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正在小屋熱烈商議盜取虎符之事的嘈雜聲,瞬間戛然而止,空氣都變得凝重起來。


    宋雲崢畢竟馳騁沙場多年,十分敏銳的察覺到武器的動靜聲,立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另外三人非常默契地閉上嘴,豎耳凝聽外麵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無數淩亂的腳步聲正踩踏著滿地落葉,朝小屋包圍而來。


    宋雲崢打起了手勢,這是四人之間的暗號。


    【待會咱們衝出去時蒙住臉,四下逃散,千萬別讓人看見真容。】


    說幹就幹,很快四人便從懷中抽出提前備好的黑色麵巾戴上,準備翻窗逃跑。


    夏槿初躲在窗後觀望,見他們要出來了,眼下四麵埋伏,在尚未弄清是敵是友前,先逃離這場紛爭旋渦,立刻轉身就跑。


    逃出生天的其中一個密謀者,找到了趕來接應的兵馬,齊刷刷地拔劍相向,試圖突破重圍,殺出一條血路。


    夏槿初尚未跑遠,忽聞背後傳來冰冷地“嗖嗖嗖”聲,緊接著一支利箭緊貼著她的耳邊,險險擦過,驚得她猛地迴頭望去,隻見從天而降數支利箭,猶如紛紛揚揚的箭雨勢如破竹般襲來。


    她那雙靈動的瞳孔中利箭的倒影由遠至近,於是靈機一動地穿梭在叛軍的兵馬間,趁著混亂自保逃生。


    隻聽“嗖嗖嗖”聲盡數襲來,擊中一個又一個叛軍,直挺挺地從馬背上倒下。


    “殺呀!活捉叛軍重重有賞!”


    潛伏在四麵八方的弓箭手中不知是誰傳來一聲高叫,很快便殺出一批手持刀劍的士兵,猶如銀蛇之勢朝小屋蜂擁而上。


    雙方激烈地交鋒著,隨著一陣刀光劍影,電光石火,頓時血光衝天,屍橫遍野,傷亡慘重。


    “寧遠將軍田楠,你以為還能逃得掉?還不快束手就擒!”


    刀劍交鋒中,一道狠冽地聲音正對峙著叛賊頭領,即使他臉上戴著黑色麵巾,還是一眼便看穿他的真實身份。


    “想不到你一個區區的隨從,竟能識破我的身份,那我自然不能留你活口了。”


    田楠倒也不再掩飾,眼底地殺氣更重了,揮舞著手中的長矛策馬廝殺而來。


    夏槿初見戰況愈發激烈,幾乎使出渾身解數朝藏匿自己馬車的方向,狂奔而去。


    豈料,身體忽地一輕,雙足騰空而起,尚未反應過來整個人都趴在了馬背上,衝出了層層重圍,朝未知的方向策馬奔騰,馬蹄所及之處,飛揚起陣陣風沙。


    夏槿初心頭倏地一緊,擔心落入叛軍的手中,到時候以她來要挾燕王府就範,事態可就愈發嚴峻了。


    她快速思索對策,拔下發髻間的孔雀金簪,用力地朝馬腹上狠狠刺去,試圖逼迫馬匹停下。


    伴隨著高頭駿馬發出淒厲地陣陣嘶鳴聲,恨不得劃破天際,馬蹄卻依舊未停止奔騰。


    夏槿初仍不死心地繼續紮著馬腹,幾乎被紮的那片肌肉都滲出了鮮血,心中所想。


    你們這些叛軍想要生擒我,要挾我的父王,絕不會讓你們如願,通通做夢去吧!


    正當夏槿初紮得起勁時,忽聞頭頂上空傳來一道無奈地勸說聲:


    “別紮了,別紮了,再紮幾下,咱們都得落入叛軍的手中,逃不掉了。”


    聽這聲音,分外耳熟,難道是......


