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雪兒卻已搭上了他的手腕,神情瞬間變得專注。


    這是一個醫者的本能,即便是麵對這個可惡的狗王爺,這脈一搭上,她便是醫者,對方便隻是患者。


    崔宏靖感覺到她許久沒動靜,便悄悄扭過頭,睜開眼。


    入眼便是那張美麗的臉龐,以及臉上那專注的神情。


    那張臉上沒有絲毫蕪雜,隻有純淨和睿智。


    這果真還是那個名滿京城、無學無術的花癡破爛貨麽?


    這是他第一次仔細看這張臉。


    這一刻,他竟然覺得,眼前的女人,其實長得挺漂亮的。


    糟了,莫不是本王傷勢過重,腦子也壞掉了?


    不然為何會有這樣的念頭。


    正想著,梅雪兒已開始扯他的衣裳,和裹在身上的紗布。


    崔宏靖紗布下的臉驀地一紅,咬著唇努力把住領口,像是捏緊自己最後的倔強。


    梅雪兒美目一瞪:“我不看你的傷口,如何下藥?”


    一旁莊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屬下以為……”


    “你以為什麽?以為我家小姐要非禮王爺不成?這樣一個大粽子,多看一眼晚上都要做惡夢的。”南星不服。


    梅雪兒迴頭對南星豎了個大拇指。


    這丫頭,成長速度很快嘛。


    以前一向膽小怕事,現在也敢怒懟狗王爺的好基友了。


    梅雪兒一邊拆紗布,一邊歎息,“唉,可惜了太醫這麽好的手藝,待會我可裹不了這麽好看。畢竟,我不是專業裹屍的。”


    崔宏靖眼底的美好與難為情,瞬間蕩然無存。


    他很想一腳將她踹到門外去,但他動不了,一動就全身疼。


    他隻能任這個破爛貨,像剝筍子一般,將他剝開。


    就連臉上的紗布,也拆掉了。


    拆紗布時,梅雪兒可一點沒留情。


    她知道,拆紗布時會扯著他傷口的皮肉,會很痛,可崔宏靖最多隻是皺皺眉,一聲都沒哼出來。


    這狗王爺倒是塊硬骨頭。


    不硬,又如何扛得住這樣的酷刑?


    “王爺臉紅啦?”梅雪兒笑著打趣,“咱們是夫妻,你身上什麽地方我沒看過?王爺可不要害羞哦!何況您還穿著褲衩呢。放心,我是不會跟別人說您褲衩下麵的東西很小的。”


    莊翔轉過頭去:真相了,王爺!可屬下什麽也沒聽到。


    南星則一臉茫然:小姐您在說啥,奴婢聽不懂。


    當崔宏靖幾乎赤條條地呈現在她麵前時,梅雪兒慢慢地笑不出來了。


    來自現代的她,很難想象,怎麽可以把一個人,折磨成這個樣子。


    而且,那個狗皇帝折磨的還是自己的兒子!


    簡直喪心病狂。


    她覺得有些壓抑,有些喘不過氣來。


    即便以前處理過很多傷者,可也沒見過哪個病人,如此這般被折磨得全身幾乎找不出一塊好肉。


    崔宏靖幾乎體無完膚,刀傷、鞭痕、燙傷遍布全身,就連口腔,也被嚴重燙傷。


    最讓她無語的是雙腳腳筋幾乎完全斷裂。


    狗皇帝是想讓自己兒子變成殘疾?還不如一刀殺了他痛快。


    還好,暫時看來內髒沒有大的損傷。


    她莫名對狗王爺生出一絲同情。此刻狗王爺心裏的痛,恐怕要比身體的痛,強上不知多少倍。


    見她替崔宏靖重新蓋上棉被,莊翔迫不急待問,“王爺他……”


    “放心,我會想辦法治好他的。身上和臉上的紗布暫時不用裹,我呆會重新上藥。可這雙腳——你讓人去準備綁帶,要硬一些的,多準備一些,放開水裏煮,多煮一會。南星,你去將我的藥箱拿來,兩個都拿來。王爺的傷,多是外傷,能治。最怕的就是傷口感染,嚴重了會危及性命。”


    莊翔吩咐小廝找了繃帶,仍不放心:“王妃,您剛才說要重新上藥,莫不是之前陳太醫上的藥,有問題?”


    梅雪兒沉吟片刻,“倒不是說太醫的藥有問題,怎麽說呢,就是說這些藥對王爺的傷也是有幫助的,就是可能耗時要長一些。可這些傷若拖久了,就會出現我剛才說的感染,嚴重了會死人的。而且,以王爺現在的情況,也不適合全身都裹得像粽子一樣。可能,我和陳太醫治療的方法,不太一樣吧。”


    崔宏靖怔怔地望著一臉認真的梅雪兒,又有些恍惚了。


    她看起來,真的是在很認真為他治傷的樣子。


    可她是為了什麽呢?她不是應該盼著本王死麽?


