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宮今日點了安息香,殿內地龍也還燒著。


    才打外頭一進來,裏頭暖烘烘的氣息熏得人心裏頭去了。竹息帶著眾人往內殿去,才發覺太後臥在榻上,一眾人原瞥了一肚子的話不好張口,悄摸坐下。


    不到片刻竹息又叫人上了熱茶。


    “諸位娘娘喝盞茶水暖暖身子,外頭天寒地凍冷著了娘娘們。”


    聰明的已經聽出竹息是說皇後閉門不見的事情。


    皇後頭風發作拿眾人做筏子,對比太後不舒坦臥榻也要見人,一下子就讓人覺得暖和了不少。


    竹息又囑咐人多添了兩個炭盆來。就這麽坐了一會子,年世蘭都覺得,整個的神經在這樣安逸舒適的環境下懶怠下來了。


    不得不稱讚太後的手段,眾人帶了一肚子怨氣來,太後柔和的緩解了眾人的怨氣。即便有個別人真不高興,可見太後臥在榻上哪裏還敢多言。


    太後瞧著時間差不多了。伸手招唿淑慎。


    “淑慎你過哀家跟前來。哀家身子不大舒坦有些日子沒瞧你了,這幾日景仁宮鬧騰的,叫你受了委屈了。


    可有無不適應的?”


    淑慎在旁人跟前不講規矩禮儀,到了太後跟前稍微收斂了一些。


    聽話的坐在太後榻前。


    “多謝皇祖母掛心,孫女無事,隻是皇額娘頭風發作孫女性子焦躁很怕惹了皇額娘不開心。”


    淑慎不遮掩對皇後的不滿,看似是為皇後說話,實則是告訴眾人皇後對她不好。


    太後眸中散發著慈愛,像真是覺得寶貝孫女委屈了一般。


    “竹息,皇後頭風發作恐也不能好好照料淑慎,這幾日叫淑慎在哀家跟前待幾日。也侍候侍候哀家。


    你可願意?”


    淑慎聽了太後了乖乖點頭。


    “額娘和皇額娘都教導淑慎要好好孝敬皇祖母。”


    太後眼含深意,迅速掃過淑慎。


    皇後眼裏隻覺得淑慎是廢太子的女兒,卻從來沒留意淑慎掩藏在驕縱下的深深心思。


    在某個不經意間,年世蘭隱約察覺到,淑慎在這一瞬好像和太後建立了某種默契。


    旁人也許不懂淑慎的心思,年世蘭卻懂。年世蘭是借著瓜爾佳氏的皮囊扮豬吃虎,淑慎何嚐不是。


    滿宮裏恐都沒幾個人發覺淑慎的心思。


    淑慎怕自己表現太過眾人就發覺了她的心思。答應了太後便仍舊一臉傲嬌的坐在一旁。


    皇後接二連三出事。她也怕在皇後跟前沒保障才在皇後病痛的時候選擇湊到太後跟前。還好她額娘說的很對,隻要她表明自己和整個廢太子府都聽太後的話,太後必然會留下她。


    籠絡了淑慎,便該處置後宮事了,太後就這竹息的攙扶,靠著軟枕坐了起來。


    “皇後頭風發作也不知什麽時候能舒坦一些。哀家也病了,後宮不可一日無主。哀家已經和皇帝商議了。


    準端皇貴妃攝六宮事。近來端皇貴妃身子比之前好許多。往後你們有什麽多問問端皇貴妃。”


    太後這句吩咐說的輕飄飄。眾人卻都曉得太後話語的重量。


    說是太後知會皇帝後再這樣做,實際上恐皇帝早和太後商議好了,隻是皇帝不好背著玉與皇後齟齬的名頭,是以罪責都由太後替皇後擔著。


    說起來隻說是太後的責罰,且太後是為皇後身子考慮,皇後如何不領情。


    “臣妾謹遵太後懿旨。”


    胡蘊蓉巴不得皇後立即倒台,第一個站起來領了太後的旨意。


    魏嬿婉緊接著跟著起身。眾人自是都起身。


    “臣妾等謹遵太後懿旨。”


    太後目光略過下跪眾人。眼瞧著後宮人心都不在皇後跟前了。


    “都起來吧。”


    眾人起身,除了衣裙碰撞的窸窣聲,誰也沒再多發出一點不合時宜的聲音。她們嘴上都應答了,可心內都還有旁的想頭。隻是礙於在慈寧宮不好說的。


    若是此刻能說話,這些人不定要怎麽議論。


    “宮女子白蕊姬可來了?”