    夏槿初艱難地抬頭望去,正巧對上那雙深邃的眼瞳,想不到擄她上馬的竟是蘇以墨。


    “蘇大人,怎麽是你?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蘇以墨來不及同她解釋,而是露出歉意地笑容。


    “夫人,事出緊急,在下得罪了。”


    說完,便用力地揮舞著手中的小鞭子,催促著駿馬趕在落日之前,平安抵達了金碧輝煌的燕王府。


    經過這場生死浩劫,一路上的顛簸導致夏槿初剛下馬車後,扶著大門前佇立在牆角處的槐樹幹,難受地幹嘔了半天,渾身腰酸背痛的仿佛要散架了似的,心中直犯惡心。


    蘇以墨既心疼又歉疚,從馬背上取下一壺水,遞給她。


    “夫人,害你遭罪了,漱個口吧。”


    夏槿初捂著胸口緩了緩,接過他手中的水壺,小臉煞白的。


    “蘇大人,有四個叛軍在那小屋裏密謀的大事,想必你也知道了吧?”


    蘇以墨並不想讓她一個柔弱女子卷入這場紛爭中,隻會多一份危險,不想讓她因此涉險。


    “咱們進府再議,當心隔牆有耳。”


    頤元堂內,燕王身穿深紫色錦袍,腰束織錦七彩玉帶,五官深邃,靜靜的坐在那裏,窗外的幾片紫薇樹葉折射入的暗影覆在他的高大挺拔的身影,他的神色半遮半掩,透著深不可測。


    蘇以墨將剛才所發生的驚險一幕,如實闡述,最後表明了態度。


    “老師,事情的起因經過就是這樣,學生已經提前在他們碰頭的地點設下了埋伏,這幾個叛軍也是有備而來的。不過請老師放心,學生定當竭盡全力將這些叛軍捉拿歸案。”


    夏槿初見父王斜飛的濃眉微蹙,一副若有所思地樣子,遲疑片刻,忍不住提醒道。


    “父王,女兒聽見這幾個叛軍想要盜取您手中的虎符,企圖掌握國力大軍,挾天子以令諸侯。”


    頓了頓,見父王的眸色稍稍暗沉下來,麵露擔憂地接著說。


    “您可得將這枚虎符收藏穩妥,很難不保會有人潛入燕王府,盜走這至關重要的兵權。”


    燕王了解到事情的始末,早就聽到了叛軍密謀造反的風聲,至於他們想盜取虎符,一切盡在意料之中。


    “這件事本王心中自有定數。不過......”


    說著,仍然心有餘悸地凝視著坐於右手側的夏槿初,語重心長地說。


    “槿兒,你畢竟身份嬌貴,以後這種涉險之事萬不可再摻和進去。你若有個三長兩短,讓本王和你母妃該怎麽活?”


    夏槿初深知父母向來疼愛自己,奈何為了報仇雪恨,不想讓燕王府上下幾百口人命奔赴黃泉路,寧可鋌而走險尋找有利的證據扳倒宋家,也要扭轉乾坤。


    “父王,女兒身為郡主,在家國有難前,絕不是苟且偷生之人。”


    蘇以墨見她和年少時一樣有膽有識,從心底十分欽佩她,在她身上看見了不同於其他女子的勇敢,這樣非同凡響的寶藏女子,是值得被人嗬護寵愛一生的。


    當然,這種對她的感情隻能深埋在心底,就像嗬護一件稀世珍寶般,藏起來自行觀賞。


    這時,宮中傳來陛下口諭,召見燕王進宮商討要事,刻不容緩。


    燕王大概猜到所為何事,臨行前突然想起了要事,取出一個銅鑰交由夏槿初,叮囑道。


    “在本王的鶴夢齋書架的第三層有個暗格,這是開鎖的銅鑰,虎符就交由你暫時保管。”


    夏槿初有點受寵若驚的看著這把貴重的銅鑰,想不到父王會讓她被委以重任。


    原來在父王的心中,誰說女子不如男,基本將她和兄長都是一碗水端平,從不會厚此薄彼。


    燕王走到門前,頓足了下,繼而轉身,意味深長地看著蘇以墨,交代道:


    “槿兒手握虎符甚是危險,在我尚未迴來之前,你就留下,保護她的安危。”


    燕王說罷,便頭也不迴的離開了。


    走出燕王府後,嘴角不經意的流出一絲深邃的笑容,心想道:墨兒,不是為師不相信你,而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如果你不動那一半虎符,我以後就把你當親兒子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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