    或者說,她試圖在治傷時不知不覺弄死本王。


    然而又何必多此一舉。


    以他的傷勢,那個皇後派來的陳太醫,隻需用藥敷衍一些,就可神不知鬼不覺讓他因傷勢過重而死去,還抓不到任何把柄。


    又何需這個破爛貨出手。


    百思不得其解的崔宏靖,終於看到了莊翔正不停地衝著他展示著各種複雜的表情。


    莊翔,你的臉是抽筋了麽?


    趁著梅雪兒去洗手,南星又去拿藥箱沒迴來,莊翔實在憋不住了,趕緊上前對他說,“王爺,之前為了讓王妃進宮打探王爺消息,屬下騙王妃說,王爺有令,若王爺有什麽不測,王妃需陪葬!”


    崔宏靖瞬間了然:難怪她居然肯替本王療傷,原來是怕死。虧得本王還誤以為她是良善之人。


    看到王爺那古怪的眼神,莊翔又說,“屬下胡亂說話,有損王爺賢名,屬下該死。”


    崔宏靖:不,你沒罪,你做得很好!你比本王厲害,是個說謊的高手。


    所以,當南星拿來藥箱,梅雪兒開始蹲在床邊為他處理傷口時,崔宏靖看著她一臉專注的神情,心裏說不出的開心,仿佛連日來的憋屈,都散盡了。


    南星在一旁打下手,梅雪兒用鹽水輕輕擦拭著傷口,又找莊翔拿來烈酒。


    酒來了,梅雪兒聞了聞,的確比南星鑽狗洞買的酒烈,可怎麽聞也達不到醫用酒精的標準。


    算了吧,反正是用在狗王爺身上。


    “忍著點,會很疼,很疼很疼那種。”梅雪兒將棉花蘸滿酒,輕輕擦拭在他傷口上。


    崔宏靖瞬間疼得倒吸一口冷氣。


    “南星,快過來,我教你如何處理傷口,你學會了,接下來王爺這一身的傷,就交給你了。”梅雪兒開啟了現場教學模式。


    “不要像擦恭桶那般使勁,王爺倒是不怕疼的,可王爺畢竟不是恭桶,用力過猛會造成再次損傷。比如,像這樣就不行……”


    “這樣也不行……”


    “對這種蹄筋快斷了的病人,用藥後,得用綢帶固定好,多纏幾層。但並不是越緊越好……不,你纏得太緊了,會阻礙血液流通的……哎,不能這樣使勁將腳踝扭來扭去的……南星,你這樣弄,王爺的腳,會廢掉的……”


    看著崔宏靖臉上不時變換的那酸爽的表情,莊翔覺得自己的腳也跟著疼了起來。不由自主地蹲下身子,摸起自己的腳踝來。


    他實在忍不住了,“王妃,要不,還是您親自動手?”


    梅雪兒白了他一眼,“萬一我今後不在,王爺又弄一身傷迴來,怎麽辦?我總得培養一個弟子出來吧。你看王爺這樣子,什麽傷都有,簡直是完美的教學試驗品,浪費了很可惜的,真的可惜!恐怕今後再也找不出一個像這樣功能全麵的教學用品了。”


    崔宏靖想問候她祖宗十八代,可一想到她爹是人人稱道、兩袖清風的梅丞相,生生將所有問候吞進了肚子。


    教學完畢,崔宏靖身上,某些特別觸目和容易摩擦到的傷口,又重新纏上了敷了藥的紗布,雙腳也纏上了繃帶,墊得老高。


    梅雪兒起身,囑咐南星,“處理完傷口後,一定要好好洗手。”


    她瞥了一眼崔宏靖,“因為,太髒了!”


    南星:“奴婢不傻,奴婢知道的。”


    莊翔:王妃,您就積點口德好麽?


    “行了!”梅雪兒收拾好藥箱,拉著南星就走。


    崔宏靖聽見門外傳來梅雪兒開心的聲音,“南星你放心,有我在,王爺死不了!”


    屋裏,莊翔聽了這話也放下了心。


    卻聽梅雪兒繼續說,“南星,你每天來替王爺換一次藥,不,每天換兩次藥和紗布吧,你就委屈一下,當練練手好了。反正王爺身體底子好,玩不死的!”


    莊翔有些同情地看著床上那位:王爺,您就忍一忍吧,誰讓咱們現在有求於人呢!


    從見賢閣出來後,梅雪兒算了一下,適才他的積分竟然增加了30分感激分,其中28分是莊翔貢獻,崔宏靖隻貢獻了2分。


    哼,狗都比狗王爺懂得感恩!


    聽見她這腹誹,狗蛋又不樂意了,【再次抗議!今後罵人可不可以不帶‘狗’字?】


    梅雪兒:【……嗬嗬,莊翔是個積分富礦,今後可經常來挖。】


    狗蛋:【女人,我在說罵人的事!】


    梅雪兒:【這一趟來得可真值,累計積分有52分了。照這樣的增長速度,要不了多久就能解鎖第一個圈圈。】


    狗蛋:【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


    梅雪兒:【度爹,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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