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爾竹喜歡做手工,是個服裝設計大師。


    那訪冬就是那個農學大師。


    在這方麵簡直是天賦異稟,種什麽活什麽,一株奄奄一息的仙草,給訪冬種了之後,她能還你一整片田的仙草。


    總之就是牛逼。


    爾竹給周瑾也做了好幾套衣服,還是十分妥帖的給兩人準備了情侶裝。


    比如,歲禾素衣上繡了竹子,那周瑾就有一件玄色的衣衫,上麵繡著一隻竹葉青在一堆竹葉的中間躺著。


    再比如,歲禾的青衣上繡了一隻燕子往北邊飛,那周瑾也有一件一樣的青衣,繡著一隻燕子往南邊飛,兩人站在一起,燕子就是沖同一個方向飛,似乎一定會在一個地點相遇。


    歲禾將衣裳整整齊齊的疊放在旁邊鋪著毯子的平整石頭上。


    她泡了壺茶,準備喝。


    「歲歲...」沙啞的聲音傳來。


    歲禾立刻轉頭,果然,周瑾醒了。


    她站起來想要去抱周瑾,但被周瑾躲開了。


    許是瞧見了歲禾眼中的疑惑,周瑾趕緊解釋,「歲歲,我感覺我好像冥想了很久,我想著,我身上肯定也很難聞,我怕熏到你,我去洗一洗再來!」


    歲禾說:「你就在家裏洗,出去做什麽?」


    周瑾走到洞府門口的腳步就頓了頓。


    他身體比這石頭還僵硬。


    那一句話好些個字,他就聽見了『家』。


    周瑾這才看見了這洞府,抱著歲歲進來的時候,這裏還是黑漆漆昏暗的。


    可現在,四周鑲嵌了夜明珠,山洞內立刻就亮堂了不少。


    平整的石頭就像是一張床,上麵鋪著毯子,還繡了漂亮圖案。


    整個洞府亮晶晶的,就連地上都很幹淨。


    他說:「歲歲,這是...我們的家嗎?」


    歲禾點點頭,「是我們的家。」


    然後周瑾就不知道發什麽瘋,猛地闖了出去。


    隻有他自己知道,他鼻子酸的差點哭出來。


    沒有化形的時候,他把佛堂當做自己的家,可主持和他說『這裏不是你的家,你的家,另有別處。』


    於是他被送去了師父那,成年的時候他和師父喝酒,問師父:「師父,這是我的家。」


    師父卻搖搖頭說:「這裏不是你的家,你的家啊,另有別處。」


    別處到底是哪處?沒有一個人告訴他。


    他不敢許諾歲禾給她一個家,因為他本就是個無家可歸之人。


    可現在。


    歲禾和他說。


    「家。」


    那些被他殺了的妖精要是知道他就因為這一個字就哭了,估計能把他給笑話死。


    他曾經見過一個凡人男子,他的愛人被一隻黃皮子抓走,當時周瑾碰到他的時候,本是家財萬貫的員外,為了救自己的愛人,花掉了全部身家,碰到了很多江湖騙子,但他仍然沒有放棄。


    直到周瑾的出現,他永遠不會忘記當時他的愛人迴來的時候,那個男人的表情。


    周瑾跑到了洞府後方的一處小湖泊中,縱身跳了進去,然後半身浮在了水麵上,水麵趨於平靜,他低下頭看見自己現在的模樣——麵帶笑容,眼中帶著幸福,可他在流淚。


    當時師妹哇了一聲,「師兄,前兩天說書的先生說故事,裏麵的男子喜極而泣,我還覺得神經病呢,開心就開心哭什麽,現在我見到活的神經病了!」


    可自己現在的樣子,不是和那個男人一模一樣嗎?


    那種開心他甚至找不到語言去形容,自己生於五百五十七年前的大名佛寺的禪院牆根之下。


    於五百四十年前受佛光普照,生出靈智。


    於五百年前化成人形,拜於師父門下。


    可在整整五百年後,他才終於找到了家。


    五百年的時間,他幾乎都在漂泊,現在,他不用再漂泊了。


    周瑾身上的傷口幾乎都好了。


    唯獨胸口處,有一鱗片狀的疤痕,那是他拔下護心鱗片的證據。


    周瑾將自己洗的幹幹淨淨。


    又禦劍去了凡俗界,買了一套新的衣裳。


    在黃昏的時候,給歲禾帶了些吃食迴去。


    山洞的門口有結界,其實不需要門,但是歲歲可愛,所以洞府門口有兩扇木門,上麵還畫了兩隻小蛇。


    女媧也是半人半蛇,兩條小蛇代表他和歲歲,真的可愛的不得了。


    還有珠簾阻擋,站在門口,周瑾再次感受到了『家』的感覺。


    他不自覺得將自己的身子站的更直了一些。


    而後推門進去,卻見歲禾正好在洗澡。


    洞府內氤氳著朦朧的水氣。


    火正在烘烤,水氣和煙順著小小的洞口排了出去。


    歲禾眯著眼睛,似乎是睡著了。


    周瑾低低喚了一聲,「歲歲?」


    歲禾:「唔......」


    「歲歲......你...」


    不行,周瑾,你不可乘人之危!


    你還沒和歲歲成親,你還沒有正式徵求歲歲的同意,她還沒親口說讓你做她的夫君,你怎麽可以這麽無恥,有那些齷齪下流的心思?!


    周瑾心裏越這麽想,他的腦袋,越沒辦法偏過去。


    他深吸一口氣,閉上眼,身體漸漸變成本體。


    渾身黑色鱗片的巨蟒在地麵上緩緩爬行。


    卻在接觸到水桶的時候,變換成巴掌大的小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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