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深沉,皎潔的月亮躲在柔和似絮雲朵間,猶抱琵琶半遮麵若隱若現。


    夏槿初白日解決了院中的眼線,算是給太夫人敲了個警鍾,近段時日應該不會再出現幺蛾子。


    燭火搖紅,薄薄的輕紗迎風搖曳,夏槿初端坐在案台前翻閱著賬本,想從中尋找一些達官貴人這些年來阿諛奉承的明細賬目,柔柔地燭光將她的倩影倒映在窗欞上,拉得頎長。


    這時,海棠端著一盤玫瑰酥餅前來,見她尚未就寢,輕聲稟報道。


    “姑娘,將軍迴來了,太夫人請您前往鬱金堂商議正事。”


    夏槿初抬頭望了望窗外的夜色,朦朧的月光織出如霧般的光輝,在青石板路麵折射出清淺的斑駁光暈。


    這麽晚了,宋雲崢才從外麵迴來,看來應該是和上次要給澤哥兒、沅姐兒請啟蒙老師一事有關。


    夏槿初簡單的整理了下妝容,前往鬱金堂,剛進門便瞧見宋雲崢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神色憔悴,仿佛被重創了銳氣似的,看起來竟有一絲狼狽。


    端坐在上的太夫人麵色愁容,但更多的卻是氣憤,將手中的串珠“啪”地一聲拍在桌上。


    “這個劉先生委實欺人太甚,咱們將軍府好歹世代都是武將,在朝廷上也有一定的威望。他竟然敢閉門不見堂堂的驃騎將軍,簡直是不把咱們將軍府放在眼裏。”


    宋雲崢眼底盡顯疲憊,一想到舟車勞頓前往那窮鄉僻地尋找歸隱的劉先生,費盡周折,才終於打聽到他的住所,豈料他卻閉門謝客,哪怕道盡了好話,他也無動於衷,最終無功而返。


    他一向在軍營中備受尊敬,何曾受過這等冤枉氣!


    若不是看在他曾經還是當今陛下的老師,他早就直接闖入,綁也要將人綁來。


    “母親切莫焦慮,趕明兒,我再前去拜訪一趟,一定會說服劉先生賞光收下澤哥兒和沅姐兒的。”


    夏槿初從他們口中的對話,大概的了解了情況,唯有她心裏清楚劉先生一向高風亮節,從不與人同流合汙,也正是這種氣節,才頗受當今陛下的賞識。


    哪怕最後劉先生主動提出想歸隱山林,陛下縱然不舍放掉這個人才,最終也不得不尊重他的選擇。


    倘若宋雲崢當真敢來硬著,隻怕劉先生寧死不屈,反倒是葬送了這樣一位世間奇才,委實可惜了,萬不能由著宋雲崢的性子胡來。


    夏槿初不動聲色地上前,頷首行禮道。


    “婆母萬福,這麽晚了,不知召見兒媳,所為何事?”


    太夫人見她來了,立刻舒展愁眉,慈愛地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坐下。


    “槿初,我聽說你自幼便拜了名師,三歲會背唐詩宋詞,五歲熟讀四書五經,七歲便能默寫楚辭,不僅如此,還熟知女誡、女德、女訓、列女傳等,可謂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做得一手好女紅。”


    表麵上讚不絕口地誇讚,內心的如意算盤卻敲得極其響亮。


    【瞧我真是老糊塗了,這裏不就有個現成的老師,咱們又何苦大費周章的前去請一個外人來當啟蒙老師。】


    夏槿初讀取到她的算盤聲,前世就是因為抹不開麵子,才答應下來,自此傾入了全部的心血,想不辜負太夫人寄予的希望,一心一意栽培兒女,將來成為龍中龍,鳳中鳳,人上人,好繼承宋雲崢的衣缽,報效朝廷。


    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不僅落得個滿身怨恨,而且還親手養出了兩個白眼狼,一心詛咒她早點死。


    不愧是為娘的大孝子!


    “婆母,府中事務繁多,兒媳已經甚久未提筆書寫了,以前學到的本事,幾乎都還給了老師。現在的字跡根本就拿不出手,以免誤人子弟,迴頭再耽擱了澤哥兒和沅姐兒的啟蒙時間。”


    太夫人見她一臉真誠的樣子,原本滿心歡喜的神色,瞬間沉了沉,心想著。


    【我既然提出讓你來當孩子們的啟蒙老師,純粹是看得起你,想不到你竟敢當麵拆我的台,一點顏麵也不給我留。別以為肚子裏有點墨水,就如此心高氣傲,難不成還得讓我放下長輩的姿態,前去央求你不成。】


    “母親,請啟蒙老師這件事就交由我去處理。前有劉備訪聘諸葛亮三顧茅廬,後有我宋雲崢訪聘劉先生效仿古人。我堅信真誠是可以打動人心的,劉先生多少也得顧及下我的身份威望,應該不會再次拒絕我。”


    宋雲崢本就因為吃了閉門羹,導致氣結於心,鑽入牛角尖勢必和劉先生杠上了。


    【我寧可軟硬皆施讓劉先生收下澤哥兒和沅姐兒,也絕不會讓你這個毒婦親自教導我的骨肉。我還怕你把孩子們給教壞了,這種人生大事豈能當作兒戲。】


    夏槿初聽到他的心聲,心中不禁冷笑。


    別說你不相信我。


    正好我也不想教你的私生子女,還落得個清閑自在。


    太夫人見一個婉拒,一個強硬,被夾在中間左右為難,隻顧一個勁地唉聲歎氣。


    【真是家門不幸,咱們宋家好歹忠孝節義,老天爺怎麽就不開眼啊......】


    這時,有個婢女匆匆趕來,將一個物件呈上前來,打破這片尷尬的氛圍。


    “啟稟太夫人,奴婢方才在後院打掃時,撿到了一塊價值連城的潤玉,想必定是哪位主子不小心遺落下來的。”


    太夫人本就心煩意亂,當看見婢女呈上前來的潤玉時,臉色愈發難看,質問道。


    “這塊潤玉你確定是在後院撿到的?”


    婢女嚇得撲通跪倒在地,如實迴答。


    “迴稟太夫人,奴婢所言句句屬實,若有半句虛言,願天打五雷轟。”


    夏槿初無意間瞟了眼那塊潤玉,從上麵的圖案,認出是自己上次送給澤哥兒的見麵禮,想不到轉眼就遺失了,不禁惋惜起來。


    “這不是我贈予澤哥兒的一路連科嗎?期盼著他將來能在科舉考試順利,文采斐然......”


    她點到為止,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靜靜地觀察太夫人和宋雲崢臉上微妙的神情變化。


    太夫人一向吃齋念佛,對待鬼神有一顆敬畏之心,瞬間領悟到夏槿初話中其意,視為不祥之兆,黑沉著臉將這塊潤玉遞給宋雲崢。


    “雲崢,這件事非同小可,關乎到澤哥兒的前程,就交由你去處理。”


    看似鎮定自若,實則心下慌亂。


    【哪個挨千刀的,竟敢這般詛咒我嫡親的孫兒!懇求菩薩保佑,定要讓澤哥兒將來高中狀元,光耀門楣,我願以折壽作為交換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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