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驚慌,沒有不安。


    芭芭拉最細膩的內心,自然認得清現在的狀況。


    法陣必須要最後時刻才能解除,自己也必須要最後離開。


    大家都已經精疲力盡,沒有力氣能拉得動她,更何況當時隻剩下了氣喘籲籲的旅行者和自己……


    在隻有一把風之翼的情況下,芭芭拉將希望給了旅行者。


    這不僅僅是理性範疇的考量,更是芭芭拉那顆將帶來快樂與生命,放置在自己之上的內心。


    或者說,這就是神明之中,那顆在教堂裏麵的部分。


    在光明與神聖中,無限的包容人之子,給予他們重生的力量。


    因此,芭芭拉揮手,臉上是帶著笑的。


    白忱立馬收起風之翼,沒有翅膀作為支撐,自己開始飛速的下墜。


    距離芭芭拉的位置眼看越來越近……


    芭芭拉的腳底下,那塊岩板已經完全脫落了,她小心地後撤了一步,站在了另外一塊堅硬一點的石頭上。


    但是這一切都是徒勞。


    可是當白忱最後要伸出手的時候,血霧已經將整個洞口封住……


    順著視野下方看過去,再也看不到芭芭拉的身影,血霧,厚重的血霧就像水泥一樣,讓來者再也察覺不到,下麵曾經發生過這些事情。


    “胡桃姐姐……沒事的,芭芭拉會活著的不是嗎?”


    “派蒙記得你說過,在西風公寓的時候聽到過她的歌聲呢!”


    看到了胡桃姐姐麵容有些呆滯,派蒙上前安慰著……


    白忱歎了口氣,搖搖頭,將頭上的帽子又戴緊了一些。


    而在天空上,其他的神之眼擁有者看到芭芭拉淹沒在血霧之中,也隻是輕輕的歎息,不再做什麽太多的禱告。


    這不是電影,沒有子彈時間,也沒有長篇大論的心理活動時間……


    蒙德正在淪陷,戰爭尚未結束,除了短暫的注目禮,沒有什麽可以做的。


    “出發吧,犧牲是重鑄幽夜的一部分……”


    菲謝爾飛了過來,拍著自己的肩膀。


    ……


    風之翼在空中展開著,在砂糖和另外一位風元素神之眼擁有者的能力下,風場通暢地連接著蒙德城和七天神像的位置。


    如果沒有詭異,下方的景物應該很好看。


    但是現在,除了那片濃厚的血霧,什麽也看不到。


    這些血霧給白忱一種感覺,就像藍星上的大海一樣……


    在血霧的尖端,偶爾會出現幾張詭異慘白的臉,在被陽光灼燒以後,它們又縮迴了血霧之中。


    會有像鯨魚一樣,從血霧中竄出的巨大利爪,也會有像是腸子肝髒之類的不知名混合物,這些混合物就像人類的垃圾一樣,在血霧最上層飄著,沒過多久就被陽光燒灼成黑色的氣體。


    天空依然是晴朗的,白雲並非虛構的存在。


    這些東西為大家填充了少數的真實。


    當然,蒙德城最上方,那顆碩大的肉球,還懸掛在上空……


    遠處的蒙德城是這座血霧深海中,唯一可以抗衡的詭異血霧的安全點,艾麗絲她們似乎將周圍所有的風元素微粒全都收集起來,用來抵禦這些血霧。


    從上空看,現在蒙德城和整個詭異的血霧好像達成一種平衡。


    蒙德城外,有一層透明的護盾,將那些血霧擋在外麵,就算偶爾會有巨大的爪子從血霧中伸出來,那層護盾也能擋住。


    但是相應的,蒙德城的領地也全都被限製在了城區之間,向外麵邁出一步,就會掉入深深的血霧之中。


    沒有多久,大家便降落在了蒙德城的中心。


    此刻的蒙德城,變得更加的混亂起來……


    一大批的傷者正在西風教堂附近排隊,穿著白色衣服的臨時醫療人員,還有那些修女,手上,裙擺上,甚至臉上都沾著鮮血,他們手裏拿著繃帶,忙而不亂地在人群裏麵奔波著。


    失去父親的孩子在街邊啼哭,他們穿著幹淨樸素的衣服,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知道自己的親人去了一趟城外,就帶來了死訊。


    他們想去外麵看看,然後被守衛大叔嚴肅地嗬退,便坐在地上,委屈地大哭起來。


    鮮花不再擺在商鋪上,有的人隻是茫然地坐著,他們不知道該做什麽……


    有的人則加入到這場戰爭之中,想要幫忙鍛造鐵器,卻發現自己不會,想要運送傷員,卻發現重傷的傷員都已經送到了西風教堂。


    在詭異的手下,要不就是輕傷,要不就是死亡。很少有重傷的情況。


    所以最後,大家都發現,自己什麽也辦不到,什麽也做不到。


    隻是呆在房子裏麵,感受著這種緊張,這種蕭瑟,這種恐懼。


    看著外麵的受傷的戰士,聽著街上痛苦的哭喊聲,自己卻無能為力。


    這些讓大家心裏麵憋著火,卻什麽也做不了……


    而在西風騎士團,所有的戰力都聚集在一起,討論著下一步的行動。


    “他娘的!我都不知道怎麽打?楓丹的大炮以前一下能幹掉一窩丘丘人,現在打一輪詭異就掉個皮!”


    一位隊長氣憤地拍著桌子,身子全部靠在椅背上。


    他應該是在晨曦酒莊那邊據點守衛的隊長,此刻,他的身上有著十多道深淺不一的傷痕,有的還在滲血,他卻滿不在乎,看得出來也是一位硬漢。


    “嗬嗬,你這裏還算好的,我們西邊戰線更難受,一開始還以為能打打遊擊,雷澤這小子帶著那頭狼把詭異都繞暈了,結果後麵來的詭異,一巴掌直接把那隻狼的殘魂打碎了!”


    “還說借助地形打遊擊?那家夥比山還高,一眼就看到我們的位置了……”


    另一位隊長搖著頭歎著氣。


    遠處的雷澤身上也有好幾道擦傷,往日驕傲如狼一般的目光,也收起了不少,隻是平靜地看著遠方。


    “得了,東邊的戰場死了一大半,人家都沒說話!”


    “勞倫斯家族的那個家夥呢?到底什麽時候迴來?團長再不來,我們戰士能用的就一千五百人,怎麽打?”


    ……


    三個戰場的西風騎士團隊長們一番交流,沒有一個好消息。


    他們大多都是久經沙場的戰士,年紀也稍微大一點,看待問題比較成熟,年輕的時候跟著團長打了不少戰役,對於生死,看的稍微淡一點。


    但是那些神之眼的擁有者,尤其是那些沒有經曆過戰爭的,此刻的情緒卻並不是很穩定。


    因為神明不會將自己的注意力投射到戰爭中,贏的意誌,從來不是神的意誌。


    沒有經曆過戰爭的他們,第一次就要遇到這樣的災難……實在是有些殘酷。


    “好了各位,我來交代一下現在的情況。”


    阿貝多行色匆匆的推開門,手裏還拿著一大疊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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