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冉在這個世界一直陪了賀楠時一輩子。


    也不知是不是這個男人故意的……


    薑冉一輩子都沒有在媒體麵前鬆口承認過兩個人的關係。


    賀楠時的好感度便也一直死死地卡在九十九上,再也沒上升過哪怕是零點一分。


    薑冉離開的時候,賀楠時一直都握著他的手不放。


    這個一貫對外都表現得無比冷漠淡然的男人,此時眼眶通紅,裏麵血絲密布。


    他望著躺在床上無比虛弱的薑冉,仿佛一個找不到迴家路的孩子。


    “寶寶,要等我……一定要等我。”


    薑冉不知道他所謂的要等他,究竟是什麽意思。


    內心突然一片空洞,仿佛什麽在不斷撕扯著自己。


    生疼。


    原主這具身體,即便是經過了他靈魂的滋養好轉不少。


    較之常人依舊還是要虛弱的多,如今已經到達了極限。


    靈魂抽離的前一刻,薑冉清晰的聽到提示音響起:


    【叮——目標賀楠時好感度+1,當前總好感度:100】


    【恭喜宿主,主線任務達成,支線任務達成,積分開始結算。】


    【即將抽離世界。】


    再見啦……賀楠時。


    “冉兒?”


    “可是身體不適?”


    薑冉睜開雙眼,率先入眼的便是金絲楠木柱上盤踞著的栩栩如生的金龍。


    他現在正身在一座莊嚴肅穆的殿宇之中……


    舉目望去,皆是琉璃碧瓦、雕欄畫棟。


    身後左右則分別立著兩排著朝服的大臣。


    龍椅上身著明黃色龍袍的男子微微皺著眉,眼神威嚴卻又不乏關懷的望向他。


    皇帝沉聲道:“若是身體不適,可先行告退。”


    薑冉的身體晃了晃,很快又穩住,微微躬身低頭做了個揖:


    “父皇,兒臣無事。”


    皇帝聞言,眸中閃過了一絲滿意。


    他的目光重新凝聚在手中的奏折上:


    “既如此,那便繼續吧。”


    薑冉一邊聽著他們商議朝事,一邊在心中默默梳理著係統剛剛傳送過來的信息。


    他所在的這具身體的原主正是盛懷國的太子。


    盛懷國是當今五國國力最強大的國家。


    國泰民安,兵力強盛。


    而薑冉的身份更是貴不可言……


    盛懷帝是位極其專情的明君,後宮一生都隻得昭德皇後一人。


    膝下兒女也唯有太子薑冉、公主薑舀這一對雙生姐弟。


    原主生性極慧,年僅七八歲時便熟讀詩書,會吟詩作賦了。


    待到如今……


    不過十三四歲的少年郎,已是文武雙全,賢名在外了。


    盛懷帝對這唯一的兒子特別滿意,特準許他年歲未到便可上朝聽政。


    隻可惜這樣一位驚才絕豔的太子,還未及冠,便由於感染寒疾。


    於一年隆冬薨逝了。


    盛懷帝為此十分神傷,連帶著自己龍體也大不如從前。


    太子薨逝……


    王朝後繼無人。


    盛懷國祚也受到了影響,恰逢一年盛懷遭遇天災,直接被其他四國聯手破了城門。


    【冉冉,這次我們的主線任務依舊是攻略目標,達到100好感度,支線任務則是保護盛懷不被滅國。】


    薑冉長出一口氣,點了點頭。


    他的神情難得有些凝重。


    這個世界的任務難度較之前兩個世界,要高出不少。


    待退朝後……


    他又被盛懷帝叫去禦書房檢查功課,再說了一番體己話才告退。


    小鬆子趕緊為他披上大氅,問道:


    “殿下……今兒個天冷,我們是迴宮還是?”


    薑冉懷中揣著暖爐,搖了搖頭。


    “我……孤想去禦花園那邊散散心。”


    這是原主的一個習慣……


    每次下早朝後,若無其他要事,都會去禦花園散散心。


    雪還未停,紛紛揚揚猶如棉絮。


    亭閣前的幾株海棠樹早已隻剩枝柳,層冰覆滿枝,映雪擬寒開。


    遠遠望去好似開滿了無瑕的白梅一般。


    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嬉笑打鬧聲,打斷了這一片靜謐。


    【冉冉,目標出現了!】


    “殿下,估摸著是哪些小宮女小太監跑這躲懶了,小的這就去把他們趕走。”


    小鬆子知道這位太子殿下素來喜靜,見他此時眉頭微蹙,連忙道。


    “無妨,一起過去看看吧。”


