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雪兒坐在風和日麗的海邊,一邊刷著資訊,一邊歎息:【向老將軍真的,沒了?】


    【誰知道呢?】狗蛋懶洋洋地答道:【我看有蹊蹺。】


    【你是說,那些鬧事的百姓?】梅雪兒說:【你可能說得對。崔啟墨動向忠,惹了眾怒,群情激憤是正常的,可照這新聞中所說,未免也太過了些,更像是有人在煽動民怨。】


    狗蛋:【若是崔宏靖安排的人,對他有什麽好處?他監斬,民怨越大對他就越不利。】


    梅雪兒:【你沒瞧見他反複在說“本王奉旨監刑”嗎……關鍵是,現場越混亂,越方便他李代桃僵。否則,又何必搞出這麽多事?】


    狗蛋:【……來了來了,最新的消息來了:向忠被腰斬的屍身,竟然不見了?有百姓喊著要將老將軍的屍身搶迴去好生安葬,還有人說要拿迴去供起來……】


    梅雪兒長長舒了一口氣:【……原來是這樣……屍身都沒了,死無對證啊,誰能說死的人不是向老將軍……】


    真國京城,頎王府。


    崔宏頎立於書房正中,一動不動,手中筆尖的墨,滴在宣紙上,暈開,他似渾然不覺。


    他原本想作畫,依然是母妃倒在雪地上場景,身上覆著紅色的花瓣。可下筆時,卻情緒翻湧,竟然想不起母妃的模樣,另一個少女的模樣,卻越來越清晰。


    他眼中閃過一絲驚懼。


    他的手,在顫抖。


    他伸出左手,死死拽住右手手腕,依然顫抖。


    這些日子來,梅丞相的話始終縈繞在他腦海。


    母妃,我的腿,真是因為你而殘嗎?


    梅丞相,如果我真如你所說,什麽也不去做,結局真會比現在好嗎?


    雪兒,你在哪?


    不,不是這樣的!我的腿,依然未痊愈,我身上還流著南越王室的血,父皇怎麽可能將皇位交到我手裏?


    是的,我若什麽都不做,若不從小裝成腿疾嚴重,一定早就死在這冷冰冰的皇宮了。


    隻聽“啪”一聲,筆杆折斷,宣紙上,暈出一片詭異的黑。


    “王爺。”門口傳來孟楠的聲音。


    他深唿吸良久,讓自己平靜下來,重新鋪了張紙,重新提筆,這才輕輕應了句“進”。


    孟楠的目光在宣紙上停留了片刻,從懷裏掏出一封信,輕輕放在他麵前,“赫連藍風給我的,讓我做他的眼線。”


    崔宏頎神色未見絲毫異動,下筆簡單勾勒出一株紅梅的雛形。


    一邊漫不經心地問:“他如何認為能說動你?”


    孟楠瞟了一眼不停遊走的筆尖,道:“許是他以為我對王爺的責罰心存怨懟……也或許他不過是想用這封信行離間之計。”


    崔宏頎微微抬頭,輕輕將筆擱在筆架上,看向麵前的少年,“他以為,就算你拒了他,甚至將信交給本王,本王也會對你心存芥蒂。所以,無論如何,他都沒有損失。”


    “對!”孟楠死灰色的眼睛毫無波瀾,“隻不過,他太不了解王爺,也猜錯了我。”


    崔宏頎唇角勾起一絲不易為人察覺的弧度,“本王的人,隻有本王最清楚。若連這點自信也沒有,本王還當什麽夜尊主?”


    孟楠:“赫連藍風這種人,不配與王爺合作!”


    崔宏頎重新起筆,幽幽地道:“本王不過是想利用他手中的兵,而已。他爹是亂臣賊子,本王卻是忠良之後,更有資格統領這些南越舊部。”


    孟楠垂頭:“那,我便迴他四個字——如你所願……”


    “嗯。去叫子宣進來!”


    片刻之後,崔宏頎的目光在麵前兩人臉上慢慢掃過後,突然問了句:“八皇子的毒,查出是誰下的沒?”


    子宣趕緊道:“迴王爺,皇上大怒,將安隅苑所有下人全都下了大牢,可什麽也沒問出來。”


    崔宏頎:“之前還有誰去過安隅苑?”


