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啟墨剛下早朝,李公公就湊上去了,“皇上,太後娘娘在禦書房等候您多時了。”


    “有說什麽事麽?”崔啟墨心裏咯噔一下,太後不會無緣無故去禦書房等他。


    “太後娘娘臉色很不好,老奴不敢問。”


    莫非,是為了那個逆子?!


    崔啟墨邊想邊走,並未看到迎麵而來的皇後。


    “參見皇上,臣妾特意熬了紅豆粥,正想給皇上送去禦書房哩。”皇後行禮。


    “朕沒有胃口,皇後迴去吧!”崔啟墨心情不佳,看皇後也不順眼。


    “皇上……”皇後還想說兩句,怎料崔啟墨突然間就暴怒了。


    “你身為後宮之主,成天無事可幹了麽?今天熬這個明天熬那個的,你是想早一點把朕熬死,太子可以早一天登基嗎?”


    皇後嚇得紅豆粥灑了一地,臉色慘白,撲通一聲就跪下了,“皇上息怒,臣妾隻是想好好伺候皇上,斷無其他的意思。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她不停地磕頭,實在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兒做錯了。


    直到她額頭都磕出血,崔啟墨才厲聲道,“皇後若閑得無事,不妨將心思多花在教導太子上。堂堂一國太子,盡幹些下作的事,還要朕替他擦屁股。他現在身上有哪一點像個儲君的樣子?!”


    崔啟墨疾步離去,皇後一下子癱在地上。


    皇上這是起了廢太子的心麽?


    否則,又豈會說出這樣的狠話。


    “去,叫太子馬上來見本宮。快去啊——”


    禦書房裏。


    太後痛心疾首,“哀家知道你對靖兒心存芥蒂,此事也的確是他做得不對,不該抗旨。可好歹他是你兒子、是哀家的親孫子啊?你的心,真的就那麽硬?”


    “母後,您難道還沒看明白?他就是一隻包藏禍心的狼。”太後麵前,崔啟墨努力克製著自己的火氣。


    “哀家看到的是,無論他怎麽努力,你都覺得他是在奔著你那個皇位去的。”太後激動地站起來,“這麽多年,朝中之事哀家從不過問,你如何對待孩子們,是家事也是朝事,所以哀家也從不過多幹涉。既然今日話都說到這裏,咱們母子倆也就把話說開了。”


    “作為皇帝,你可以壓製靖王,哀家也不好多說什麽。但你也是一個父親,你可以容忍你其他兒子做的任何下作的事,為何獨獨容不下靖兒?難道在你眼中,他做任何事、說任何話,都是錯的?況且此事,他雖然抗旨,可也不過是為了查案而已,何致於要用重刑?”說到“用重刑”三個字,太後嘴唇都在顫抖。


    “母後!您莫要始終將他當成小孩子,他已經二十三歲了,心思活絡得很!還有這件事,您當真他隻是為了查案?”崔啟墨提高了音量,“他是刻意針對太子,針對太子!”


    太後一時沒迴過神來,“這,這關太子什麽事?”


    突然間,她又激動了,“說到太子,你將那個女人賜給他,去羞辱他,哀家之前也由得你了。哀家此刻倒是想問問皇帝,你到底是怎麽想的?那種女人進靖王府,丟的,可是皇家的臉麵!”


    “兒臣奉勸母後,莫要再操心此事,朕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崔啟墨麵色陰沉,語氣中添了幾分厲氣,“來人,送太後迴寢宮。”


    “好,你很好,居然這樣同你的親生母親說話!”太後一個踉蹌沒站穩,若非崔啟墨手快,就直接摔倒在地了。


    他麵露愧色,“母後,請恕兒臣一時性急,言語間衝撞了母後。”


    太後一把甩開他的手,“走開,哀家擔不起!”


    在匡嬤嬤攙扶下,她蹣跚地一步一步走出禦書房。


    崔啟墨怔怔地凝視著太後那顫巍巍的背影,那一刻,他覺得母後突然老了很多。


    迴到壽康宮,太後躺在榻上,木訥地望著麵前香爐嫋嫋升騰的熏香,喃喃道:“哀家是不是老了,沒用了,讓皇帝都不待見了?”