    太後突然的點名眾人齊齊望向坐在末尾的白蕊姬。有點數的人都想明白白蕊姬是要倒黴了。


    白蕊姬倒是個不著急的。放下端著的茶盞起身與太後行禮。


    “嬪妾參見太後。”


    白蕊姬中規中矩行禮問安。太後細細打量了她一番。


    “你昨日在養心殿前錯了規矩。哀家問過端皇貴妃,念在你是初犯罰俸三個月。去外頭站著吧。”


    白蕊姬一時間經曆了大起大落,又被貶斥,旁的人都以為她必要哭鬧辯解的。可她隻是不見一絲難過。仍舊是規規矩矩的。


    “嬪妾認罰。謝太後。”


    說罷獨自個站在慈寧宮院子裏去了。


    “好大的官威。人還沒來呢。”


    胡蘊蓉嘟嘟囔囔一句,太後不知聽見與否,眾人倒曉得她說的是端皇貴妃。她人都沒了,太後卻替她罰了白蕊姬。不得不說真真兒是好大的官威。


    “好啊,真是好啊。本宮這個皇後真是無用了。”


    太後籠絡淑慎,抬舉端皇貴妃,責罰白蕊姬的話一股腦傳到了景仁宮。


    皇後太陽穴突突的跳著。


    太後真是挖了好大一個坑給皇後。


    彼時,安陵容已經在景仁宮坐了好一會了,與皇後也沒說什麽。


    倒是繪春一直跪在地上。


    皇後眼帶厭倦掃了安陵容一眼。


    “繪春。本宮當真是放縱你了。本宮將纏枝交給你看顧。你說人送去了慎刑司。在慎刑司的人是如何殺了康常在,是如何害本宮?”


    安陵容不敢言語,纏枝皇後當年收了之後壓根沒當迴事叫她看著打發去了慎刑司。連她都要忘了這號人了。誰能想她突然跳出來害皇後。


    皇後逼問的不是繪春。是她。


    可她不能承認。


    纏枝雖不是她放的。可卻和她脫不了關係。纏枝是七阿哥放的。在皇帝貶斥了白蕊姬禁足了皇後之後,七阿哥說出放纏枝殺了康常在陷害皇後的事情。


    安陵容無法出賣七阿哥。也無法解釋纏枝的去處,不過她了解皇後,皇後不會真和她撕破臉皮。她有七阿哥,還有肚子裏的孩子。


    實在沒想過有朝一日,皇後用來陷害她的孩子還能救她一命。


    安陵容一個字也沒說。


    至於繪春一句也不敢多說。隻是不斷磕頭認錯。


    “皇後娘娘,奴婢錯了,奴婢錯了。可奴婢真的不知道纏枝是怎麽迴事。不知道是誰要害皇後娘娘。”


    繪春不知道安陵容和皇後是怎麽迴事。不知纏枝是怎麽迴事。但她看明白安陵容拿捏皇後的手段。也便學安陵容。


    她雖然沒錯,可是肯認錯,皇後也拿不出證據證明是她的錯,若是有證據早不這樣對她了。


    皇後心頭堵了一口氣,實在是難受。安陵容一句不說,繪春是個糊塗的。她誰也不能奈何。


    “起來吧,不知便不不知,本宮隻是問一問,你好好照料安嬪和肚子裏孩子。本宮跟前信得過的隻有你們了。”


    皇後忍下了一切她身旁如今依仗的人不多,尤其是懷著孩子的安陵容更不能叫她投靠了太後或者旁人。


    安陵容懷著惴惴不安的心迴到了承乾宮。


    映入眼簾是一堆又一堆的禮物補養品。


    “娘娘,慈寧宮送來的,太後說皇後娘娘身子不舒坦怕照料不來娘娘,特意送了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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