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出宮到迴府,崔宏靖一直鐵青著臉,不發一言。


    兩人進了靖王府,梅雪兒突然對他嫣然一笑,“你那位爹,好像很討厭你的樣子?”


    崔宏靖嘴角抽了抽,臉上的惱怒明顯增加了。


    但他不屑與一個破爛貨作口舌之爭。


    兩人便一個往前,一個往右,各自迴房。


    往前走的那位,渾身散發著閑人勿近的危險信號。


    往右走的那位,則開心地哼著小曲:“今個兒老百姓啊,真啊真高興……”


    唱得崔宏靖拳頭暗暗捏緊。


    他駐足,迴頭看著那個一蹦一跳淡粉色的身影,憤恨無比,狠狠一拳揍在身旁一棵樹上。


    “嘩啦啦”,樹幹劇烈搖晃後,終於體力不支,“嘎吱”一聲,斷了,倒了,樹葉散了一地。


    一旁的莊翔著急地喊“來人,快來人”。


    “本王手沒事!”崔宏靖冷著聲音道。


    “不是,王爺,屬下著急的是這棵樹。”莊翔實話實說。


    “你……”崔宏靖怒極。


    反了反了,今天一個個的,都要和本王作對。


    “王爺啊,您看看吧!這桂花樹樹可是先帝爺抱著您親手種下的。完了完了,這下完了!”莊翔哪裏還顧得上他主子的手。


    王爺一隻手而已,即便是沒了,不還有另外一隻麽?


    可先帝爺親手種下的桂花樹,世間僅此一棵!


    崔宏靖這才發現,倒下的,竟是這棵桂花樹。


    他又恨又急。


    所有皇孫中,皇祖父最是疼他。他四歲那年春天,皇祖父抱著他,在這裏種下了這棵樹,告訴他,“這府?現在是你的了,就讓這棵樹,陪你一起長大。”


    他脆生生地迴答:“皇祖父,孫兒一定好好照顧這棵桂花樹,讓它和孫兒一起慢慢長大。”


    可眼下,他親手毀了皇祖父對他特別的寵愛。


    該死,都是那個該死的破爛貨害的!


    他驀地迴頭,惡狠狠地瞪著正遠遠看著他笑的梅雪兒。


    目睹這一切後,她實在忍不住地開心,正在接著哼唱“今天是個好日子……真呀真高興……”


    “小姐。”南星輕輕扯著她的衣袖,“別唱了。”


    狗蛋也顫著聲提醒:【別唱了,保命要緊!】


    幾乎是眨眼間,一道暗青色的影子,裹著滔天的怒意,就到了她麵前。


    “王爺莫不是,想打我?”那道隨之而來的勁風,逼得梅雪兒後退了一步,她眨巴著眼睛,看著他。


    崔宏靖雙眼通紅,嘴角顫動,極力遏製著怒火,“本王不打你,是看在梅丞相麵子上!你若繼續作妖,本王定讓你生不如死!”


    梅雪兒冷笑一聲,“我如何作妖了?我今日不過是懟了皇後幾句。這不是王爺想看到的麽?難道說,你爹不待見你,也是我造成的?”


    崔宏靖氣得七竅生煙,可他的王妃,還在繼續,“倒是王爺,恨不得逮住任何一個機會,就要踩死我。到底誰在作妖?王爺不可能不知道,你一句輕飄飄的‘沒有元帕’,就足以要了我的命,要了整個相府所有人的命啊。嗬嗬,你倒是說說看,到底是誰在作妖……”


    梅雪兒說完,頭一甩就轉身走了。


    狗蛋:【女人,你在作死!】


    梅雪兒:【左右都是不受人待見,為何還要在這狗王爺麵前卑躬屈膝?】


    狗蛋略一沉吟,深以為然:【那倒是,他根本就是恨極了你。】


    梅雪兒:【可不是,要想和一隻狗搞好關係容易,可要和狗王爺搞好關係,實在是太難了。】


    【那,狗蛋哩!】


    梅雪兒:【我喜歡吃蛋!】


    狗蛋:【……】


    雖說原主自己造下不少孽,自己占了原主這幅身子,照理說也隻能認了。


    可臣妾實在做不到啊。


    王府這麽大,我不在他麵前晃悠就是了。


    今後,他過他的,我過我的,大不了躺平擺爛。


    南星趕緊跟上。她好怕,小姐這樣作死,萬一激怒了王爺,王爺一拳打死小姐怎麽辦?


