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了休息的廂房門口,終於聽清楚了說話的聲音。


    那是曲文柳的聲音。


    「小黑,我跟你說,我昨晚又做那個夢了,我不明白,我怎麽會親手殺了阿禾,我那麽喜歡她。」


    然後,屋子裏發出了另一道聲音——


    「你...很...很好...」


    周瑾麵色一沉,立刻踹開了門。


    曲文柳嚇得一哆嗦,甚至沒想起來將小孩的身影遮住。


    周瑾什麽都看見了,看見了曲文柳正在畫畫,畫上,歲禾的眼神癡迷看著另外一個男子,男子的臉赫然就是曲文柳。


    還看見了曲文柳身後的小孩,那個一個月前,在側門外的小孩。


    周瑾瞬間就明白了歲禾那個眼神的意思,她那麽聰明,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情,這是借著這件事情,讓曲文柳徹底後悔,徹底能拜託曲文柳這個累贅!


    他冷哼,「曲文柳,你和狐狸精在一張床上也就罷了,現在還和一個小孩在一張床上,你也配做人?」


    曲文柳:「?」


    他沒想到就連周瑾都覺得他是一個下流無恥,誰都能上的精蟲上腦的人。


    「他不是!!他是我救下來的!他是我...是我給阿禾積攢耳朵功德!」


    「功德?嗬嗬。」周瑾一離開歲禾,嘴巴就立刻解了封,一字一句都是戳人心窩子說的。


    他橫眉冷對,極盡嘲諷:「你也配在歲歲跟前說功德?就是我一個蛇妖,修道之後也是比你功德都多,你把這小孩放進來,誰知道他是好是壞?你知不知道功德隻能自己積攢,給別人積攢功德純屬是放屁?早知道你腦子還這麽蠢,當年晚上碰見你被黑毛吃,我和師妹就不應該救你,就應該讓你被吃了,死了算了!」


    周瑾說話的聲音並不大,不疾不徐,往那小孩身上一瞄,可那小孩卻仍然在笑,像是聽不懂一樣。


    他繼續道:「你說,要是歲歲知道了你不聽她的話,她還會不會把你給留在身邊?」


    曲文柳臉都憋紅了,「周瑾,你別以為你是妖我就怕你,你分明也是喜歡阿禾,在這裏說什麽歪理!」


    「歪理?那你大可以去說,你不說我去替你說,我是喜歡歲歲那又怎麽樣,我能在她身邊修煉,你不能,我能保護她,你不能,我叫她多少聲歲歲都行,你不能,曲文柳,你連歲歲最後的慈悲都揮霍完了,你還有資格說我是歪理?」


    這話也是周瑾的心裏話,他見曲文柳早就不爽了。


    雖知道歲禾是為了報復,但他見到曲文柳總是時不時噁心一下歲禾,那口氣就憋在心裏,憋到了現在。


    現下一起說了出來,心裏痛快了不少。


    曲文柳卻忽然看向周瑾身後,神情慌亂,「阿禾....我不是......」


    第824章 那個手帕和你的關係


    歲禾踱步到周瑾的身側,小聲道:「你剛剛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周瑾深吸一口氣,耳尖瞬間就紅了。


    心裏的怒氣瞬間就消了下去。


    曲文柳本覺得自己是在做好事,但瞧見歲禾的時候卻心裏犯怵,想起周瑾說的話,說話聲音都小了很多,「阿禾...我這是...我是為你積攢功德。」


    「曲公子,你這些天,是不是經常做同樣的夢?」歲禾忽然說。


    曲文柳臉色更白了,「什麽夢......阿禾...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歲禾嘆了口氣,哀怨婉轉。


    她往裏走了兩步,坐在了屋子裏的凳子上。


    手帕掩麵,周瑾卻瞪大了眼睛,那手帕為淡紫色,上繡著『喬』字。


    怎麽會在歲歲那?!


    歲禾幽幽看了周瑾一眼,緩緩道:「曲文柳,你可想過為何我忽然就對你冷淡了?」


    「難道不是在客棧.....客棧裏......阿禾,我真的是被那妖精迷惑了,我也...也把我的那處給切掉了,阿禾,我真的知道錯了,我知道你以前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歲禾說:「對。」


    周瑾忽然就忘記唿吸了。


    眼見著歲禾蹙眉,曲文柳又想起來在夢中,自己摟著另一個他從未見過的女人在她的麵前說,「你算什麽神仙?還不是被我玩兒膩了?」


    她也是這樣蹙著眉。


    曲文柳冷汗一身。


    「曲公子,我忘不了你當初說要對我一生一世都好,我說我可以讓你長生,隻要你真心待我,你答應了,我的元陰被你奪取,可你轉頭就說,你身份尊貴,要娶一個官家的女子,但心裏還是隻有我一個人,我相信了,可是曲公子,你到最後做了什麽呢?你是怎麽對我的呢?」


    喉頭幹澀,曲文柳半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歲禾說的話,全部都是他夢裏麵出現過的場景。


    若是這夢就出現了一次也就罷了,可這夢足足做了幾個月,幾個月的時間,歲禾在他的夢裏死了太多次。


    他甚至記得那些細節。


    甚至能想像的出來自己臉上的神情。


    一定是醜陋的。


    他冠冕堂皇的和歲禾說,「我心裏隻有你一個人。」


    但夢中的他,卻轉身就和剛進門的妻子你儂我儂,在夢中,他真的是見一個愛一個,新過門的妻子其實哪有歲禾一半好看,可是夢中的自己是個貪圖新鮮感的人。


    喜新厭舊都不足以形容。


    他記住歲禾在夢中每一個絕望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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