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苑中,夏槿初正在給鞋底收邊,經過幾日的趕工,總算是做出一雙漂亮的繡鞋。


    “郡主不愧擁有雙巧手,王妃要是收到了這雙繡鞋,指不定有多歡喜。”


    薑嬤嬤欣賞著這雙繡鞋,嘖嘖稱讚道。


    “平日裏我也沒有機會迴去盡孝,隻能通過這種方式彌補他們二老了。”


    夏槿初惋惜地說。


    正說著話,忽然房門被推開,海棠繃著臉進來了,手中還抱著果匣子。


    “姑娘,方才我親眼目睹了一件事。”


    夏槿初從她的臉色便看出,定是那些新進的奴仆又整出什麽幺蛾子了。


    “海棠,有些事情大可不必理會。”


    若是換作前世,她定會事無巨細,麵麵俱到全局掌控,但到頭來卻落得個裏外不是人的下場,還容易心生慪氣,委實得不償失。


    “姑娘,不是那群嬤嬤,是......”


    海棠情緒激動地正欲告狀,卻突然對上薑嬤嬤投來的警示目光,立刻欲言又止起來。


    【唉,算了。姑娘最近煩心事夠多了,還是不要給她添堵了。】


    “是有哪個不安分的婢女,又想打什麽主意了吧。”


    夏槿初雲淡風輕地說。


    對於這種情況,前世早已經曆過,早就看穿看透看淡了。


    “姑娘怎知?”


    海棠大吃一驚,想不到向來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主子,其實心裏頭跟明鏡似的通透,不禁從心底對她更加敬仰崇拜,人生以她作為學習的標杆。


    “有個名叫千惠的婢女,這段時日總是在將軍所經過的地方等著,每次遇見將軍都會毫無分寸地貼上去,更可氣的是將軍居然不排斥肢體接觸。還有次奴婢親眼所見,千惠前去青龍齋給將軍送茶時,居然待在裏麵很長時間都不見出來,每次出來都是衣衫不整的樣子,奴婢懷疑......她在勾引將軍。”


    千惠?


    果真是她。


    夏槿初對於這個名字再熟悉不過了,迴想起前世的經曆,細眉微蹙起來。


    “海棠,我都跟你說過好幾次了,有些事情要先和我老婆子商量再做主,別動不動就給郡主添堵。你還嫌這府中的亂子不夠多嗎?”


    薑嬤嬤這段時日深有體會,夏槿初在這將軍府絕處逢生有多麽辛酸不易,這府中所有的破事幾乎全都丟給她一人,好事永遠不沾邊,壞事反倒件件不落下。


    “可是咱家姑娘也不能當冤大頭,這一個區區的婢女,還妄想著能攀上高枝變鳳凰,她有什麽資格能夠和咱家姑娘共侍一夫?”


    海棠越想越氣憤,還真是林子大了什麽樣的鳥都有。


    夏槿初抬眸望向窗外,思緒逐漸飄遠到前世的這個時候。


    當時,她也道聽途說了這個叫千惠的婢女經常前去勾引宋雲崢,奈何自己處於守活寡期間,為了挽迴宋雲崢的心,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本以為宋雲崢和千惠之間不過是玩玩而已,畢竟像他這般身份的將軍,豈會納一個奴籍身份的婢女為妾室。


    就算宋雲崢不介意,太夫人那一關也會過不去,就更別提安苡澄會做出什麽過激的行為了。


    可誰知,宋雲崢在一次醉酒後,正好是千惠前去伺候,兩人當晚便纏綿悱惻了。


    直到千惠身懷有孕之事不脛而走,安苡澄得知後一哭二鬧三上吊,整個將軍府鬧得雞飛狗跳。


    夏槿初得知真相後,哭得心都碎了。


    不曾想在宋雲崢冷落她這些年後,終於肯現身來到木槿苑尋她。


    本以為是來解釋清楚的,誰知竟是商討交換條件。


    “千惠懷了我的孩子,她為了我已經承受了那麽多痛苦。母親眼下雷霆大怒要將她逐出整個上京城,我無法做到讓她和我的骨肉流落在外。”


    宋雲崢不想拐彎抹角,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


    “你曾經說過,這輩子絕不負我,為什麽還要與她有染?”


    夏槿初眼眶噙淚,極力地仰頭,想要將眼淚逼迴眼眶,試圖掩飾自己最脆弱的一麵。


    “槿初,我真的累了。但你不得不承認,千惠她確實比起你來,年輕貌美,身材又好,人又溫柔,再說是她先勾引我的。當時我都喝醉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宋雲崢一臉無辜的樣子,仿佛受害者是他似的,極力地強調自己也是迫不得已的。


    “你讓我還怎麽相信你?宋雲崢,你到底還有多少事情瞞著我?”


    夏槿初早就被傷得體無完膚,對於一個滿口謊言的男人,是真的害怕了。


    “槿初,隻要你肯幫我說服母親,留下千惠和孩子,你的當家主母之位便無人可以撼動。”


    宋雲崢深知她想要什麽,以這個作為交換條件,信心滿滿她定能鬆口答應。


    “宋雲崢,你以為我當真看重的是這個當家主母之位嗎?就算你心裏根本沒有我,那你可曾想過你心愛的安苡澄得知真相後的感受?”


    夏槿初羸弱的雙肩微微顫抖,攥緊的雙拳,長長的指甲深深地嵌入到掌心中,留下片片月牙狀。


    “澄兒向來知書達理,待我同她解釋後,相信她定會原諒我的。”


    宋雲崢胸有成竹地說。


    “宋雲崢,這件事我沒辦法幫你。”


    夏槿初狠下心來,直接拒絕他。


    不是怕千惠危及到自己當家主母的地位。


    而是擔心這最後的屎盆子會扣在她頭上。


    “那我們就隻好一紙休書見了。”


    宋雲崢見她不同意,瞬間冷著臉,威脅道。


    “燕王府在朝廷上也是德高望重的地位,若是因為休妻之事,從而讓萬人敬仰的燕王臉上抹黑,以他一身傲骨的性子,日後還怎麽抬頭做人?”


    夏槿初本不想插手這件事,卻被他字字句句化為數把鋒利的刀子,狠狠地割在心頭默默地滴著血。


    這就是深宅內院中女人的悲哀之處,但凡觸犯了“七出”其中一條,就比如不孝父母、膝下無子、奸夫淫婦、容易善妒,不聽夫君的話等,被一紙休書後,就會敗壞了名聲,不僅日後很難再嫁,就連娘家人都會跟著蒙羞受牽連。


    尤其會影響到燕王府的名聲,會斷送兄長的大好前程,甚至還會影響到後代的晉升之路。


    想不到宋雲崢早就運籌帷幄走這一步險棋,來作為要挾她的理由,真是有夠陰險卑鄙。


    夏槿初極力地穩住情緒,既然他都不念及夫妻情分了,休怪她也翻臉無情。


    “那你就不怕得罪我的陛下皇兄,到時候拿你問罪。不僅你的烏紗帽不保,就連這整個將軍府恐怕也岌岌可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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