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國皇宮。


    程貴妃又急又氣又害怕,一夜之間頭發都白了好些。


    太子死後,她所有希望都在康王身上。


    然而現在,康王的存在,突然就變成了她的催命符。


    她不知道皇帝是什麽想法。未知,比什麽都讓人恐懼。


    哪怕皇帝心中隻是有一顆懷疑的種子,並無實證。可對皇室血脈來說,這一丁點疑心,已足夠。


    帝王的雷霆之怒,她承受不起。何況還是這種任何男人都無法忍受的羞辱,還當著那麽多朝臣和真國使臣的麵。


    她不知道,一夜之間,事態怎麽就發展成了這樣。


    “楚王,一定是楚王!”程貴妃恨得牙都咬出了血。


    可她不敢動,什麽也不敢做。


    “袁嬤嬤,本宮該怎麽辦?你說,本宮該怎麽辦?”


    “小姐!”袁嬤嬤安撫道:“小姐別忘了,你還有康王!”


    “康王?”程貴妃現在隻恨不能將這張符命符撕爛,“他算個什麽東西,他就是來催本宮命的!”


    袁嬤嬤:“隻要皇帝相信康王是他的親生兒子,小姐就還有一線生機。小姐你想,康王心善良,又有孝心,隻要他還在,即便得知你不是他生母,看在這麽多年養育之恩上,就一定會拚著性命護著小姐的。”


    程貴妃也是急得大腦宕機了,袁嬤嬤這一說,便也明白過來,“對,我還有康王,我還有康王。”


    隻是,若皇後知道了真相,以她的手段和謀略,即便皇帝顧念往日情分饒了程貴妃一命,皇後也必定不會放過她,恐怕更要讓她生不如死。


    袁嬤嬤狠了狠心,說:“小姐待老奴恩重如山,如今是老奴報答小姐的時候了。總之小姐你記住了,十八年前的那件事,是老奴一人所為,小姐什麽都不知道。老奴自會去向皇後請罪”


    程貴妃稍一怔愣,“不,袁嬤嬤,你不能這樣,本宮不能沒有你。”


    “小姐。”袁嬤嬤紅著眼撫摸著程貴妃的臉,“如今沒有其他的辦法了,老奴也想看著小姐登上那最尊貴的後位,然而現在老奴不得不先走一步了。”


    “不!”程貴妃一把抱住袁嬤嬤,哭喊著:“嬤嬤不要!這麽多年,本宮全靠你出謀劃策,你不在了,本宮該怎麽辦……不要,不要啊……”


    袁嬤嬤也老淚縱橫:“總之,小姐一定要記著老奴的話,要保住自己,就必須先保住康王。所以,康王必須認迴皇後這個親娘。”


    ……


    ***


    經宮宴上這一折騰,康王自是無眠。


    他想當麵問程貴妃,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可王府被禦林軍團團圍住,他根本出不了府。


    可昌國皇後權力很大,她能隨意進出康王府。


    看到康王失神的雙眸,皇後心中莫名一酸。


    這些年,她雖在處理朝政上雷厲風行,卻從未為了鞏固太子東宮之位,而打壓其他皇子,反而談得上是慈愛,完全擔得起一國之母的風範和氣度。


    程貴妃一向對太子極好,加之康王忠孝仁義,皇後對康王印象也很好,卻未曾想過其他。


    看著極其懂事明事理的康王,皇後一陣心疼,不禁又想起了死在真國的太子。


    她花在教導太子身上的精力並不少,可那孩子就是不成器,如何治國理政、禮賢下士沒學會,倒是盡自以為是折騰一些旁門左道,卻又毫無楚王的智商和那些沒臉沒皮的手段。


    還膽大包天擅自跑去真國,他是想造反嗎?他已經是太子了,還想幹什麽?


    雖然目前並不能確定康王就是她的親生兒子,可顏若冰兒子不多,無論如何皇後是發自內心想保住康王。


    皇家血脈傳承何其重要,若真到了最壞的結果,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這幾天,顏若冰心情很不好,一直是楚王在和崔宏靖商討國書細則。


    楚王很累,白天有公幹,迴府後還要被安然折騰。


    但他累並快樂著。


    因為楚王和崔宏靖有過合作的情誼,且談判時兩人內心都並非完全從各自國家利益出發,考慮更多的是自己的利益,一個要上位,一個要報仇,毫無衝突,故一切進展很順利。


    總之就是一句話:你幫我讓康王徹底涼涼,助我上位,我就有本事讓整個昌國成為你堅強的後盾,讓崔啟墨不敢動你。


    而楚王府中,自然仍是每天雞飛狗跳。


    安然隻知真昌兩國休戰了,卻不知真國有使臣在昌國,楚王自然刻意瞞著她,怕她知曉後吵著要隨崔宏靖一同迴去。


    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在楚王無數次以各種理由拒絕茹妃要看看安然的提議後,茹妃隻得親自上門了。


    她是突然到的,事先沒通知任何人,而且專挑了楚王不在的時候。


    她就是好奇,想看看將自己那個“惡貫滿盈”的兒子迷得神魂顛倒的,到底是個怎樣的奇女子。


    在她印象中,楚王府從來都是陰雲密布、死氣沉沉的,每個下人都噤若寒蟬,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楚王,從世上永遠消失。


    她也知道,自己這個兒子,就喜歡這種死氣沉沉的氛圍,不喜陽光。


    可她這日剛進門,便感覺到府中充滿了生機。


    “你這個腿不對,要從這個弧度踢出去,才能一擊命中王爺的要害部位,保證讓他幾天都下不了床……”


    “還有你,暗器不是用蠻力扔出去的,要靠內力。你沒有內力,至少要用巧勁兒吧。來,我再示範一次,你看仔細了……”


    “我的好姐姐,這可是我的絕學霹靂掌,你出掌如此溫柔,像是給小孩子擦屁股。拿點狠勁出來,王爺今後才不敢欺負你……”


    “還有你阿黃,你不要以為自己老了就可以不學了。你雖然隻是一條狗,也得學會自保,小心那個瘋批一瘋起來把你給燉了……”


    ……


    茹妃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退了出去,見府門上麵明晃晃地寫著“楚王府”三個大字。


    沒錯啊!


    可眼前的一切……徹底顛覆了她對自己兒子府邸的認知。


    “大膽,你們一個個的,是要把王府拆了嗎?見了茹妃娘娘也不行禮?”錦繡忍不住嗬斥。


    院中頓時一陣死寂。


    隻有阿黃顫悠悠地走過來,圍著茹妃的腿,討好地打著圈。


    院中人很快反應過來,全部當場跪了一地:“恭迎茹妃娘娘。”


    茹妃目光從一眾人頭頂掠過,落在那個最後才跪下、且跪姿不太標準的女子身上,“你便是真國禮部尚書府的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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