    子宣:“隻有淑妃娘娘去過,就在八皇子中毒頭一天晚上。而當天下午,靖王去過燕王府,說是去恭賀燕王妃有孕。隨後,燕王便進了宮向淑妃請安。”


    崔宏頎眉心驀地收緊,“八皇子、淑妃、燕王、靖王?”


    崔宏頎一把抓過桌上的宣紙,捏在手心,一用力,宣紙頓時化為齏粉,他自己也險些站不穩。


    “這事有蹊蹺!八皇子的再次中毒,時機太巧。”孟楠突然想到了什麽:“距八皇子第一次中毒,其實已有近一年,可皇上沒讓任何人知道,隻讓梅雪兒尋解藥。我們也是最近才知曉,為什麽皇上要瞞著?”


    “因為八皇子所中之毒,是南越巫醫司的毒!”說出這話時,子宣嚇得臉色都發白,目光緩緩移向崔宏頎,“莫非,皇上早就懷疑王爺是……”


    “多半是這樣了。”崔宏頎咬著牙道:“他隻是一時沒有證據而已。本王好歹是他兒子,他不想錯殺自己的兒子,故一直在暗中試探、觀察。想利用八皇子,引出本王的真實身份。”


    他突然想明白了,仰天大笑,笑得淒涼:“父皇啊,兒臣曾一度以為八弟重新喚醒了你的親情、父愛,沒曾想一切都是假的,假的!哪有什麽親情可言,你不過是在利用八弟而已。你這般冷漠之人,連血都是冷的,又怎會生出親情這種奢侈的東西。哈哈哈……”


    他驀地止住笑:“想必這毒是誰下的,父皇一時也查不出。就算查到了,他也可裝作不知,隻暗暗處決了便是。”


    子宣聲音有些發顫:“王爺的意思是,不管是誰,皇上的目標,都是王爺?可,可他並不能確定……”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孟楠毫無情感的聲音響起。


    “父皇,都是你逼兒臣的!”崔宏頎咬著牙道:“淑妃、八弟,你們又在其中扮演了什麽角色?本王未曾動過你們分毫,卻又是為何……”


    他猩紅的雙眸瞪著孟楠,“去,給赫連藍風傳信,給他想要的……另外通知他,按計劃,提前行事……”


    當晚,靖王府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崔宏靖冷冷地望著麵前那謫仙般的男子,沒有絲毫詫異:“二哥可記得,有多少年沒來過我靖王府了?”


    崔宏頎也不再藏著掖著,甚至連走路的姿勢都近乎於正常了。


    他眼角綻出一個溫和的笑,笑而不語,隻從袖中摸出一塊玉佩。


    崔宏靖一看那玉佩,臉色驟然大變。


    這玉佩是梅丞相隨身攜帶之物。


    迴京後,他就是一直在暗中尋梅丞相的蹤跡,卻無絲毫線索。


    “他,活著,還是死了?”崔宏靖眼中泛起寒光,直勾勾地盯著崔宏頎。


    “父皇要趕盡殺絕,我救了他。”崔宏頎懶洋洋地往椅子扶手上一靠,欣賞著崔宏靖的表情,有些玩味地笑問:“卻不知三弟在意梅丞相是因為自己,還是因為他是雪兒的父親?”


    說到“雪兒”兩個字時,他斂起了臉上的笑,一雙美眸也帶起了寒意。


    崔宏靖沒應他,反問:“你希望我做什麽?”


    “三弟,你太心急了。且聽我慢慢與你說道說道。”崔宏頎慢吞吞替自己倒了杯茶,一飲而盡。


    這才又慢吞吞地開了口,“一開始,我便知道三弟不可能真的殺了向老將軍。可三弟會用什麽法子,我猜不到。後來……”


    崔宏靖打斷他:“其實你更希望向老將軍活著。所以,即便二哥當天知道我的計劃,也不會阻攔。”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崔宏頎道:“後來,八弟突然在那個節骨眼上再次中毒,現場民怨沸騰,我便什麽都想通了。既然想通了,我自然會特別留意三弟的一舉一動。這一留意,就讓我不小心發現了一個藏人的絕佳地點。”


    崔宏靖瞳孔一縮,臉上的肌肉僵了僵,瞬間恢複了自然,“你想借助向老將軍在軍中的威望?……二弟莫非是,想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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