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來說,信上所言——


    死在真國的太子,其實並非皇後所出,乃是程貴妃所生,而目前程貴妃的兒子康王,才是貨真價實的皇嫡子!


    當年,程貴妃與皇後同日孕動生產,早有預謀的程貴妃便暗中偷龍轉鳳,將自己的兒子與皇後的兒子,進行了對調。


    至於她當時怎麽做成了此事,信中並未明言。


    那日看了這封信後,以前一些關於程貴妃的種種反常行為,楚王都有了答案。


    其一,程貴妃是個擅嫉妒的女人,但她的恃寵而驕隻針對其他嬪妃,為何獨獨對皇後,她一直比較維護和恭敬?


    這也是這麽多年,皇帝和皇後雖知她背後不停搞小動作,卻並未動她的重要原因之一。


    不過是因為皇上與皇後恩愛,她僅憑自己根本動不了皇後,隻能退而求其次,讓皇後來護著太子,護著她程貴妃的親生兒子。


    但自太子死後,程貴妃對皇後的態度,便有了微妙的變化,因為她已經不需要皇後來護著她的親兒子了。


    其二,程貴妃對其他妃嬪所出的皇子公主,均懷有深深的敵意,比如對楚王,從小便千般刁難。否則楚王母子也不會十多年一個裝柔弱,一個裝紈絝。但為何獨獨對太子,她特別偏愛?太子死後,她整日以淚洗麵,悲慟不已,又再次在帝後麵前刷了一波好感。


    隻不過是因為,太子才是她的親兒子。親兒子死了,她豈能不傷心?


    其三,皇後既賢德,又能操持政務,為何所生的太子竟是那般不成器?程貴妃囂張跋扈、心思歹毒,為何康王竟如此仁義賢德?


    果真應了那句老話,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兒會打洞。


    十多年來,程貴妃對康王並非不疼愛,但在她的故意引導下,康王實則已是廢了,除了皇後血脈傳承的仁義之外,斷無絲毫謀略,難堪大任。


    因為程貴妃壓根就想將康王培養成這個樣子。


    太子登基,才是她的目的。


    程貴妃,用了十多年時間,下了一盤大棋。


    如此這般兩子一換,便可借皇後的手,將自己的兒子送上皇位。


    退一步講,即便康王登基,世人也隻知道康王是她程貴妃的兒子,她將來依然是太後。


    隻不過,程貴妃沒想到有兩個變數。


    一是太子竟然死在了真國;二是楚王的突然崛起。


    如今,太子沒了,程貴妃所有希望便都在康王身上。


    但康王已經被她自己給養廢了,所以她情急之下,不得不自己出手,替康王掃除一切障礙。


    康王的障礙便是楚王。


    如今楚王頭上的這些鍋,都是她暗中做手腳並散布出去的。


    隻是她沒想到,顏若冰的心會有那麽大。為了大昌江山,他甚至可以對楚王不予追究。


    說到底,程貴妃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如果她格局再大一些,不將康王養成這個樣子,太子死後,皇帝的心,或許會更多地偏向康王這邊。


    “一定是程貴妃幹的。”背鍋大俠楚王已經想得很通透了,程貴妃這是狗急跳牆。


    接下來,她還會做什麽?


    楚王看了那封信後,第一個反應便是進宮,讓父皇和皇後知曉實情,這樣程貴妃就完了,楚王便可一報自己和母妃多年來被程貴妃欺辱之仇。


    但他並不是一個衝動的人,如此這般,大仇是報了,可康王一旦成為嫡長子,那這皇位,便是百分百與他楚王,無緣了。


    李陌將這個秘密告訴他,絕不是讓他衝動之下去自掘墳墓的。


    ……


    如意宮裏,程貴妃又在抹眼淚。


    鏡中的她,一雙眼睛通紅,悲痛難掩怨毒。


    她一把將妝台上的物品,悉數掃落在地,咬牙切齒地說:“那個賤人占著皇後之位,卻連兒子都護不住……害本宮痛失愛子……”


    貼身的袁嬤嬤垂首立在一旁,“小姐這些話莫要再說了,萬一被人覺察到端倪,可就麻煩了。”


    “本宮如何能咽下這口氣?那是本宮的兒子,唯一的兒子!”程貴妃有些聲嘶力竭,“袁嬤嬤,你可知道本宮這幾個月是怎麽過來的?表麵上強裝笑臉,眼淚都隻敢無人時在你麵前流。這樣的日子,何時是個頭?”


    “小姐!”袁嬤嬤語氣冷了冷,忍不住再次提醒:“小姐莫忘了,你還有康王!”


    “康王?”程貴妃苦笑,“袁嬤嬤也別忘了,康王是皇後那個賤人的種!”


    “小姐,你氣糊塗了!”袁嬤嬤聲音更冷了,“康王就是你的兒子!天下人皆知,康王就是從你程貴妃娘娘肚子裏爬出來的!”


    程貴妃又掩麵抽泣了一會,才止住哭,情緒也平複了一些,“嬤嬤不要再說了,這些本宮都知道,隻是想起太子,一時有些失控。”


    袁嬤嬤這才鬆一口氣,“康王性子柔弱,一切都還得咱們替他謀劃。所以,小姐應該振作起來,千萬不可沉溺於悲痛之中。”


    “你不是已經在謀劃了麽?其實,本宮也沒指望這一次便能讓忘憂穀對楚王出手,還需再加把火,務必要將忘憂穀拉入咱們的陣營之中。”


    “老奴明白,那忘憂穀說到底也隻是個江湖幫派,與朝堂之人從無半分瓜葛,此次與楚王勾結開始涉足朝堂,不過是想謀取更多的利益。隻要咱們給他的,比楚王許諾的更多,就不信他們不向咱們靠攏。”


    程貴妃點點頭,“咱們現在暗地裏身手好的人本就不多,此次又在忘憂穀折損了十多人,便是賭一場了。若真爭取到忘憂穀這一同盟,還怕沒人替咱們去做那些擺不上台麵的事?所以,哪怕手底下的人,都因此死絕了,也是值得的。”


    袁嬤嬤點頭,“小姐說得極是,要幹大事,就得先肯犧牲。如今四處都在傳楚王是殺害太子的兇手,也不知皇上是不信,還是沒將太子之死放在心上。無論怎樣,這就說明,若無其他罪證,指望利用皇上來對付楚王,是不太可能的。可據說那忘憂穀穀主武功深不可測,天下無敵,到時使計讓他暗地裏殺了楚王和皇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那便永無後患,康王上位,也就再無阻礙了。”


    程貴妃點點頭,看著鏡中那張有些扭曲的臉,“那便有勞嬤嬤,速速去安排。”


    “是!聽聞那李穀主已經迴來了,老奴這便親自去會他……啊——”


    “怎麽啦?”程貴妃聽身後傳來袁嬤嬤的驚唿聲,正上妝的手不由一頓。


    她緩緩迴頭,便看見一個人,正逆著光站在門口,直勾勾地注視著她。


    “康,康兒?”程貴妃大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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