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見皇後也第一次見到了華妃。


    華妃那日姍姍來遲不說,還刻意給新人下馬威,此舉讓我想到了在淺邸時芳若姑姑教導我和菀姐姐的話。


    “紫禁城裏正經主子隻有三位,太後,皇上和皇後。”


    芳若姑姑意在教導我們入宮莫要錯了規矩。


    芳若姑姑還說了另一句。


    “華妃娘娘再得盛寵,也隻得叫一聲華小主,放尊敬了說叫一聲華妃娘娘。”


    起初隻當芳若姑姑不過奉承之言,到這一刻見到了華妃娘娘明著便挑釁皇後娘娘才懂得了芳若姑姑所言為何。


    華妃貌美,高貴,恩寵萬千,張口閉口提的說的都能證明皇上對華妃娘娘獨特的愛,皇後娘娘隻是笑著。一句句駁了華妃娘娘所言。


    我想那日眾人眼中都覺得皇後娘娘被華妃欺壓了下去。我卻記住了皇後娘娘的笑。


    皇後是那樣的雍容典雅。她的笑也是那樣的柔和。


    再一次見到皇後娘娘已經是圓明園避暑,彼時我與菀姐姐,眉姐姐入宮已經有很長一段日子了。


    那個時候,她們是皇上的寵妃,我是皇上遺忘的人。


    我去了圓明園才知道眉姐姐懷孕了。


    我大抵知道菀姐姐要我來是做什麽。


    也是好巧,我來圓明園不多時, 我那沒出息的阿瑪犯了錯。


    為了救我的阿瑪,我和菀姐姐求了皇後娘娘。


    我那日才發覺,我們拚命做的事情,皇後娘娘隻要動動嘴皮,便可以輕易做到。


    我與菀姐姐便在此時投靠了皇後娘娘。


    菀姐姐大約是對的。我阿瑪的事情才消停,眉姐姐出事了。


    懷孕的眉姐姐突然被人陷害假孕爭寵,菀姐姐將被皇上遺忘的我接入圓明園正好能夠解除眼下的困境。


    我猶豫許久,終是選擇了同意。


    在菀姐姐的幫助下,唱了一曲《金縷衣》我也成為了皇上的女人。


    那一夜承寵的時候,我總想的是皇後娘娘。


    我想到皇後娘娘白日裏幫著菀姐姐一塊舉薦我。


    我總覺得那日如果沒有皇後娘娘說話,菀姐姐也未必能將我送到皇上身旁。


    那一日皇後一樣的笑了。且是對我笑了。笑得溫和。她還說我唱歌好聽。


    我想皇上有這樣一個皇後真是好福氣。


    皇後娘娘比我見過的所有福晉主母都要和氣。


    也許,這後宮裏的人大抵都像我和菀姐姐眉姐姐那樣是可以做真心姐妹的。


    可笑。現在想想我當時這些念頭我都覺得可笑。


    我是怎麽會覺得皇後娘娘是個善良的人。


    可我還是選擇了皇後。


    我會選擇皇後,我想大抵是因為皇後娘娘救了我的阿瑪我還未曾報答,大抵是因為菀姐姐救下了她在意的眉姐姐眼裏便沒了我。


    我也不知大抵為了什麽。


    皇後娘娘喜歡我,說我乖巧懂事。


    皇後娘娘的話讓我想起菀姐姐被倚梅園妙音娘子陷害時,我高興去殺了餘氏想要去菀姐姐跟前領功反被二人說我心狠手辣那次。


    皇後娘娘沒有這樣說我。她隻是說我好。


    皇後娘娘似乎我做什麽都覺得我做的好。


    我在皇後娘娘跟前是個有用的人。


    皇後娘娘養了我很長時間,一直沒叫我做什麽,直到宮裏的富察貴人和菀姐姐有了身孕。


    我開始替皇後娘娘害她們。


    其實害她們不單單是皇後娘娘的心思也是我的心思。


    我也是在這一日才想明白了皇後娘娘永遠都喜歡笑著是為什麽。


    皇後娘娘深諳人心。


    或許從皇後娘娘第一次對著我笑便料定了我是她的獵物。


    皇後娘娘什麽都沒和我說過,也什麽都沒透露過,可我就是猜出皇後娘娘不想富察貴人和菀姐姐生下孩子。


