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身子微微後傾。指尖觸到身後的玉如意上。涼意上頭。皇後心緒平複。


    “寧貴人你坐下說。”


    皇後招唿葉瀾依坐下的時候,眼波流轉,將一室之人神色盡收。


    尤其是端妃。


    她還是那麽能裝, 那麽淡定。


    葉瀾依意氣風發。利落坐下。帶起一陣風,吹著了一旁的年世蘭。年世蘭頓覺神清氣爽。


    “端妃。寧貴人不說,本宮也不置喙此事。寧貴人說了。本宮得給你一個交代。不好叫人真以為本宮偏了誰。”


    皇後興致大發。將身後的玉如意抽出,握在手中不自覺臨摹起著玉如意上的吉祥雲紋。


    “臣妾養著溫宜,自是與欣嬪一般,望她得嫁好郎君。”


    端妃臉上掛著笑,眼裏充滿著向往。仿佛已經瞧見溫宜與額駙濃情小意的模樣。說著說著端妃忽看向皇後。


    端妃換了一口長長的氣。


    “隻是可惜。溫宜不是臣妾親生的公主。襄嬪雖沒了。可臣妾也做不得溫宜的主。襄嬪沒得早。溫宜是她的命根子。臣妾雖養了溫宜數年。可也不敢不尊她敬她。”


    皇後薄唇微啟。吐不出一字。


    針落可聞。


    “哎,端姐姐這麽一說。臣妾也想起襄嬪來。想當年敦肅皇貴妃也沒個子嗣,與襄嬪兩人都將溫宜當寶貝一樣。可惜物是人非啊。”


    敬妃接連歎息。神情盡顯追憶。


    “斯人已逝。端妃長情。”


    皇後不得不暫且放棄打溫宜的主意。雲霏她能動是因為雲霏皇帝不多在意。溫宜不一樣。溫宜是年世蘭帶過的孩子。


    年世蘭都死了。皇後不能再因一個死人落個不是。


    這一幕幕落入年世蘭眼中。隻剩可笑。


    雪比來的時候下得大了許多。


    端妃最先起身往出走。走到景仁宮門口時,端妃忽而腳下一軟。


    甄嬛眼疾手快去扶端妃。


    不想端妃自己扶住了景仁宮宮門。沒看甄嬛一眼。


    甄嬛失意收迴雙手。


    端妃踉踉蹌蹌又走幾步。越走越堅毅。甄嬛愣在原地。心有千千結。


    “娘娘,您怎麽吐血了。”


    吉祥的驚叫聲響起。


    雪地裏刺目耀眼的紅。


    端妃笑笑。


    “不礙事。迴宮吧。”


    端妃擺擺手,示意眾人不必過來。宮裏人都曉得端妃性子倔強。誰也不敢湊上去。


    端妃單薄的身影,在這風雪中搖搖欲墜。


    年世蘭折迴內殿,將方才的一幕,說給了皇後和安陵容聽。


    “娘娘,您瞧。端妃隻被這麽就吐了血,可見是個不中的。”


    安陵容實在不知,年世蘭是怎麽做到句句話都往皇後心窩子戳。


    皇後臉黑如墨。


    “她不中用?她可是太中用了。”


    年世蘭啊了一聲。表示她聽不懂,皇後懶得和她解釋。安陵容也不和她說話。稍稍待了一會。年世蘭就覺得無趣。退了下去。


    年世蘭出來時,外頭人都散了個幹淨。


    裹上暖和的披風,年世蘭才走了不多遠。便撞見了氣急敗壞的葉瀾依。


    葉瀾依見她如沒見著一般,大步流星而過。留下一串串腳印


    景泰望著那一串串提醒年世蘭。


    “娘娘,永壽宮方向。”


    一刻鍾前。


    甄嬛正望著端妃的身影。擔憂端妃和她的疏遠。


    “熹貴妃娘娘。永壽宮一見。有要事相商。”


    葉瀾依?


