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的皇子公主,王公貴女出京打獵乃是常事。


    可孟晏雲前腳縱馬出京,後腳蕭澈追出去還是引起不小的注意。


    蕭澈出城不一會兒,消息就傳到皇帝耳中。


    “陛下,太子殿下和側妃似乎楚王殿下病了那夜就鬧了別扭,今日孟側妃出宮都沒有迴太子府,而是迴了將軍府,不一會兒便騎馬出京去蒙山打獵,太子緊接著追去了。”


    王複燊小聲對皇帝說。


    皇帝瞧著麵前的奏折,聽到王複燊說話,他靠在龍椅上,捏著眉心。


    再看桌案上的奏折,他隻覺得疲憊又煩躁。


    漠北上貢馬匹的事情已經談好,馬匹的分配問題蕭澈也有了詳細的章程,可就是相應的糧草增減問題,蕭濬也辦的一塌糊塗。


    馬上就要二十的人,辦事還不如十六歲的魏王。


    這真的是他的兒子嗎?


    “太子倒是在意他這個側妃,還能有人敢和太子吵鬧,這側妃也是不一般。就讓孟氏和他鬧去吧。”


    王複燊安靜站著,沒有多餘的話。


    京郊官道上,孟晏雲秋白與十幾個侍衛騎著馬往蒙山飛奔。


    孟晏雲的騎術與射藝是與孟靖雲一同和孟盛學的,便是與這些侍衛相比也是毫不遜色。


    很快,他們到達蒙山山腳,兩個侍衛快速下馬,與早已等在山腳的兩人換了裝扮,隨後快速隱去。


    隊伍繼續上山,人數不變。


    蒙山是被皇室圈起來的獵場,山上的人雖沒有得到孟晏雲提前要來的消息,可還是很快就給孟晏雲安頓好。


    將繁冗的宮裝換成便於行動的騎裝,孟晏雲帶著人進了林子。


    冬天的林子裏也被白雪覆蓋,風吹過,樹枝上的雪撲簌簌的落下。


    孟晏雲心思並不在打獵上,隻是心不在焉的走著。


    時不時的遇到野雞野兔,也就作勢射一兩箭,並沒有射中的。


    直到過了大半個時辰,其他侍衛的手上也沒有提多少獵物。


    忽然,不遠處驚起幾隻燕雀。


    孟晏雲抬頭望著要越過頭頂的燕雀,搭弓上箭,瞄準其中一隻。


    箭矢射出,穿過樹梢的縫隙,正中燕雀。


    蕭澈望著燕雀就落到他麵前。


    這一瞬間,他相信了,孟靖雲口中那個活潑鮮活的姑娘真的存在過。


    孟晏雲似是才看到蕭澈,朝蕭澈甜甜一笑,脆生生喊道:“殿下。”


    想到這幾日孟晏雲的幾次拒見,他本能的板起臉。


    可孟靖雲說話的話縈繞在他心頭,他不由得又嚐試揚起唇角,朝孟晏雲走過去。


    “見過殿下。”


    孟晏雲欲屈膝行禮,被蕭澈伸手扶住。


    “你在氣什麽?”


    蕭澈直接問。


    孟晏雲的笑容和煦溫柔,並輕輕搖頭:“臣妾沒有生氣,臣妾隻是知道了一件事,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殿下。”


    “什麽事?”


    蕭澈眉宇間染上困惑。


    孟晏雲將弓遞給一旁的侍衛,牽起蕭澈的手,聲音輕柔卻很鄭重:“是正事,殿下隨臣妾來。”


    聽她如此說,蕭澈心也提起來。


    孟晏雲帶著蕭澈走出林子,來到住處。


    屋子裏還沒有炭火。


    孟晏雲拉著蕭澈,讓蕭澈坐下,自己跪在蕭澈的麵前,抬頭目光清淩淩的望著蕭澈。


    “殿下容稟,前些日子太子妃的的丫鬟與臣妾說了兩件事,其一,太子妃娘娘與齊王殿下有私情。”


    她的聲音很平穩,神情平靜,沒有其他類似於憤慨或是憐憫的情緒。


    蕭澈吃驚。


    卻是吃驚此事被孟晏雲知曉。


    並更疑惑:“你便是因此事這麽多日不理會孤?”


    孟晏雲心略穩了穩,伸手緊緊握住蕭澈的手。


    “其二,太子妃夥同齊王,在殿下熏衣物的香料上動了手腳,令殿下子嗣有礙。”


    蕭澈的臉色一開始還鎮定著,可是越想,他便越是心驚,越是覺得不敢置信。


    他的手緊握成拳,青筋暴起。


    每半個月太醫都請平安脈,卻是沒有一人告訴他此事……


    那會不會,此事就是太醫都看不出來的呢?


    “孤這就迴京召集太醫院會診!”


    他猛然起身,往外大步走去。


    孟晏雲依舊跪在原地,沒有阻止。


    蕭澈走到門口,再沒有往外跨一步。


    為什麽?


    他知道父皇猜忌他,不喜他,可再怎麽說父皇還是立了他做太子。


    他以為,他們之間至少還存有那麽一絲父子之情。


    父皇可以敲打他,可以給他試煉,他還有那麽多兄弟,那麽大的江山,父皇不僅是他的父親,還是皇帝。


    製衡朝堂,權衡利弊,應該的。


    可父皇這是完全沒有要將江山交給他的打算。


    就憑不能有子嗣這一點,他便是才能再出眾,後繼無人,他再無登基的可能。


    “哈哈哈……”


    他扶著門框笑了起來,笑聲悲愴癲狂。


    孟晏雲緩緩起身,走到蕭澈身邊,輕聲說:“臣妾讓父親暗中從雲州請了大夫來,大夫此時就在山上,挺憑殿下吩咐。”


    說完,她安靜的站著,沒有說安慰的話。


    事實如此,她再多安慰的話都是無濟於事。


    蕭澈深吸一口氣,再轉身時,已經恢複平日冷靜沉肅的模樣。


    他走迴椅子處坐下,聲音低沉:“宣。”


    孟晏雲示意秋白去將人帶進來。


    一個身穿鎧甲的青年眉眼低垂的走了進來。


    他拿出脈診,躬身在蕭澈身邊。


    等蕭澈伸出手腕,他搭上蕭澈的脈門。


    屋子裏安靜下來,靜到幾乎能聽到幾人的唿吸心跳。


    孟晏雲的心也提了起來。


    上一世姐姐曾經有過蕭澈的孩子,她相信姐姐不會做不該做的事,那便是說明蕭澈的身子或許並非有壞到底。


    但從姐姐孩子流掉之後,就再也沒有喜訊。


    所以她也不能確定蕭澈的身體還能不能醫治。


    過了好一會兒,青年收迴把脈的手,說:“殿下腎中陽氣虧虛,所以子嗣艱難,不過尚有解決之策,並無大礙。”


    聞言孟晏雲總算放下心。


    “謝先生,請先生先下去休息。”她含笑對青年道。


    “娘娘客氣。”


    青年眉眼始終沒有抬一下,安靜走了出去。


    屋子裏又隻剩下孟晏雲和蕭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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