    皇後娘娘天長地久將我留在身旁,用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告訴了我她想做的事情。


    我連猶豫都沒有順從的做了皇後娘娘的手。


    我以為我對皇後娘娘足夠了解了。


    可當皇後娘娘用純元故衣將甄嬛變成了皇上廢妃。我才曉得皇後娘娘遠比我想象的更加恐怖。


    那一日後我再瞧不見皇後娘娘臉上的笑了。我見皇後每一麵都覺得她滿是陰謀。即便她還笑著。


    皇後也想不到甄嬛會迴宮還揣著雙生子迴宮。


    甄嬛是抱著複仇的心思迴宮的。一迴來幾乎奪掉了皇後大半的權利。事事壓製皇後。


    彼時的我,早不和甄嬛菀姐姐安妹妹。


    我們明著開始爭鬥。


    甄嬛和沈眉莊一個接一個的懷孕,皇後遠比我更愁苦。


    這個時候皇後開始覺得我不夠賣力替皇後辦事。一次次的催促,逼迫。


    最後,我那不爭氣的阿瑪又一次犯錯,他做了我背叛皇後之路的墊腳石。


    我知道,皇後是可以救下我阿瑪的,可皇後不救她,甚至為了逼迫我同意對付甄嬛動手殺了他。


    我知道我阿瑪一定是皇後殺的。


    皇後不惜要服用了息肌丸的我懷上皇上的孩子,以對付甄嬛。


    皇後娘娘的藥方當真霸道。


    我有了孩子,我起初是知道這個孩子生不下來的。


    皇後不會真許我生孩子。


    皇後叫我去六宮,叫我將肚子裏的孩子殺死在旁人宮裏。


    可偏偏,我卻在甄嬛和皇後的算計生下了兩個兒子。


    生下兩個兒子的我,因為生產那次生的突然又是雙生我幾乎丟了半條命,也整整兩年多沒能侍寢。


    也是在這之後皇後表明了不想我侍寢的心思,一次次揭開我身子的痛。


    不過萬幸我有了兒子,還是兩個兒子,我勉強能護住自己。


    皇後已經不再如往日那般對待我,我甚至覺得她待我如甄嬛沈眉莊那般。


    也是在那時我才知道,陪伴我多年的寶娟是皇後的人。


    大約便是自那以後我的心似乎不再向著皇後娘娘。


    後宮爭鬥的日子越來越多。爭鬥也一次比一次更讓人覺得厭倦。


    沈眉莊死了。


    甄嬛死了。


    甄玉嬈失寵了。


    浣碧成了皇上的妃嬪。


    浣碧死了。


    我聽見她們的死啊活啊,我似乎已經麻木了。麻木的不知做出什麽反應。


    我覺得後來活在宮裏的我更像是一行屍走肉一般。


    誰死了,誰活著,宮裏又來新人了。皇後又想對付誰了。我麻木的聽從吩咐。


    爭著,鬥著。


    我甚至覺得皇後也一定厭倦了。


    我似乎丟失了一段記憶一般。迴憶不起來這段日子。


    我最後聽到關於皇後的消息便是皇後瘋了。


    那時的我被溫宜和太後的人扣押在慈寧宮。


    我知道皇後敗了。


    迴想我的一生,和我羈絆最多的居然是皇後。


    我自己都覺得很是可笑。


    我一生值得迴憶的居然是皇後。


    甄嬛,沈眉莊,我對我和她們之間發生的事情隻剩下了怨懟。


    我怨懟她們看不起我,怨懟她們利用我,怨懟她們不要我。


    可我居然沒有埋怨皇後。


    我甚至都沒有這樣的心思。


    我隻是記得皇後的笑。


    皇後一笑,我這一生也便蹉跎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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