    王爺的拳頭,好厲害,那麽大一棵桂花樹,一拳就劈斷了,比小姐的巴掌厲害多了,比她小時在山上碰到的那隻一掌拍斷大樹的大黑熊,力氣還大。


    想到這裏,南星又怯怯地迴頭看那隻大黑熊,哦,不對,看王爺。


    隻見王爺一襲暗青色的長袍,被風吹得鼓脹脹的,他兇神惡煞般立在風中,瞪著這邊。


    真的好像一隻大黑熊啊,暗青色的大黑熊。


    特別是臉上那道傷疤,讓大黑熊看起來,更加恐怖。


    梅雪兒帶著南星,迴到自己的院子。


    她剛踏進院門的腳,驀地又退了幾步。


    她抬頭,定定地望著上方的匾額,刹那間氣血上湧。


    她咬牙切齒地、一字一頓地發出三個音“翠——紅——苑——”


    自穿過來後,就一直在折騰,她這才注意到,自己這院子的名字,居然叫“翠紅苑”。


    她站在院前的石階上,放眼四望。頭上是碧藍碧藍的天空,間或有三兩隻鳥兒飛過。遠處近處都是黃瓦紅牆,飛簷翹角,一派輝煌氣勢,彰顯著皇家的權勢、威嚴。


    可偏偏這兒掛了個“翠紅苑”。


    堂堂皇子的府?裏,無論如何也不會有這樣名字的院子。


    知道的,這是受冷落的王妃的住所,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失足婦女的勞動場所呢。


    很明顯,這就是那個狗男人,特意為她準備的。


    連狗都沒這個狗男人狗!


    梅雪兒拍了拍豐滿的胸膛,忍住一口老血沒噴出來。


    她轉頭就要衝出去和那個狗男人拚命,可走了幾步便生生停住了。


    不行,那狗男人正處於狂犬病發作期,不能去自討沒趣。


    “南星,將那破匾額,砸了!”她咬著唇吩咐。


    “小姐,王爺會不會怪罪啊?”


    “我無論做什麽,他都會怪罪!難道我乖乖的任他欺辱,他就會將我供起來?”梅雪兒也不等南星動手了,直接搬了椅子,一腳踩上去,就將翠紅苑三個字扯了下來。


    眼珠子一轉,嘴角泛起了一個有些邪惡的笑,“南星,你過來……”


    南星湊過去,聽她如此這般一說,捂著嘴差點沒驚叫出來。


    小姐……您這是找死啊!


    接下來,南星嘴角也泛起了一個有些邪惡的笑。


    梅雪兒找出一張紙,打算為自己的院子重新取個名字。想了一想,寫下“清風苑”三個字。


    隻是這字,實在是太醜了。她又寫了好幾張紙,覺得越寫越醜。


    “南星,你來寫!我的字,太難看了。”


    南星連連擺手,“奴婢不敢!”


    “有什麽不敢的!叫你寫,你就寫!”梅雪兒一把將南星扯過來,毛筆塞到她手中,“小姐我命令你,寫!”


    南星哆哆嗦嗦,終於寫下了“清風苑”三個字,一邊寫還一邊嘟噥,“小姐您字不是寫得挺好的麽?怎麽嫁了人,連握筆的姿勢都不對了?”


    梅雪兒打量著南星寫的字,“嗯,不錯。至少我能看懂寫的什麽。你去,將這張紙貼在院門上。”


    她這才發現,這次迴來後,好像院子裏一個下人也沒有。


    她知是崔宏靖故意撤掉的,就是不讓她好過。


    “小姐,您想哭,就哭出來吧!”南星用悲憫的眼神看著自家小姐,“奴婢陪您哭。”


    “我為何要哭?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梅雪兒問她,“我剛才是不是跟你說過,我們要自己建小廚房,自己做飯?”


    “嗯。”南星點頭。


    “還要經常去鑽狗洞?”


    “嗯。”


    “王爺是靠不住的,我們還要自己掙銀子?”


    “嗯。”


    “我們還要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嗯。”


    “那,為什麽要這麽多人來監視我們?”


    “嗯——小姐說的都對。可是,王爺將下人都撤走,這表示王爺對小姐徹底放棄了。”


    “這樣不好麽?如果可以,我巴不得他現在就休了我。不!是我想休了他!”梅雪兒扶著南星雙肩,“南星,我告訴你,女人,是不可以依附男人而活的,無論處在什麽位置,無論身份是尊貴還是卑賤,都要靠自己。靠別人可能有一時榮光,然而能真正靠得住的,永遠隻有自己!”


    狗蛋不停地在腦海裏:【嗯,嗯,說得對!】


    南星卻似懂非懂地點著頭,“……那小姐你又為何非要追著太子殿下,還跟他說‘這輩子我隻有你,沒有你我就活不下去了’呢?”


    南星你過來,本妃保證不打死你。


    梅雪兒深吸一口氣,繼續語重心長,“那都是過去的我無知、傻,現在我想通了。總之從現在起,不許在我麵前提起太子,不許將我以前所說的話當真。你要認真記得我現在起說的每一句話。”


    南星這次開心地點了點頭,“小姐您終於醒悟了。夫人若見了您現在的模樣,指不定有多高興!”邊說,她還激動得眼眶都紅了。


    在南星的提示下,梅雪兒知道,按大真的習俗,女子出嫁後第三天是要在夫君陪同下迴門的。


    至於崔宏靖是否願意做做表麵文章,和她一起迴門,她還真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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