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槿初依舊氣定神閑地端坐在案台前,對於他無事不登三寶殿的行為,早在意料之中。


    “宋雲崢,既然你要前來為她討迴公道,那我反倒要問問你,蠶絲布料是不是經過你手,所以布偶娃娃這件事其實你也參與其中。”


    宋雲崢被她一語成讖,心都忽漏了幾下,暗自詫異。


    【她怎麽料事如神?難道,這一切她其實早就知道,故意設計引我們就範?】


    夏槿初並不在意他的心聲,抬眸對上他那雙訝異的目光,毫不留情地揭露他們背地裏卑鄙的手段。


    “宋雲崢,你的青龍齋現在還殘留著蠶絲的邊角料。如果你想否認的話,現在大可派人前去青龍齋抄撿一下。”


    宋雲崢很明顯沒了方才的硬氣,理智瞬間戰勝了衝動。


    想著此次前來的目的,並未是同她爭吵,而是希望她能不予追究此事,讓安苡澄脫離苦海。


    【要不是母親非要逼我前來向你賠個不是,我才不會來呢!為了將來家族興盛,我的仕途前程,暫且忍你一時。】


    “槿初,這件事是我不對在先,就算我想要蠶絲布料,也該提前同你商量下。”


    頓了頓,見她麵無表情,下意識地攥緊拳頭,手背上青筋凸起。


    “希望你高抬貴手,澄兒她體弱多病,眼下傷勢未愈,關在那種陰暗潮濕的黑暗之地,不吃不喝根本撐不了多久。”


    夏槿初見他終於肯道出最終目的,看來死豬不怕開水燙在他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不免覺得可笑。


    “宋雲崢,你怕是搞錯了吧?眼下誰才是真正的受害者?要不是東窗事發,那我豈不是要蒙受不白之冤?”


    宋雲崢見她據理力爭,情緒逐漸變得焦躁起來,卻抑製住衝動,冷冷地說。


    “你到底想怎麽樣?我知道自從納妾後,你的心中有怨恨。可是你別忘了,納妾之事畢竟是經過你的同意,這麽快就容不下澄兒了嗎?”


    【夏槿初,你就承認吧,你就是個善妒的女人。】


    夏槿初不怒反笑道。


    “宋雲崢,你太高看自己了。安苡澄背地裏還做了哪些卑劣的手段,很快真相就會浮出水麵。你若有膽,今晚就隨我一同前去個地方,咱們等待一場好戲。”


    猶記得前世,就是在今晚過後,木槿苑才第一次遭受了上吐下瀉的情況。


    如今迴憶起來,應該是那安苡澄反應了過來,這種栽贓手段太低級。


    所以才讓人又下了一次瀉藥,讓木槿苑和全府的人一起中招。


    宋雲崢擔心她又想耍什麽花招對付安苡澄,不假思索地答應下來。


    “澄兒她罪不至死,我希望你可以仁慈一點。”


    【夏槿初,我倒要看看,你葫蘆裏究竟裝著什麽藥。】


    仁慈?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夏槿初在前世早就深刻的體會到這句話的含義,現在聽起來倒是十分諷刺。


    “宋雲崢,如果這件事換做是我幹的,你們還會對我仁慈嗎?”


    宋雲崢瞳孔驀然一震,看來她果真是人間清醒。


    “你多慮了,宋家隻會秉承著公平公正的態度,不錯怪任何一個好人,更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


    夏槿初真替他這句話感到臉疼,深知他心中真正想要什麽,權力地位遠比女人更重要。


    從始至終,他愛的隻有自己而已。


    恨隻恨,她前世沒有早點認清宋雲崢醜惡的嘴臉,還傻傻的央求父王多多提攜他,讓他一路平步青雲,年紀輕輕的便統領了禦林軍,越來越心高氣傲,野心蓬勃導致整個人都開始膨脹了。


    “宋雲崢,我在宋家所遭受到的冤枉和苦楚,你以為燕王府毫不知情嗎?這些年來,你虎視眈眈地盯著元帥之位,為何沒有得到,難道心裏沒點數嗎?”


    宋雲崢被她一語道破心思,想起為朝廷效力了那麽多年,立下了汗馬功勞,到最後加官進爵卻無他的份,看來唯有巴結燕王,才能走仕途捷徑。


    “槿初,你我夫妻一場,真不至於做的太絕。”


    說著,內心掙紮了許久,才艱難地上前試圖攬住她羸弱的雙肩,勉強哄她兩句好話。


    以前她但凡不開心,三言兩語就能哄好。


    夏槿初見他直挺挺地走上前來,剛伸出雙臂,下意識地往後躲閃了下,眼神透著嫌惡。


    “怎麽?你這是想挑釁我嗎?”


    宋雲崢見她渾身上下充滿了抗拒和抵觸,心中大受打擊,原來她當真徹頭徹尾的變了個人。


    以前凡事以他為中心,整日圍著他身邊團團轉,寸步不離的跟屁蟲,有朝一日竟也會對他疏遠疏離。


    心中那前後落差感甚大,向來自尊心極強的他,深受刺激和重創。


    “你想多了,我不過是幫你把紙張撿起來,你繼續練字吧。”


    說著,被迫彎腰拾起那遝被風吹落的紙張,放迴了她的麵前,滿臉黑線地拂袖而去。


    夜晚,天空如濃稠的墨硯,漸漸地暈染開來,那輪弦月嬌羞地躲進雲層間,有種猶抱琵琶半遮麵的朦朧美。


    夏槿初帶著海棠前去後院,老遠便瞧見立於櫻花樹下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如約而至。


    宋雲崢迴頭的瞬間看見了她,斜飛的劍眉緊蹙著,見她一聲不吭地和自己擦肩而過,連忙跟上前去。


    小黑屋中,安苡澄自從被關進來後,由原先的咆哮憤怒,漸漸地冷靜下來,開始思索對策,將所有的賭注都押在宋雲崢和兒女們身上,堅信太夫人絕不會將她趕盡殺絕。


    安苡澄體力消耗得極快,加上沒吃沒喝的,早就餓得渾身虛脫的靠著緊鎖住的大門,保留一絲力氣。


    突然,隔著那狹小的唯一窗口外,傳來了小聲地輕喚。


    “側夫人,奴才來遲了。”


    安苡澄聽見這熟悉的聲音,立刻掙紮著起身,踮起腳尖趴在窗口處朝外張望。


    “拾琅,就屬你最有良心,那群狗奴才真是白眼狼。待我出去後,定會好好賞賜你。”


    拾琅是伺候在瓊花苑中的小廝,平日裏收了不少安苡澄的好處,鞍前馬後的為她效力。


    這迴,他好不容易等到夜深人靜,支開了看守的小廝,將一壺水和兩個饅頭偷偷地塞進了窗口,壓低嗓音請示道。


    “側夫人,奴才身上還剩下兩包瀉藥,還要不要前往木槿苑在山泉水中下藥了?”


    安苡澄從心底恨不得將夏槿初五馬分屍,若不是她,自己也不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既然這個賤人不讓我好過,那她也休想高枕無憂。你動作幹脆利落些,千萬別露出了馬腳。”


    拾琅立刻應允下來,正欲匆匆去辦,豈料剛轉身便看見了驚恐的一幕,瞬間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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