可惜小住段時日後,我就得隨母親一道迴去了。”


    太夫人見她這麽快便要走,眼下府中亂成一團麻,簡直剪不斷,理還亂,確實沒時間陪她。


    不過,宋雲崢的妻妾沒一個省心的,經常搞得她心力交瘁,苦不堪言。


    若是能有個自己人留在身邊,說不定還能多管束下宋雲崢,讓他不敢亂來,多收收心。


    她的心中早已有了最佳人選,李梓綺知根知底,又是親外甥女,乖巧又懂事。


    若是將來讓李梓綺跟著夏槿初多學多看多練持家之道,待休妻之後,再順理成章的將她扶上當家主母之位,正是應了那句肥水不流外人田。


    豈不美哉?


    “綺姐兒,你們母女倆不遠千裏前來做客,豈料這府中瑣事接踵而來,委實怠慢了你們。”


    “迴頭,我親自和你母親說下,你們就多待些時日迴去。要是你母親不同意,就讓她先迴老家,你留下多陪陪我。”


    “你也看見了,我現在身邊離不開人,指望著兒子、兒媳,甚至那個小妾,他們都自顧不暇了,誰還能顧及到我這個大麻煩。”


    “你要是也離開了,那我可真就身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了。”


    麵對太夫人委婉地挽留,李梓綺自是聽出她話中其意,於是麵露不舍之情,不反對也不表態。


    隻有讓太夫人主動提出留她,她在府中才能有個撐腰的。


    說話間,隻見宋雲崢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疾步趕來。


    “母親,我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前去質問了惠兒,卻險些釀成大禍。”


    “這迴,您該滿意了嗎?”


    太夫人見他一來就指責自己的不是,有些氣惱地瞪著他。


    “你還敢提及這件事?讓你去向千惠問個清楚,誰讓你包不住火氣對她動手的?”


    “宋雲崢,我現在警告你,倘若我那尚未出世的孫子有個三長兩短,我定同你沒完!”


    宋雲崢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怒火無處發泄,眼下又被母親劈頭蓋臉地數落一頓,整個人猶如狂躁的獅子,隨時都會獸性大發,暴走當場。


    “母親,為什麽您不懷疑是夏槿初所為?您看她平日裏對待孩子們的態度都是漠不關心的,尤其是讓她給孩子們當個啟蒙老師也都是推三阻四的,她的嫌疑最大了。”


    太夫人見他當著李梓綺的麵這樣詆毀夏槿初,繃著臉,厲聲斥責道:


    “住口!槿初畢竟是孩子們的嫡母,自古虎毒不食子,我看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她心裏十分清楚,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萬一這句話傳入夏槿初的耳中。


    那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將會付諸東流,委實得不償失。


    宋雲崢考慮到她都被氣倒了,不想再繼續刺激她,但心中卻實在是憋悶得緊,主動告退。


    “母親,您先歇息,兒子還要前去照顧惠兒。如果這個孩子當真有個閃失,我定會和她再生第二個,第三個......補償她。”


    還不等太夫人開口,他便怒氣衝衝地揚長而去,還把前來奉茶的柳嬤嬤撞了個趔趄,險些把手中的茶盞打翻在地。


    李梓綺見他心情不好,在外人眼中或許他像是一隻兇猛暴躁的獅子,但在她眼中他卻更像是一隻受傷的野獸,正是急需安慰的時候。


    “姨母,我去東廚那邊看看烏雞山藥湯煲好了沒。”


    說完,便提著裙擺追了出去。


    “表哥,表哥......”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一片桃樹下,漫天紛飛的粉紅花瓣,猶如下了一場花瓣雨。


    宋雲崢停住腳步,迴頭望去,一瞬間仿佛又迴到了兒時她當跟屁蟲時的場景。


    “你不去陪我母親,跟過來做什麽?”


    李梓綺眨了眨靈動的雙眼,從小他的任何心思,都逃不出她的這雙慧眼,一語成讖道:


    “表哥,其實這段時日我發現,表嫂好像真的挺可怕的。不像我,隻會心疼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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