    轉過迴廊……


    便看見蓮池旁邊圍著好幾個宮女打扮和太監打扮的在一起嬉笑打鬧。


    水麵上還浮著點點碎冰的蓮池內,一個半大的少年正在其中掙紮。


    他渾身濕透……


    嘴唇已經被凍得有些發紫了。


    臉上還沾著點點淤泥,身軀微微發抖,還在奮力的想向岸上爬。


    蓮池裏的水並不深,但這個季節待在其中,卻是寒意刺骨。


    少年明顯是踉蹌了一下,整個人撲的一聲再度栽進了水中。


    而那那些宮女太監們仍在互相推操著,道:“你去……”


    “你怎麽不去?”


    “統統,是池塘裏的那個小孩嗎?”


    【是的,冉冉,這個人就是我們這個世界的攻略目標——褚午宴。】


    褚午宴隻覺得自己現在像是整個人被封在了一座冰窖裏一般……


    刺骨的寒意從四麵八方侵蝕過來,流向四肢百骸。


    他現在渾身僵硬,已經沒有了再掙紮的力氣。


    意識朦朧間……


    他忽然聽到了一道無比清越的聲音,中間還包含著藏不住的怒意:


    “你們在幹什麽?!”


    岸上原本還在玩鬧著的宮女太監們神情頓時完全失色,惶恐的跪倒一片:


    “太子殿下!”


    由於怒意,薑冉如玉一般的臉上泛起了一抹薄紅,怒不可遏道:


    “還不快下去救人!”


    蓮池頓時一片混亂。


    剛剛還互相推操著都不肯下去的宮女和太監們一時都爭先恐後的跳下去救褚午宴。


    隻留下薑冉和他的隨身太監小鬆子站在岸上,冷冷的瞧著這一切。


    褚午宴被他們拉上岸。


    凜冬的寒風一吹,隻覺得靈魂好似已經出竅了一般。


    ——裸露在外的皮膚甚至已隱隱泛出了點點青色。


    一道冷香突然襲來,清清淡淡的。


    褚午宴甚至都覺得隻是自己的錯覺了。


    緊接著……


    他突然被一個大蹩包裹住。


    前一位主人的溫度還殘留在大蹩上,帶著他身上淺淺的香。


    ——隨著熱度一起傳遞到褚午宴的身上。


    褚午宴微怔……


    沒忍住抬眸看了一眼麵前的少年。


    少年微微垂眸,掩去其中情緒,隻低頭專心致誌的為他係著脖間的領繩。


    褚午宴呆呆的望著他神情專注的臉,腦海中不期然浮現出了一句詩:


    ——持身如玉潔冰清,襟袍如光風霽月。


    這便是盛懷太子嗎?


    “殿下,您的身體——”


    小鬆子的神情中帶著幾分焦急與驚懼。


    “無妨。”


    薑冉直起身子,神色淡淡。


    他的目光頗為威嚴的掃向地上跪著的那幾個宮女和太監,淡聲道:


    “你們都是三皇子殿下宮裏的人嗎?”


    “是!太子殿下,我們知道錯了!”


    “我們……”


    薑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後,便也懶得再去聽他們解釋些什麽了。


    “來人,把他們都押去慎刑司。”


    他望向褚午宴,目光已是柔和了不少:


    “你放心,孤會親自去稟告母後這件事,換一批穩重妥帖的來伺候。”


    褚午宴早已把頭低了下去,隻低聲道:


    “謝太子殿下關懷。”


    薑冉微微一笑:“不必如此客氣。”


    他執起褚午宴的手,“走吧,去孤宮中坐坐,把這一身濕衣先換下來。”


    他的手微微泛著點涼意……


    褚午宴的手被他牽著,倒是隻覺得兩掌相觸間,有熱意從中滋生,四肢百骸也在逐漸迴溫。


    這位聲名遠揚、驚才絕豔的太子,果真與他所得到消息裏說的別無二致。


    薑冉所居住的東宮,名喚端清宮。


    是他被冊封為太子時盛懷帝親自題字命名的……


    取“端方君子,清潤如玉”之意。


    褚午宴自被送往盛懷以來,這還是第一次來端清宮。


    果真不愧是盛懷的儲君所居住的寢殿。


    別說是如今作為一個質子在異國他鄉……


    即便是他在昭承的時候,寢殿也遠遠不及這一半。


    褚午宴全身都浸泡在溫熱的水中。


    漆黑幽深的眸子深深的盯著方才被薑冉牽過的那隻手……


    上麵隱隱還殘留著小太子的溫度和他身上特有的冷香。


    褚午宴逐漸把手收緊,神態重新恢複了平靜。


    這邊——


    把一切安排好的薑冉則坐在書房裏,一邊翻著卷軸一邊在心裏和小狐狸對話。


    “嘻嘻,統統,我剛剛表現得怎麽樣?”


