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海市氮肥廠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大事件,耿誌揚卻對此一無所知。四月中旬他和王景光、郎振華一起來到江城後,此時正穿梭在江南省的各大設計院,費盡口舌推銷著自己開發的gzdesign1.0輔助設計軟件。


    隻可惜江城不是嶽北,沒有了省石化院副院長施玉奉的引薦和背書,當地的設計單位哪裏敢輕易相信他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私營個體戶?


    客氣點的,看完演示後推脫說得內部開會研究,隨後自然是不了了之。不客氣的直接連門都不讓他進,更不用說有機會給相關領導進行演示了。


    好在失之桑榆收之東隅,雖然他沒有推銷出去一套gzdesign1.0輔助設計軟件,但王景光卻成功地跟江南寧城化工集團(簡稱江寧化工)簽署了濃縮塔技改項目協議。


    本次江寧化工濃縮塔技改項目一共是四個塔,合同總價一百零二萬元。雖然比省化集團的合同額要低了十多萬,但畢竟濃縮塔擴能技改的名氣已經傳了出去,他必須搶在技術被人剽竊之前盡可能地將利益最大化,因此價格上略微低一些也無妨。


    四月的最後一天,滿載而歸的一行三人坐上火車於當日淩晨時分順利返迴了安海市。


    由於是淩晨,因此耿誌揚並未告訴女友具體返迴的時間,免得傻丫頭再不聽勸阻騎著三輪車來車站接他。畢竟半夜三更街上行人稀少,萬一盧曉清遇上歹人出了意外,這輩子他都會深陷於綿綿無盡的後悔之中。


    剛剛簽下了一份高達百萬的合同,耿誌揚當然不會吝嗇到虧待了自己的部下,出了車站後立即安排郎振華找了輛不多見的標致550出租車,依次把三個人安全送迴了各自家中。


    第二天一早,王景光躺在熱被窩裏睡得正香,忽然床頭的電話鈴聲大作。睡意正濃的他本來不想理睬,但架不住那電話響了一陣又一陣,幾乎就不帶停的。


    王景光實在是忍不了了,這才起身抓起電話不耐煩道:“喂!誰啊?”


    電話筒裏傳來蒼老而又疲憊的聲音道:“景光,是我,鞏昭山!”


    “鞏廠長?!”鞏昭山截留了梁州化肥廠硝酸濃縮塔技改項目以後,立即組織人手嚴格按照圖紙製造了一批塔部件,還帶著人去了梁州。據說現場已經安裝完畢,本月下旬就要開始試車工作。


    鞏昭山背後陰了王景光一把,橫生枝節搶走了眼看到嘴的買賣,今天卻又打電話來,不知道是個什麽意思?


    王景光遲疑道:“你……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老弟,老哥我現在就指望你救命了!”鞏昭山完全沒有了往日副廠長的威嚴和傲嬌,而是聲音低沉的哀求道:“景光,我在梁州這邊遇到了大麻煩,你能不能來幫我一把?”


    “遇到了大麻煩?”王景光靈光一閃,忽然想起了耿誌揚事前設下的一個陷阱,不禁暗笑道:“鞏昭山不會傻到沒用四氟棒填充分布器上麵的孔洞吧?”


    他猜測的沒錯,鞏昭山是拿著化機廠檔案室裏存檔的硝酸濃縮塔改造圖紙嚴格按圖加工的塔零部件,哪裏知道還有最後填充四氟棒這迴子事。


    他也詢問過以前跟著王景光到省化集團和索鳳縣化肥廠進行安裝作業的工人,但他們沒有參與因此並不知道最後這道工序,因而誤導了鞏昭山,讓他以為濃縮塔改造不過僅此而已。


    三四月份春暖花開氣溫迴升,正是高矽鑄鐵濃縮塔製造安裝的好時節。所以梁州化肥廠硝酸濃縮塔技改項目進展迅速,四月中旬完成了全部安裝試壓工作,下旬正式開始試車。


    真到了投料試車的環節,分布器沒有填充所帶來的後果立馬直接顯現了出來。首先是產品酸濃度不達標,其次塔底稀硝酸鎂含酸量大幅上升。


    稀硝酸鎂中酸含量的上升,不但加劇了對硝鎂加熱器和蒸發器的腐蝕,而且還導致了鎂尾水酸濃度直線增長。大量的寶貴硝酸夾雜在鎂尾水中被排入廢酸池,白白地跟石灰水中和後變為廢棄物硝酸鈣。


    這下子梁州化肥廠的人登時急了眼。在改造之前,人家還能正常年產四萬噸的濃硝酸,沒想到花了接近一百萬改造之後,連合格的濃硝酸產品都生產不了了,更不用說還有那些跟著廢水白白排放掉的硝酸。


    在廠家焦躁地連番催促下,鞏昭山立時慌了神。他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麽同樣的一份圖紙,王景光用起來就能正常生產,而他拿過來照葫蘆畫瓢反倒就不行呢?


    費盡腦汁在現場查圖紙找問題依然無果,最後鞏昭山不得不承認以自己的本事解決不了現今的困境,為今之計隻有去求王景光施以援手,否則自己怕是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因此他才厚著臉皮不管不顧地給王景光家裏打來了電話。


    王景光聽完他絮絮叨叨的講述頓時心中大笑:“鞏昭山呀鞏昭山,當初我勸過你別幹偷人技術的小人行徑,你還嘲笑我吃裏扒外不替廠裏考慮。現如今又舔著臉來求我,你也真好意思的。”


    雖然暗中揶揄,但畢竟是同事,鞏昭山又是廠裏排名第一的副廠長,於情於理他都不能幸災樂禍袖手旁觀。


    “鞏廠長,不是我不想幫你。”王景光打著哈哈道:“可是這項技術不屬於我,而是我們耿總自己開發出來的,我說了不算啊!”


    “那就麻煩你求求耿總。”王景光是鞏昭山目前唯一的救命稻草,他抓住了自然絕不會放手:“他有什麽要求盡管說。”


    王景光要的就是他這句話,毫不客氣地批評道:“老鞏,說句不好聽的,梁州化肥廠截胡這個事你做的忒不地道,我們耿總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哎呀!這個事是我做錯了!”鞏昭山忙不迭道歉道:“你一定要跟耿總說,我知道錯了,還請他大人有大量原諒我吧。”


    他訴苦道:“其實我也是沒辦法。從去年年底到現在,咱們廠除了你們個人簽的合同,還沒有拿到一台設備。你說我能不著急嗎?所以才……唉,出此下策!”


    聽到鞏昭山是為了企業生存而不是個人利益而橫插一杠子,王景光這心裏略微好受一些:“老鞏,這個合同你跟梁州化肥廠簽了多少錢?”


    “九十八萬!”鞏昭山把心一橫道:“扣除掉製造安裝費用和交給廠裏的管理費,大概還能剩下五十萬。這些錢可以全交給耿總來處理,你看行嗎?”


    王景光當然知道他說的這五十萬最後還不一定能拿得到,淡淡一笑道:“行不行我說了不算啊。這樣吧,我給耿總匯報一下,看看他是什麽意見。”


    “那就拜托了!”鞏昭山懇切道:“老弟一定要幫我多說好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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