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澈隻是受了寒有些發熱,吃了藥等著退燒便是。


    等待的時間,顧乘風道:“我與向陽的婚期已經定下,年後我便要迴雲州,晏晏,我們可以帶你走。”


    “我不會走的。”孟晏雲笑容平靜,語氣很是堅定,毋庸置疑。


    “那你又不願意進宮,孟晏雲,你又想做什麽?”


    顧乘風額頭上青筋暴起,恨不能直接把人打暈帶走。


    “難道我就隻有離開京城和進宮這兩個選擇嗎?”孟晏雲反問。


    顧乘風目露不解。


    “顧乘風,你說我為什麽不選擇進宮,但是也不迴將軍府呢?”


    孟晏雲自問自答:“因為我想做我自己,不是誰的女兒,誰的妻子,誰的母親,而是就是我自己。”


    顧乘風視線落在孟晏雲的臉上,良久,良久……


    驀地,他笑容譏諷:“孟晏雲,要不是認識你這麽多年,我還真是會被你騙了。”


    “你不是要做你自己,你是怕了。”


    聞言,孟晏雲的笑容僵在臉上,暗自握緊了拳。


    見她這般,顧乘風更加確定:“你是害怕再次失去,所以你連擁有的勇氣都沒有了。”


    說著,顧乘風的眼圈紅了,幾次張口,卻什麽都沒說,無言轉身離開。


    他能說什麽呢?


    他能和晏晏說要堅強,他們會一直在?


    對經曆過國破家亡的人來說,言語太過蒼白無力。


    迎著暴雨,他最終停在走廊處,一拳砸在柱子上。


    那昏君真是害人不淺,死了也不能抹去留下的罪孽。


    “顧公子,我有一事想和顧公子商議,是關於晏晏的。”


    走廊的盡頭處,慕容清站在那裏,似笑非笑……


    次日,整座京城籠罩在大霧之中,添了兩分朦朧的肅殺之氣。


    蕭澈醒來的時候孟晏雲並不在。


    “晏晏!”


    他心一慌,直接翻身下床往外走。


    昨晚他是醉了,是病了,但所說的所做的他並非不記得。


    蘇衡聽到聲音走進來,扶住跌跌撞撞的蕭澈,急聲道:“百官知道陛下來了這兒,追著來了,中書令,禦史大夫和太傅等大臣闖了進來要見娘娘,此時正在前廳,娘娘也在。”


    該死!


    蕭澈赤著足,身穿裏衣便朝前廳奔去。


    “娘娘當初已經做了先帝的皇後,而今又來糾纏皇上,便毫無廉恥心嗎?”禦史大夫斥道。


    “秦家兩位大人因娘娘入獄,皇上如今又是這荒唐模樣,娘娘是雲州來的,出自孟老將軍府上,該知道漠北對我朝一直有覬覦之心,難道娘娘忍心看著雲州生靈塗炭嗎?”太傅說。


    “孟老將軍一世英名,都要毀在你身上。”中書令語氣冷沉。


    孟晏雲坐於上首,麵色淡漠,仿佛這些大臣說的都與她無關。


    “住口!”


    蕭澈大步走進來,聲音中還夾著喘氣聲。


    “皇上。”


    大臣們忙起身行禮。


    孟晏雲也站了起來,但並未行禮,在蕭澈開口之前道:“陛下醒了便自己與大臣們說吧,我累了。”


    語畢,頭也不迴的轉身離開。


    走到門口,一陣風拂過,吹起她的衣袂,襯得她身量纖纖,脆弱到仿佛一眨眼就會消散於世間。


    蕭澈想去追,被太傅攔住。


    “皇上,孟氏心思叵測,實乃紅顏禍水,求皇上將其賜死,以安江山社稷!”太傅跪在蕭澈的麵前。


    轟隆!


    天空中響起一道炸雷。


    蕭澈怔在原地,目光緩緩移到太傅的身上。


    中書令也被太傅的話嚇了一跳,忙也跪下道:“皇上,孟氏畢竟曾經被先帝立為皇後,皇上不應再與其有瓜葛,不如就將孟氏送走,也就罷了。”


    他可不敢如太傅這般想。


    別的不說,孟氏還是孟盛的女兒,賜死了人家的女兒,那雲州要是真起戰事,皇帝還能安心用孟盛嗎?


    蕭澈冷靜下來,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傳朕旨意,明日準時早朝。”


    “請皇上賜死孟氏,以安社稷!”


    太傅不依不饒。


    “嗬……”


    蕭澈冷笑一聲,眸中蓄了殺意:“太傅,先帝還在世的時候,奪取兒媳立為皇後,太傅為何不似今日這般跪在先帝的麵前,怒斥先帝罔顧人倫,或者求先帝賜死孟氏呢?”


    太傅愣了愣,一時間沒有不知該說什麽。


    “你不過是知道你要是這般做,先帝肯定會殺了你,但你打量著,朕便不會殺你嗎?”蕭澈居高臨下睨著太傅。


    太傅難以招架,低下了頭,訥訥道:“陛下,微臣也是為了社稷。”


    “朕以為這江山社稷是係在朕和文武百官黎民百姓的身上,原來在太傅看來,是係在一個女子身上。”蕭澈嘲諷。


    太傅臉色漲紅,說不出話。


    “如此見識,竟為太傅,忝居高位,無自知之明,不明真相便隨意斷人生死,本朝容不得到這樣的人,免職。”


    蕭澈眼睛一斜,見其他幾人似要求情,便再加了一句:“若有人求情,便一齊流放。”


    “你們既然上門了,朕也不怕與你們說清楚,晏晏她在意朕的名聲,朕是不會殺你們,但也不會讓你們用死諫來要挾朕。”


    “要死,朕也會讓你們死在京城之外,要是不信,盡可以試試。”


    “京城權貴如此之多,渝豐學子更是數不勝數,朕便不信這朝堂上還能缺了官員。”


    說完,蕭澈越過太傅走了出去。


    走到門口,他忽又站定,對蘇衡道:“日後再有擅闖這座府邸者,殺無赦!”


    在幾人或驚或懼的目光中,蕭澈的身影消失在濃霧之中。


    一直到走出太子府,中書令的心情都無法平複。


    “大人,如何?”一個禮部的官員上前詢問。


    中書令抬頭望去,將這幾日的事情想了想。


    忽然,他抬眼將門口的官員一一掃過。


    這裏麵的官員雖是清流,但不過是名聲好聽,有實權者甚少。


    刑部,吏部,戶部,工部,大理寺等部門的官員一個沒有,武將更是從頭至尾都沒有參與過。


    他慘然一笑。


    是他錯了,蕭澈不再是太子,而是真正的帝王了。


    而先帝擅玩弄權術,蕭澈完全不同。


    是他想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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