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府。


    府中處處都擺著盆景,府門正中央的假山旁,更是栽種著一棵需兩人合抱的烏杮。


    樹隻有一人多高,枝條卻盤根錯節,狀如鳳凰涅盤。


    入冬後,滿樹鮮紅的果子點綴著如黝黑陰沉木般的枝幹,滄桑感撲麵而來。


    燕王正立在這棵樹下,舉著燈籠左看看右看看,不時伸手將枝條撥弄出各種造型。


    “這就是你準備在除夕宮宴上為皇後呈上的禮?”燕王妃嗑著爪子走過來。


    燕王眼睛都沒抬一下,隻“嗯”了一聲。


    “成天搗鼓這些沒用的東西……”


    “你懂什麽?這叫盆景。現在搗鼓這東西的人,多了去了。”燕王白她一眼,“你知道這樣一盆,值多少銀子麽?”


    “白送我都不要!”燕王妃撇撇嘴。


    “本王不與你說!沒見識!”


    “皇後的年禮,隨便送點什麽得了。我不喜歡她。”燕王妃吐出嘴裏的瓜子殼,“我看太子也蹦噠不了幾天了。”


    燕王直起身子,看了她一眼,“你又知道了?太子現在還是太子,皇後也還是皇後。既然還在這位置上,這禮數,就不能敷衍。上次已經得罪了皇後和太子,你可得當心些。”


    “那又如何?”燕王妃很是不屑,“一國之後竟然在咱們府上幹些下作的事,莫非我不管不顧,任由她拿捏。哼,若不是靖王妃聰明,那天還不知如何收場呢!”


    “我又沒說你做錯了,幹嘛板著臉?”燕王語氣軟下來,“不過是讓你收斂一些,能不得罪就莫去得罪……”


    “軟蛋!”燕王妃直接笑著懟他一句。


    燕王臉一陣紅窘:“我再次警告你,莫太過分哈。誰軟了,到底誰軟了,我可沒有……”


    話沒說完,他自己卻先笑了。


    燕王妃噗嗤一笑,突然一把從背後將他摟住,紅唇湊在燕王耳邊,“唉,你今日也看見了,太後娘娘的病,太醫之前都說沒轍了,可靖王妃硬是就給治好了。靖王妃的醫術,還真是出神入化的。要不,我去找找靖王妃,請她給你開個方子……”


    燕王臉黑了,“先讓她給你開個方子吧,我可沒問題。”


    他驀地轉身,一把將燕王妃抱起,掛在自己身上,“你個小妖精,皇祖母可是盼著孩子哩,你趕快去找靖王妃治治吧……”


    燕王妃嬌笑,伸手抵著他的臉,吃吃笑道,“那,咱……進屋……再試試……”


    “好,進屋生孩子……”


    “我就擔心,咯咯……還沒等進屋,王爺就結束了……啊——王爺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胡言亂語了……”


    靖王府。


    崔宏靖還恨得牙癢癢的,這個瘋女人,竟然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說他有問題。


    還說迴來要替他好好診診。


    既然要好好診,為何人影都看不到?


    出宮後,她根本連話都沒與他說一句。


    如何好好診?


    躺在床上,他滿腦子都是早晨在宮門口和太子相遇時的情景。


    他拽著她的手,輕輕地捏著。


    他察覺到,她有一陣子的恍惚。


    他分明看到,她眼睛有些濕潤,眸中似有痛苦。


    他當時還想,莫不是自己太用力,將她捏痛了。


    他也不想啊。


    她自己要抽出手去,他可就不得用點勁抓住麽?


    至於自己為什麽要抓住,他選擇性地不去思考。


    “王妃是被王爺感動了!”迴府後,莊翔點撥了他一句。


    所以,他現在迴想起來,好像她當時的確不是因為手被捏疼了。


    對,莊翔說得對。


    她應該不是手痛,而是感動。


    可是,她感動什麽呢?


    不過逢場作戲而已,她自己也知道,一切恩愛都隻不過是作戲而已。


    搞不懂!


    女人真麻煩!


    他又不知不覺想到那個旖旎的大婚之夜。


    那是他的第一次,雖然一切都是不知不覺遭了道才發生的。


    但他仍時常想起那洶湧的波濤,滲著香汗的胴體,那張泛潮紅的極具誘惑的臉龐,那在藥物作用下銷魂的呻吟……


    之後每次想起,他仍覺得憤恨不已,簡直是莫大的恥辱。


    可現在想來,竟有一絲美妙。


    嗯,似乎可以重新來一次的。


    想著想著,他竟然發現自己有了反應。


    該死的女人!


    “莊翔,打冷水來,本王要沐浴!”


    在冷水中泡了半個時辰後,崔宏靖終於正常了。


    莊翔湊過來,“王爺,暗衛來報,一個時辰前,梅芷畫又悄悄去見了太子!”


    冷水中的崔宏靖聽後,神色有些呆滯。


    他沒說話,麵部肌肉卻一陣陣地收縮著,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看著他一臉糾結的樣子,莊翔猶豫了許久,才小心地問,“王爺當真,狠得下心?”


    崔宏靖身子一顫,浴桶中的水便跟著蕩起一圏一圏的波紋,輕撫著他全身小麥色健壯的肌肉。


    是啊,狠得下心麽?可一切都準備就緒,就等著太子往裏鑽了。箭已在弦上。


    他沒迴答,卻閉上眼,突然身子向下一沉,全身都浸在了水中。


    就在莊翔以為他要溺死時,他才又將頭露出水麵,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派人盯緊一些。”他壓低了聲音,“務必,保證她的安全……”


    過了一會,他才又像要澄清什麽似的說:“本王臉上的傷,還指望著她呢。”


    莊翔嘴角一抽:王爺,你這就是鴨子死了嘴硬!嘴賤後,還要作死!


    這話,他可不敢說。


    他知道,王爺什麽都部署好了,臨時要換方案,本就不太現實。


    隻是,王爺的確是自己在作死。


    王爺不懂女人,甚至不懂自己。


    總之,但凡和王妃沾上邊的事,王爺就是什麽都不懂。


    “還有事?”崔宏靖見他一直杵在一旁又不說話。


    “呃……”莊翔無奈地說:“我是想問,這大冬天的,您泡了這麽久,不冷麽?”


    “呃……還好,正合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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