    “是不是很有一國太子的風範啊?”


    小狐狸看著小殿下一臉“我超棒求表揚”的表情,無奈扶額:


    【是是是,我們冉冉小殿下最棒了,自然什麽都不在話下了!】


    他剛剛還真差點以為是小殿下在經曆了上個世界以後變成熟穩重很多了!


    果然……


    小殿下還是那個小殿下,並沒有多大變化。


    “統統,現在目標對我的好感度是多少呀?”


    薑冉原以為,被他這如同救世主降臨一般的幫了一把……


    褚午宴怎麽也得給自己至少5點好感度的,結果——


    【零。】


    薑冉臉上的表情有片刻的僵硬,隨後輕哼了一聲,嘟嘖道:


    “難搞哦。”


    這褚午宴……


    一看就是那種防備心極重的人。


    他本是昭承國的三皇子,亦是昭承帝唯一的嫡子。


    隻可惜生母早逝,母家又在權力爭奪中逐漸式微,在昭承帝眾多皇子中很不受寵。


    故而……


    在昭承戰敗後,年僅十一歲的褚午宴便直接被昭承帝送到盛懷來當質子,任由他自生自滅。


    在原劇情裏……


    褚午宴一直在盛懷呆到成年及冠才被放迴國。


    卻不料這位城府極深的三皇子殿下極擅隱忍偽裝。


    即使是在異國他鄉受了許多侮辱,也依舊臥薪嚐膽、養精蓄銳在身邊積攢了一批不小的力量。


    迴國後不久,他直接便露出了自己鋒利的猱牙。


    ——逼得自己父皇退位,自己成為了昭承新一任的皇帝。


    而後又屢次挑撥盛懷與其他國的關係。


    最終與其他三國聯手將盛懷滅國,報自己當年所受之辱。


    褚午宴是一位極其難得的天生君王。


    ——他無比勤政,又能將人心與權術玩弄於鼓掌之間。


    隻是性格陰鬱,喜怒無常……


    總叫人完全猜不透他的想法。


    盛懷滅國後……


    褚午宴將盛懷皇室剩下的人全都殺了。


    隻留下長公主薑舀一人,帶迴了昭承。


    薑舀作為和原主一母同胎的胞姐,其才智謀略完全不在一般男兒之下。


    她在經過了與褚午宴好一番時間的周旋與鬥智鬥勇後,終於成功逃離昭承。


    後來遇到了另一個國家的君主,也就是這個世界的氣運之子男主。


    褚午宴即位後……


    因為他生性多疑,又極其殘暴好戰,本就不得民心。


    男女主角聯合起來後,經過努力,最終成功扳倒了他。


    薑冉又瀏覽了一遍褚午宴在原劇情裏的生平,微微撇嘴,對小狐狸道:


    “這個褚午宴比起賀楠時,所做的事才真正像一個反派該做的事哇!”


    【沒有人天生便是要做反派的,或許是有什麽難言之隱,又或許是年幼時沒能得到正確的引導,最終才會走入歧路。】


    【冉冉衝鴨!!!】


    【你可以的!!!】


    “嗯嗯!”


    “我可以,我能行!”


    薑冉連連點頭。


    門外突然響起侍衛的聲音:“殿下,三皇子來了。”


    薑冉連忙手忙腳亂的收拾了一下案幾上的卷軸。


    而後又清了清嗓子,又恢複成太子應有的矜雅高貴模樣,淡聲道:


    “進來吧。”


    換洗好衣物的褚午宴跨步進來,拱手朝薑冉道謝,漆黑如墨的眼睛中滿是感激之色:


    “褚午宴感謝太子殿下相救之恩。”


    他的聲音清清亮亮,尚還帶著幾分未褪去的稚氣童音。


    好好梳洗了一番後,白皙光潔的臉龐便完全顯露出來了。


    ——眉如畫、目如星辰朗朗。


    已隱隱可窺得日後的俊美無匹了。


    尤其是此刻神情溫馴的模樣,看得薑冉感覺自己的小心髒瞬間便中了一箭。


    “嗯……孩子年紀還小,一定可以把他引入正途的!”


    薑冉語氣深沉的對小狐狸說道。


    完全忘了自己此刻也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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