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活了三年。


    椅子很舒適,是沈踽親手做的。


    她每天都坐在這裏,看太陽穿過山頭的雲層。


    看烏雲墜落,從自己軟綿的身體裏哭出眼淚。


    看飛鳥掠過山林,聽水聲潺潺。


    還有後院的向日葵,每到夏天,就開滿了花。


    這三年的時間,歲禾幫桂花調養身體,兩個人在第一年剛結束就懷了孕,現在孩子剛滿一歲。


    被自己抱在懷中,桂花正在廚房裏做飯,旁邊的鵝還在叫喚。


    這是第三年的夏天,歲禾記得清清楚楚。


    小寶貝嗦著手指,趴在歲禾的腿上,還不怎麽會說話,奶聲奶氣的,口水流了歲禾一腿的。


    歲禾沒忍住笑了笑,抬起手想要擦掉小寶貝嘴角邊的口水。


    但一滴鮮紅的血忽然落在她的手背。


    在她白皙的手腕上開出一朵曼珠沙華。


    小瓜哈哈大笑的聲音猛然頓住,「歲歲......?」


    "沒事,就是快到極限了,馬上小瓜就能見到我了,開心嗎?"歲禾默默擦掉自己嘴角滲出來的血,又拿著紙將小寶貝的口水擦幹淨。


    她用金子給小寶貝做了個長命鎖,裏麵有一縷自然的靈氣,能夠保護他的健康和平安。


    也算是,額外的報答桂花的悉心照顧。


    她輕聲哄著:「小寶,去找媽媽去。」


    小寶貝還不怎麽會走路,特別聽話,在歲禾的臉頰上香香了一大口,才晃晃悠悠地邁著小短腿進了廚房了。


    歲禾攏了攏身上的毯子。


    明明是夏天,她卻覺得越發的冷起來。


    小瓜心裏難受,明明覺得這個世界沒什麽遺憾了。


    明明馬上就能見到歲歲了。


    可是看著歲禾麵色蒼白,嘴角止不住滲出血,它就想著,歲歲要是能在這個身體多活幾年就好了。


    「小瓜,我撐不住了快,我麻煩你幫我投資的東西,你投資了嗎?」


    小瓜點點頭,「投了,歲歲放心。」


    投了就好。


    桂花和國安像在大山裏待著,但是小寶貝肯定要受良好的教育,到底是要離開這個地方的。


    而且小寶貝的氣運很足,說明肯定不會待在這裏。


    她做了點投資,掙的錢一小部分留給小寶貝和桂花他們,剩下的就交給沈踽。


    這樣天使和惡魔們也能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出入人類世界。


    隻是她還有很多條約還沒擬定。


    算了,反正沈踽應該會安排好的。


    啊,真的不甘心就這麽走了。


    這個世界她還是因為自己的心軟導致了事情不那麽完美的結局,她倒也不會因此一蹶不振,下次就能更加好的處理事情了。


    隻是......


    歲禾目光看向沈踽。


    他像是察覺到了什麽,直起身子,沖歲禾笑,又揮了揮手。


    一旁的國安拍了拍他,「你做個活一會看一眼一會看一眼的,小禾又不會跑了!小禾這段時間氣色都好了很多,說不定病都好了呢,你這周帶小禾下山去看看,檢查檢查,知道不?」


    沈踽點點頭:「我知道,謝謝你們。」


    「這有啥好謝的,你們又出錢又出力的,我們謝謝你們差不多,行了,今天活也差不多幹完了,下午能帶小禾一起去抓魚了!」


    兩人有說有笑的。


    耳邊的風聲卻好像離歲禾越來越遠。


    他們的聲音好像也被風吹散,漸漸的聽不見了。


    她緩緩的閉上眼睛,雙手垂在兩邊。


    山間的風將她的髮絲吹起。


    沈踽和國安兩個人笑嘻嘻勾肩搭背的從田埂上走下來。


    「歲歲,睡著了?」沈踽笑著,上一刻還在懟國安,下一刻就語氣特別溫柔。


    饒是已經聽了三年,國安還是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就這膩歪媳婦兒的勁兒,他自愧不如!


    歲禾嘴角噙著笑,似乎真的睡著了。


    沈踽嘆了口氣,「歲歲,在這裏睡會被風吹到,晚上你又要頭疼了,快起來啦,今天桂花做了鴿子湯,我們下午去抓魚,給你做魚湯。」


    可是平時哪怕睡得再沉的姑娘,再也沒睜開眼。


    沈踽忽然就頓住了。


    他心中湧上慌亂。


    國安也看出了不對勁,「桔子兄,別怕,小禾肯定隻是睡著了,你看她臉色還這麽好,不會有事的。」


    「對,你說得對。」


    此刻的歲禾沉默地在係統空間內,看著光屏上顯示出來的畫麵。


    沈踽扯著嘴角笑了笑,「歲歲,怎麽又睡著了,真是個小豬。」


    他走過去,將歲禾的身體抱起來,但是他沒有感受到歲禾心髒的跳動。


    也沒有感受到懷中姑娘的唿吸。


    「歲歲?」沈踽聲音顫抖著。


    可是心愛的姑娘再也不會笑著,抬起手,撫摸他的臉頰和頭髮。


    也沒有溫柔的叫他一聲,「小沈踽。」


    國安終於知道了不對勁,把剛準備出來叫他們吃飯的桂花一把拉到自己的身邊。


    縱然桂花有些憨,看見沈踽懷中雙目緊閉的歲禾也知道什麽情況了。


    她眼淚唰一下就下來了。


    她都這麽難過,更不用說沈踽了。


    沈踽抬眼看了天空。


    湛藍無雲。


    可是他覺得,天好像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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