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州。


    太子在這裏與魏孟雲會合了。


    “靖王妃呢?”魏孟雲一看馬車裏隻有太子一個人,臉色就不好了。


    他們還指著用梅雪兒要挾皇帝哩——太後的病並未全好,梅雪兒對皇帝定然還有用。


    還可以要挾靖王——靖王和靖王妃如此恩愛,或許能利用這個破爛貨從靖王口中騙出那封先帝的密詔。雖然這可能性有多大還有待進一步研究論證,但好歹可一試。


    “也怪我大意,讓她半途跑了,如今不知是死是活。這個賤貨,若讓我逮住,定饒不了她。”太子咬著牙說。


    魏孟雲的臉色陰鬱難看,深深感覺到這個太子的無能,連看個女人都看不住,“那,眼下該如何?”


    太子哼了一聲,“本想著手裏還有兵,出其不意攻入皇宮,也還有幾分勝算,豈料那該死的魏天傑竟越獄了,父皇動作如此之快,像是早就有防備——我就納悶了,那與西陵的密信藏在大舅府上,就如何讓人給竊了?”


    魏孟雲臉色更不好了,“太子此話何意?”


    “大舅多慮了,這麽多年,大舅對我如何,我自然是知曉的。”太子有些心浮氣躁,“靖王!這事一定是靖王幹的!”


    魏孟雲神色稍緩,“現在,還是想想如何應對罷。”


    “都逼到了這個份上,還能怎麽辦?”太子目光狠厲,“以父皇的性子,我此刻就算是束手就擒,也必定難逃一死。若破釜沉舟來一場硬仗,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就算最後也是死,好歹也能死得壯烈一些。”


    “嗯,事到如今,也隻能如此了。”魏孟雲說,“好在,我們在京城還有些人馬,趁皇上的注意力都在並州這邊,讓京城的那邊先動起來,說不定能控製住皇宮,讓皇上兩頭應付、分身乏術,為這邊的行動創造時機。”


    “你馬上給京城飛鴿傳書。”太子下定了決心,“並州這十多萬人,立即分散化妝成商人或者百姓,分批分次從不同方向,向京城進發,速度要快、要快,打他個措手不及……”


    “可十萬人進京,無論如何隱藏,動靜都不小。”魏孟雲有些顧慮。


    “沒其他辦法了。我們首先要在並州將陣勢鬧騰得大一些,父皇那邊就越重視,勢必調集大軍奔襲過來。我們便可趁京城防衛空虛,一舉攻入皇宮。”


    “太子此計可行,隻是這邊也必須要有足夠的軍力拖住他們啊。”魏孟雲有些擔憂。


    “這邊留下最多兩萬人,在此與父皇的人周旋。我們在這裏有地形和氣候優勢,易守難攻。我們隻要將陣勢弄大一些,邊打邊守。對方的主力趕過來後,我們就以防守為主,拖住他們。兩萬人撐上個把月,應該沒問題。”太子沉吟片刻,“大舅,京城戰事若起,我必定得在場。勞煩你趁這幾天的空檔,馬上代我跑一趟西陵,西陵皇帝答應過借兵的……”


    京城。


    太子在逃,靖王妃還未尋迴,賜婚的聖旨就已送到了相府。


    梅芊月一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皇上竟然替孝親王與她賜婚,而且,是正妃,


    她一直是個聰明理智且善解人意的女兒,雖然內心充滿了喜悅和期待,還是有自己的擔憂和疑惑。


    “父親,女兒以為,此時賜婚很不尋常,擔心給父親帶來困擾,擔心父親因此在朝堂上束手束腳。”


    梅丞相深知崔啟墨的意思。


    之前梅雪兒言行荒唐,惡名在外,崔啟墨是斷不會讓她進東宮的。又因為厭惡靖王,故皇後一鼓動要將梅雪兒賜婚給靖王,他便允了。


    反正梅雪兒那個樣子,也是嫁不出去的。賜給崔宏靖當正妃,對梅丞相來說也算是了了他一樁煩心事。


    反正崔宏靖也覺得這是羞辱,不會給梅雪兒好臉色。既如此,梅丞相無論如何也會因此心裏不爽,自然也不會成為其助力。


    可沒想到梅雪兒突然間就變了個人似的,還深得崔宏靖的心。外人看來,兩人好得如膠似漆的。


    這大大出乎崔啟墨的預料,所以他後悔當初的賜婚。


    梅丞相一向中立,從不站隊,可梅雪兒和靖王如此恩愛,梅丞相會不會因此偏向靖王?