    甄嬛點了點頭。


    甄嬛迴永壽宮時,葉瀾依懷中抱著一隻不知從哪裏來的貓。


    “野貓?小心傷了你。”


    甄嬛還是害怕貓。尤其是淩雲峰那一夜野貓。她一想起心中都是驚恐的。若當時無果郡王搭救。她也不知道下場如何。


    甄嬛繞了大半圈坐到了軟塌上,和坐在小杌子上的葉瀾依保持距離。


    葉瀾依低頭冷笑。抬頭神情變得溫和。


    “它傷不了我。我就是來的路上見她在雪地裏凍壞了。可憐的很,總不好叫她自生自滅。我瞧她似是有身孕了。小貓崽子更是可憐。便抱了過來,一會我就帶迴宮去。”


    甄嬛留意起小貓的肚子。還真是圓潤的。再看葉瀾依覺得她身上都有了光。甄嬛柔聲招唿崔槿汐。


    “槿夕,給貓兒備點肉羹。”


    “不必了。娘娘,我一會就走。我來是想和娘娘說說溫宜公主的事兒。”


    甄嬛肅正身子。


    阿綠緊張了起來。她太害怕葉瀾依一怒之下和甄嬛撕破臉皮。她也就完了。


    “你說。”


    葉瀾依不說,甄嬛也會問的。原要去準備肉羹的崔槿汐也止了步。


    “我今日,沒和你商議作弄了皇後。欣嬪的公主可憐不說。皇後操辦了了雲霏的婚事兒。恐怕後頭就要輪到其他阿哥公主。


    你有阿哥公主,你若煩擾。王爺也煩擾。索性斷了皇後的想頭。再怎麽阿哥公主可不是貓兒狗兒。豈能任憑他人打發。如我一般”


    葉瀾依懷中貓兒叫了一聲。甄嬛有些發愁, 又有些心疼。葉瀾依是一片好心。是為果郡王的一片好心。


    她是真對果郡王好。


    可她的好心,今日也叫她做了難。


    甄嬛先頭在欣嬪的事情上沒盡力。溫宜的事情也不敢多幫。說多了就是兩頭得罪人。


    她也是想端妃能應付。


    端妃頭前才賣了人情給她。這一下子端妃就心冷了。


    崔槿夕瞧出甄嬛為難。上前一步,被甄嬛眼神示意又退下。


    “你好心,我知道。因你的助力,端妃敬妃將襄嬪敦肅皇貴妃都請了出來。 皇上顧念舊情。


    暫且不會要溫宜如何,其他阿哥公主也小。皇後吃了虧,來日阿哥公主的婚事。會三思。


    不過,你惹了皇後不痛快。免得皇後記恨你,這些日子隨意找個由頭不去景仁宮便是了。”


    甄嬛期望葉瀾依能聽懂她說的。


    她和端妃的事情實在不能叫葉瀾依牽扯其中。葉瀾依性子耿直,若是曉得端妃不肯救果郡王。怕是要恨端妃。


    葉瀾依是不會想到,端妃心思細膩,有些事萬不能露出端倪。


    葉瀾依從貓兒身上捋下一把貓毛,從懷中掏出帕子。將貓毛收入帕子中。這一舉動,看的甄嬛眉頭微皺。


    “不行。我不能要你為我涉險。皇後是我得罪的。我也早有了應對皇後的法子。今日見你便是說這個。你和安嬪,如今還交好嗎?”


    甄嬛心思徹底離了那貓。


    “你想對安嬪做什麽?”


    “自然是讓皇後自顧不暇。皇後自顧不暇就不會會有空和我在意我得罪了她的事兒?


    你放心,我要動手,必不會髒了你。你顧好你的阿哥公主。我也和王爺有個交代。”


    葉瀾依提了王爺,那就是要認真了。甄嬛有點緊張。


    “我與她雖無姐妹情誼。可溫太醫被祺嬪牽扯入內。若溫太醫有個好歹……”


    葉瀾依若是動了安陵容。溫實初就危險了。


    “溫實初不過是一個太醫,太醫多的是。”


    葉瀾依頭都不抬。


    “不可,溫實初不單單是照料安嬪的胎兒,他還是太醫院院判。他出事了皇上會疑心。”


    葉瀾依抬頭。


    “罷了,人情的事太複雜。我隻是要安嬪出事,溫實初,你若是擔心。我想法子。”


    葉瀾依起身將貓兒送入阿綠手中。


    阿綠從貓兒溫暖的身子上。胡亂撓抓的爪子中,確定。她好好活著。


    甄嬛知再難阻攔。沈眉莊的事情也說不得。閉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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