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啥呀,不辛苦,今天是好日子!」


    歲爸嘴上說著今天是好日子。


    到了酒店,開始酒席的時候,司儀讓歲爸給千山教導兩句。


    五十歲的中年男人就這麽在台上哭了出來,一點形象都沒有。


    一邊哭一邊又想起來今天是結婚的大喜日子,這台下還坐著好多好多他以前隻有在電視上才能看見的那些名人,他打心底裏驕傲,一開始他以為這些有錢人都是因為親家才來的,後來才知道,大部分都是因為女兒的人脈才來參加這場婚禮,歲爸和歲媽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女兒有多麽的厲害。


    他嘴巴笨,是個理工男,當年在大學見到歲媽也不會說情話,愣是送了一年的早飯,歲媽才知道每天送早飯的是歲爸。


    但就是這麽一個笨拙的人說出來的話卻很感人。


    說的什麽,歲禾已經有些記不清,她透過這張臉,好像看見了自己父親的臉。


    最後隻記得,那雙蒼老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把自己的手和千山的手交疊在一起。


    他說:「你們平安就好,我們當爸媽的就這麽點願望。」


    這場婚禮並沒有多麽的高調奢華,也沒有那麽的普通,許多的商界名流的到來仍然讓這場婚禮成了網絡上討論的焦點。


    更是讓歲禾這個名字更加的響亮。


    但別人問起歲禾是誰的時候,不會有人說『那是千家小少爺新娶的妻子』。


    而是會說,『那是有名的風水大師歲禾』。


    她能給有錢人看風水,看一次千萬起步,也能轉手就把錢全部都捐出去,然後免費給小區裏的老人看病。


    並且這個習慣在成為了千家太太之後仍然沒有改變。


    千山的音樂也慢慢做出了成績,眾人看見他也不再說他是千家小少爺,而是那個小有名氣的音樂家。


    兩人互相扶持互相進步。


    一直到歲禾死亡的前一刻,千山握著歲禾的手,早就渾濁的雙眸亮堂了一些。


    他溫柔的,用蒼老沙啞的聲音,飽含深情的喚了她一聲,『歲歲。』


    歲禾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她的生命正在流失。


    但歲禾仍然努力睜開眼睛,在混沌中找到了那張蒼老的臉,然後道:「你想起來了?」


    千山點點頭,顫抖著雙手俯身抱住了自己的愛人,輕輕恩了一聲說:「我馬上就來找你。」


    「好,那我等你。」


    她的身體漸漸的冰冷。


    千山沒有哭,隻是給自己的老伴整理好衣服,頭髮。


    兩人沒有孩子,但歲禾一生都在做慈善,很多上了大學的孩子在知道資助自己的人是歲禾後也經常來看兩人。


    外麵的天氣不太好,陰沉沉的,但是能聽見樹上藏著的鳥叫聲。


    街道上人來人往,初秋的天氣,道路兩旁的桂花樹開了,那些金黃色的小花瓣像散落的陽光。


    要是歲歲能看見就好了,千山想。


    他去藥店買了一瓶安眠藥,畢竟是老人,常有睡眠不足的問題,加上千山和歲禾極為有名,店員沒有多問就將藥賣給了他。


    隨後他又給寧貞和風致發了一條簡訊。


    千山安排好了一切。


    從歲爸歲媽離世之後,千山和歲禾就搬到了濱海,濱海不算是大城市,很適合養老居住。


    他們住在濱海的老房子裏,胡同裏有兩棵特大的桂花樹。


    千山折下一支桂花,湊到自己的鼻尖聞了聞。


    然後抬起腳,走進了屋子裏。


    歲禾的身體緊閉雙眼,就好像還在午睡。


    「歲歲,對不起啊,我讓你等我那麽多年,我才想起來這一切,對不起啊。」他差點摔了一跤,眼見著要摔在歲禾的身上,硬是扭著身子,狠狠的撞到了桌角。


    但千山一點也不覺得疼,艱難的爬起來,躺到歲禾的身邊,將安眠藥分好幾次全部吃了下去。


    然後,永遠的和自己的愛人,陷入了夢境。


    ——


    我滿身的罪惡無果,山間的草木都要唾棄我。


    一點青燈八萬裏,相思誰來寄?


    你贖清了我的罪行,


    我便將你視作我唯一的神明。


    一顧人間驚鴻,最後帶著幹淨的氣息。


    永遠棲息在你這裏。


    ——千山


    第895章 世界十八:一個平凡的獸醫


    天空中雷聲大作。


    閃電交加,傾盆大雨如同海水倒灌一般從天幕中傾瀉下來。


    巷子中,幽暗的路燈被漆黑的巷子吞噬,斑駁的牆壁之上,一道曼妙的女子身影出現,隻是這頭髮上竟然還有一隻耳朵。


    腳步聲傳來。


    一個青年男人的聲音出現,在雨中顯得有些焦急,「小禾姐,就在前麵,我前兩天給她搭了窩,但是今天大暴雨,不知道她還在不在了。」


    「沒事,去看看就知道了。」這是一道沉穩又帶著無限溫暖的聲音,光聽著聲音仿佛都能感受到聲音主人好像帶著笑,很有耐心的樣子。


    「真的不好意思啊小禾姐,大晚上的麻煩你跑一趟,要不你在我工資裏麵扣錢吧。」


    「哈哈哈哈不用了,我們做獸醫的,本來就要有愛心,貓也是命人也是命,救小動物一命也是勝造七級浮屠呀。」


    雨下得更大了。


    手電筒的強光終於將巷子給照亮,青年一眼就看見了自己用紙箱子搭建的窩,早就被雨水給侵蝕,濕噠噠的,裏麵露出一小節的毛毯,也早就被汙水給汙染的髒兮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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