    崔啟墨不想看到這個結果,他不想看到靖王有助力。


    原本太子在地位上可壓製住靖王,但在確定太子有心謀反後,他便知道這個太子是保不住了,於是很快便封孝王為孝親王,就是想趕快用個親王來牽製靖王。


    將梅芊月賜給孝親王當正妃,也正是想讓梅丞相不能一味偏向靖王。


    同時,也是用天恩在警示梅丞相。


    梅丞相沒想到,眼前這個自己一直未過多重視的庶女,竟然心思玲瓏通透。


    他看著梅芊月,若有所思,“跟爹說實話,你是否,真的屬意孝親王。若不然,父親拚著這張老臉,也想辦法求皇上收迴聖命。”


    梅芊月有些蒼白的臉微微一紅,低下頭,慢慢點了點頭。


    梅丞相重重歎了口氣,他怎麽也沒想到,一直長在南方莊子裏的這個女兒,竟然會與孝親王邂逅。而就是這次邂逅,在兩人心底種下了情根。


    愛情來的時候,真是擋也擋不住。


    “罷了,罷了,或許,這就是天意……”望著窗外紛飛的雪花,梅丞相喃喃說道:“真的,變天了……”


    被這道聖旨折騰得最抓狂的,其實是梅芷畫。


    她一向自恃極高,心心念念地想嫁一個皇子,哪怕不能做正妃,側妃她也是願意的,最好是做儲君的側妃。


    可梅雪兒和梅芊月先後被賜了婚,就是輪不到她。


    賜婚梅雪兒本是對靖王的羞辱,梅芷畫也一直當成笑話看,可沒想到那個破爛貨像變了個人似的,不但騙得靖王和她恩愛得不得了,就連太後、皇上也對她改變了看法。


    至於那個一直生活在鄉下莊子裏的梅芊月,一個野丫頭而已,根本沒拿正眼看過她。現在倒好,竟然烏雞變鳳凰,一飛衝天,越過自己成為了禦賜的孝親王正妃!


    是親王啊!比靖王還更有權勢!


    她如何咽得下這口氣,正想著找梅丞相哭鬧一番,可一來便聽見父親和梅芊月的對話。


    看到梅芊月那纖弱的樣子,她就氣不打從一處來,不管不顧,衝上去就指著梅芊月的鼻子罵,“你這副柔弱的樣子裝給誰看啊?!原來不過是隻騷狐狸,住在鄉下還忙著去勾引孝親王,你真是個賤貨!”


    梅芊月沒還手,也沒還口,隻是冷冷地看著梅芷畫那張氣急敗壞的臉,目光中流露出一絲嘲諷,就像在看一個跳梁小醜。


    梅丞相氣極,一把將梅芊月扯過來護在身後,然後一耳光甩在梅芷畫臉上,“放肆!我怎麽就有你這樣的女兒?!”


    “父親!”梅芷畫捂著臉,紅著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梅丞相,“父親,您竟然打我?”


    梅丞相從未對三個女兒動過手,即便以前梅雪兒再荒唐,他也沒打過。


    可他此刻實在是氣極了,本就惱著梅芷畫和太子私下有交往,又聽她出言不遜,對自己的親妹妹也毫無親情可言,衝動之下就動了手。


    “父親,您竟然為一個野丫頭,打我?”梅芷畫委屈極了。


    “混賬東西!這是你的親妹妹!”梅丞相惱羞成怒,“我不指望你為梅家做什麽,卻也絕不允許你吃裏扒外,來算計自己的家人!簡直有辱我梅家門風。”


    “梅家門風?”梅芷畫冷笑,“梅雪兒那個破爛貨就沒辱沒梅家門風?父親,您可真是雙標啊?!對,她是嫡女,我是庶出,當然比不得她身份貴重。”她指著梅芊月,“可是,您告訴我,這又是個什麽東西?!”


    梅丞相氣得肝疼,一口氣堵在心中,半晌說不出話來。


    梅芊月嘴角一抽,上前兩步,盯著梅芷畫。


    她沒什麽表情,臉色依舊蒼白,身子依然瘦弱,可梅芷畫偏偏覺得害怕,不禁後退兩步,“你,你要幹什麽?”


    “二姐!”梅芊月聲音很平靜,“這就是你對父親該有的態度麽?再說了,無論嫡出還是庶出,咱們都是梅家的女兒,本應團結親近。而你,偏偏夥同外人,一起迫害家人。”


    “我……哪有……”梅芷畫有些心虛。


    梅芊月沒給她說話的機會,“二姐敢發誓麽?你敢發誓大姐此次遭難,沒有你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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