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也漸漸染上了黑,變成了沼澤和泥潭。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就越陷越深。


    恐懼包裹住他。


    沈踽第一次知道怕。


    他現在想說,我不怕你離開我,但你不要以這種方式離開我。


    彌滓嘆了口氣,知道現在沈踽什麽都聽不進去。


    也知道沈踽好像真的喜歡主人。


    喜歡上自己的主人,彌滓覺得這樣是不好的。


    但眼下看著沈踽這幅肝腸寸斷的樣子,他卻想著,要是洛蒂也忽然這樣,估計自己也半死不活了。


    忽然,彌滓眼尖看見歲禾的眼珠動了動。


    緊接著就是手指輕微挪動。


    顯然沈踽也看見了,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歲禾的身上。


    但沈踽卻克製自己的心情,壓下自己想要擁抱她的衝動。


    小心翼翼的,執起歲禾的手。


    聲音欣喜顫抖,「歲歲,別睡啦,起床了,我給你做好了奶茶,加了很多的奶霜,快起來喝。」


    那副態度,好像歲禾真的隻是睡著了。


    彌滓鼻尖有些泛酸。


    嘴上卻打趣,「你這臭小子,還挺細心的。」


    歲禾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入目便是沈踽憔悴不堪的臉。


    給小瓜的屏蔽也解開了。


    所以它第一眼看見的也是沈踽的臉,「謔!這誰啊這!」


    沈踽扯著嘴角笑了笑,推了一下彌滓,「幫我把奶茶拿過來。」


    「好好,我這就去。」他有眼力見,才不做電燈泡。


    迅速拿過熱著的奶茶遞給沈踽就開溜了。


    房間就隻剩下了歲禾跟沈踽兩人。


    轉頭,巨大的落地窗能看見院子裏的樹。


    歲禾笑了笑,忽然往床的裏側挪動了幾下,空出了一塊,拍了拍。


    「來。」


    「......什麽?」沈踽愣住了,顧不上欣喜和疑惑,心髒開始瘋狂的跳動。


    歲禾撐著自己此刻的不適,笑了笑:「你第一次進我房間,膽子倒是很大,睡在我的床上,我還睡地上,現在喜歡我的話都敢說,不敢在我身邊躺一會?乖,陪我躺一會。」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沈踽再拒絕多少顯得有點不識好歹了。


    但他還是小心的脫掉鞋子,有些侷促的鑽進了毯子裏。


    毯子很柔軟,上麵沾滿了歲禾的香氣。


    他平躺著,很是僵硬,不敢去碰歲禾。


    直到歲禾忽然湊過來,將他的手臂抬起,然後自己躺在他的臂彎裏,抱住了他的腰。


    腦袋還在沈踽的胸膛上蹭了蹭,「抱抱我吧,小沈踽。」


    這七個字讓沈踽再也不想忍耐。


    他瞬間轉身,將歲禾緊緊的攬在懷中。


    眼中蓄起來的淚落在歲禾的脖頸中。


    她溫柔的問:「怎麽還哭了?」


    「你忽然...忽然就睡著了,我還以為你不會迴來了。」


    沈踽發誓,他已經好努力的在克製自己難過的情緒。


    可是失而復得實在是讓他緊繃交織的複雜情緒崩潰,隻有哭一場,才能稍稍緩解。


    他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這一瞬,小瓜覺得自己和大變態差距好像也不是很大。


    遇到歲歲有危險,還不是和它一樣,哭唧唧的。


    「我不會丟下你的,我說過。」歲禾說著。


    鼻尖都是沈踽的氣息,是好聞的雪鬆味道。


    沈踽當然知道,還有話想問,耳邊歲禾的聲音卻給他當頭一棒。


    「小沈踽,我日子不多了。」


    「什麽叫...日子不多了。」沈踽瞳孔緊縮,不想再聽,垂眸看著歲禾,小心的抬起手,將她的麵龐抬起。


    兩人四目相對。


    沈踽忽然笑了笑,眼中還有淚花,垂首親吻了歲禾的額頭,「歲歲就知道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哦,要是惹我生氣了,以後不給你做奶茶喝了。」


    「我沒有開玩笑。」


    歲禾真的沒有開玩笑。


    強行融合培俐和德蒙,到底還是費了很大力氣。


    這具身體在一定程度上也算是受到了一些損傷。


    估計,最多剩下一兩年的時間。


    但是所幸,任務完成了。


    這一兩年,就當是自己偷來的時光。


    她輕描淡寫的說了一下空間內發生的事情。


    把一件讓自己受重傷的事情,說的好像是別人身上發生的一樣。


    沈踽覺得自己好像經歷人生不大喜大悲。


    他憤怒,怨恨,恨不得要把培俐和德蒙鞭屍,隻是屍體早就不見。


    更甚,他甚至開始唾罵自己。


    自己也算是那兩人的後代。


    也算是他們的同類。


    他曾因為和歲禾一樣而欣喜,現在卻痛苦萬分,怨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垂眸看見歲禾眼睛亮晶晶的,忽然又不想怨恨了,隻剩下了心頭的酸楚,「歲歲,我會找到辦法的,有辦法的......」


    「好,我相信小沈踽。」歲禾沒有製止。


    但兩人心裏卻清楚的明白,能有什麽辦法呢?


    沒有辦法的。


    歲禾強大,沈踽最是清楚。


    她把惡魔之城和天使領地的書都看了個遍,更別說她還有自己的小秘密。


    這麽多的底牌,都沒能讓歲禾找到辦法。


    他能有什麽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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