    匡嬤嬤眼圈發紅,蹲在太後麵前,緊緊握住太後的手,“太後莫要胡思亂想,皇上隻是一時生氣,說話重了些。皇上一直都很有孝心的,心裏還是顧念著太後的。”


    太後卻不能釋懷,想到適才崔啟墨的疾言厲色,她心裏堵得慌,頭一陣眩暈,“算了,孫子們的事,哀家也管不著,哀家也不想管了。他想怎麽折騰,就隨他折……”


    許未說完,太後突然間覺得唿吸困難、肢體麻木,噴出一口鮮血,暈倒在榻上,不省人事。


    “太後娘娘,太後娘娘……”匡嬤嬤急得也要暈了,“快傳太醫——”


    太醫一時間趕不過來,匡嬤嬤突然想到偏殿裏關著的靖王妃。這幾天,大夥不都在傳靖王妃睡夢中得了醫仙真傳麽?


    她蹲在太後身邊,“太後娘娘,太醫最快恐怕也要好一會兒才能過來。請恕老奴擅作主張,請靖王妃過來先瞧瞧。”


    梅雪兒隨匡嬤嬤跑過來,見太後表情呆滯、口眼歪斜,口吐白沫,一看就是腦中風。


    “匡嬤嬤,煩請搭把手。”她讓自己沉著冷靜下來,“慢一點,輕一點,讓太後稍稍側臥。南星,拿一個薄一些的軟枕過來。哎,小心,頭部盡量不要晃動……”


    她輕輕解開太後衣領,以及束在太後身上的衣帶,並吩咐南星馬上打開窗戶,讓空氣流通。


    “匡嬤嬤,太後是腦中風,需要及時治療,否則會有危險。若匡嬤嬤信我,我便立刻為太後醫治。”梅雪兒說。


    匡嬤嬤有些遲疑,她不敢做這個主,剛才事急從權,她病急亂投醫,才找到了梅雪兒,眼下匡嬤嬤漸漸鎮定下來,便有所顧慮了,“要不,再等等?”


    好在這時,太醫院張院判提著藥箱匆匆趕來。


    崔啟墨也聞訊趕到了壽康宮,他坐在一旁單手撐著額頭,心亂如麻,儼然不再有帝王的霸氣。


    直覺告訴他,是自己激怒了太後,太後才會病倒。


    “迴皇上。”張院判跪下請罪,“太後娘娘是怒急攻心,導致中風。微臣沒有把握能讓太後蘇醒,就算蘇醒過來,也,也……”


    “也什麽,你到是說啊!”崔啟墨驀地抬頭,喝斥道。


    “皇上,微臣醫術有限,太後就算蘇醒過來,也無法痊愈,或者口齒不清,或者失憶,甚至無法行動,或者兼而有之,目前情形尚不明朗……”張院判越說越小聲。


    崔啟墨騰一下起身,在張院判肩頭踢了一腳,“朕不管你用什麽法子,馬上治,一定要將太後治好,無論用什麽藥。若太後有什麽不測,朕,朕廢了你!”


    “微臣,定當盡力。”張院判爬起來,顧不得抹去額上的冷汗,便開了方子,讓徒弟趕緊去煎藥。他自己則拿出銀針,為太後施針。


    “父皇,可否讓我試試?”一旁的梅雪兒突然發聲。


    崔啟墨這才注意到,梅雪兒也在屋裏。


    “果然是你。”他眼底有毫不掩飾的厭惡,“是你進宮找太後說了靖王的事?你害太後至此,這下滿意了?”


    梅雪兒說:“我,我隻想傾全力替太後醫治。”


    “就憑你?你算什麽東西?來人,將靖王妃轟出宮去!若無旨意,靖王妃不得進宮!”


    立刻就有太監上來,拖著梅雪兒就走。


    匡嬤嬤想說什麽,張了張口,又看了看又急又怒的皇帝,沒敢出聲。


    被拖著出去的梅雪兒迴頭衝張院判大聲吼了一句:“還得紮申脈穴和陽陵泉穴……”


    張院判手微微一頓,瞬間恍然大悟,太後肢體麻木,可不就得刺這兩個穴位麽。


    他正全力施針,故隻是微微點頭,繼續為太後針炙。


    梅雪兒雖然被拖走了,但她獲得了來自張院判發自內心的3分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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