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槿初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轉身朝百鳥朝鳳的屏風後走去,準備等海棠來了再更衣。


    很快,那扇門便被推開,走進兩名婢女,準備伺候他們洗漱。


    “方才你們在外麵叨咕什麽?”


    宋雲崢不知何時醒來,常年馳騁沙場,耳朵格外敏銳,將外麵的動靜聲聽得真真切切。


    “迴將軍的話,奴婢沒、沒說什麽。”


    婢女們嚇得臉色煞白,立刻跪倒在地,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宋雲崢忽地起身,衝動的想要立刻飛奔前往瓊花苑中,理智卻讓他將剛邁出的腳強行收了迴來。


    【不行,我現在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亂了陣腳,孰輕孰重,我還是要先緊著孩子的將來考慮。】


    過了會,海棠端著滋補氣血的當歸湯藥匆匆趕了進來,每天日複一日的為她熬製補藥,見她日益好轉起來,緊懸的心總算是放下了。


    “姑娘,快趁熱喝了吧。”


    夏槿初接過湯藥,畢竟苦口良藥,她向來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鬼怕黑又怕苦。


    宋雲崢想起之前喂她的那些藥材,本可以讓她繼續服用慢性毒藥,奈何這一切全被王嬤嬤給搞砸了,倘若再繼續給她送,遲早會東窗事發,到時候所有的計劃都會滿盤皆輸。


    “吃粽子糖吧,可以掩蓋苦味。”


    說著,便從衣袖中取出一個帕子,攤開後,裏麵全是一個個晶瑩剔透的粽子糖。


    夏槿初直接視若無睹粽子糖,伸手接過海棠為她準備的酸梅,含在口中這才壓住了苦澀的湯藥味。


    “將軍,我家姑娘向來不喜甜食。”


    海棠好心地提醒道。


    宋雲崢微微一愣,緩緩地將粽子糖收迴了袖中。


    夏槿初早就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


    前世的她剛嫁入府中,便向他表明了甚少吃甜食,尤其是不喜歡吃過於甜膩的粽子糖。


    豈料,每迴她生病吃藥時,宋雲崢便將這句話拋之腦後,總是給她送來粽子糖。


    起先,她生怕不接受會讓他的關心大打折扣,才勉為其難的吃下一顆粽子糖,努力扯出燦爛的笑容。


    後來,她才得知一個殘酷的真相,宋雲崢之所以對粽子糖情有獨鍾,其實是為了安苡澄買的。


    隻因安苡澄最喜歡吃甜食,尤其是最愛粽子糖,能讓她嚐到兒時的熟悉感,勾起對已故父母的迴憶,以此來緬懷逝去的親人。


    隻可惜,那麽多年她都被蒙在鼓裏,傻傻的以為這些粽子糖是宋雲崢專門買給她的,想不到她僅僅隻是沾了個光,從始至終不過是一廂情願罷了。


    思緒迴轉,夏槿初見宋雲崢臉上透著尷尬,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一時間覺得有些好笑。


    宋雲崢為了避免長時間的尷尬,故作清了清嗓子,將話題轉移開來。


    “槿初,時辰不早了,我陪你前去和母親請安。”


    表麵說的冠冕堂皇的,實際上心中暗想。


    【既然我說不動你,那倒不如由母親一同出麵,我們母子倆雙管齊下,你就算不同意也不行。】


    夏槿初卻眼底透著冷漠,對於他無事獻殷勤的做法,心如止水般平靜。


    宋雲崢心中的算盤聲,都快打在她腦門上了,當真以為她還像前世那樣,傻到為他人做嫁衣。


    不過,就算他想搬來太夫人一起勸她出麵幫忙,隻怕還有那不安生的安苡澄會橫插一腳。


    果不其然,夏槿初剛穿戴整齊出了門,宋雲崢立刻追趕上前,伸手示意想要扶她下台階。


    夏槿初本不想搭理他,眼角餘光卻無意間瞄見走廊深處有道倩影,正翹首以盼,看那身形體態想必是安苡澄在那偷窺,卻又礙於身份,不敢擅自闖入木槿苑中。


    “那就有勞將軍了。”


    她神情淡漠的伸手輕輕地搭在宋雲崢的手背上,在他小心翼翼地攙扶下,緩緩地走下台階朝前院走去。


    夏槿初在路過走廊時,眼角餘光瞄見躲在暗處的安苡澄,隻見她氣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絞著絹帕,憤恨地跺了跺腳,抹著眼淚跑開了。


    來到鬱金堂中,太夫人正巧在婢女的攙扶下也走了進來,見夏槿初難得和宋雲崢一並出現前來請安,還以為兩人終於和好如初,臉上笑開了花。


    “槿初,看你們這小兩口的黑眼圈,昨晚一定很幸福很滿足吧?”


    夏槿初頓時滿臉黑線,不曾想太夫人竟然還有閑工夫管這些私事,尷尬地正欲開口解釋,卻被宋雲崢搶過話頭。


    “母親多慮了,昨晚兒子倒是伺候了她一整宿未眠,到現在胳膊還是酸麻的。”


    太夫人聞言,尚未反應過來,依舊眉眼彎彎的在兩人臉上遊走徘徊。


    “我也年輕過,正所謂小別勝新婚,你們沒什麽不好意思的。”


    宋雲崢見她誤會了,臉色一沉,十分嚴肅地說。


    “母親,我已經盡力而為了,昨晚又是端茶遞水,又是捏肩捶背的,該做的我都做了。至於她肯不肯答應出麵,去求劉先生收下澤哥兒和沅姐兒,那就由她自己做主吧。”


    他真的受夠了,再也不想偽裝下去,甚至還想現場擺爛。


    【哄了這麽久還不見成效,有這閑工夫,我還不如留著迴頭去哄澄兒。還是澄兒比較好哄一些,不像這個惡婦,簡直得了便宜還賣乖。】


    太夫人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宋雲崢,不曾想他隻有三分鍾熱度。


    本來還信心滿滿地認為給他們創造好條件,讓他單獨留在木槿苑能夠哄好夏槿初,想不到竹籃打水一場空。


    怎麽就生出他這樣一個逆子出來,非要把自己給氣死才安生嗎?


    “既然將軍都發話了,考慮到咱們將軍府的顏麵,我一個婦道人家確實人微言輕,委實不好拋頭露麵摻和這件事。”


    夏槿初淡然自若地說,一語道破宋雲崢的心中所想。


    反正這個爛攤子她也不想接手,省了最後全員都是唱紅臉的好人,唯獨讓她成為唱白臉的惡人,落得一身埋怨。


    宋雲崢本來是想耍橫故意嚇她一下的,以前她就特吃這一套,每次自己耍性子時,她都會反過頭來哄得自己舒舒坦坦的,想不到如今卻被自己弄巧成拙了。


    【這個惡婦簡直和以前判若兩人了,我怎麽突然有些不認識她了,她還是那個對我唯命是從的夏槿初嗎?】


    夏槿初正愁沒機會婉拒這件事,豈料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宋雲崢,你人還怪好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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