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上流圈子裏的宴會奢靡又高調。


    宴會的舉辦地點在一家平時不常開放的私宅,這座宅子的主人花了大心思布置場地,專門用來宴請京市的名流人士。


    這場宴會可以是富人們閑暇時的放鬆場合,也可以是不少年輕企業家拉攏合作方的寶地。


    對於祁家來說,參加宴會的目的就完全是前者了。


    祁野一大早上就被母親拎了出來,按著他好好打扮了一通之後這才被放出來,早早地送到宴會廳內。


    他穿著一身花裏胡哨的西裝,身上叛逆地帶了一堆雞零狗碎的小飾品,走起路來叮叮當當的響,表情十分不耐。


    王端就站在他邊上,瞧了他一眼後,抬手給他嘴裏的煙點上,笑眯眯地問道:


    “野哥最近好像幹什麽都提不起勁頭來啊。”


    這話無異於是在給祁野傷口上撒鹽。


    他皺著眉頭,低聲怒道:“最近我媽管我管的有多嚴你又不是不知道,草,打的我皮都掉下一層。”


    這個還是最不起眼的,段夫人甚至不允許他聯係時笙。


    說怕笙笙看見他倒胃口。


    真是草了,搞的好像他很想看見時笙似的。


    這另一個原因祁野沒好意思說出來,但王端何許人也?


    他丫的就是一人精,看一眼就知道事情是怎麽迴事了。


    但祁野死要麵子不可能說,王端也不會沒眼色地直接提出來。


    他施施然靠在長桌上,目光百無聊賴地在場地裏梭巡著。


    在這個時間點來赴宴的人並不多,因此想要在裏麵找什麽人也輕而易舉。


    王端眼睛一瞥就看到了抹熟悉的身影。


    起初還不太敢相信,直到他直起身子來雙眼微眯,看清楚之後,就像是發現了什麽極其有意思的事情一樣。


    王端流裏流氣地吹了聲口哨,手掌拍拍祁野的肩膀,微抬下巴指了個方向,幸災樂禍道:


    “野哥,你看前麵那倆是誰?”


    祁野煩的要死,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


    隻見宴會入口處進來了一男一女。


    男的長相英俊,甚至帶有有幾分邪肆,女的裝束大膽,美豔逼人。


    正是趙修永和林婉晚。


    祁野不甚在意地收迴目光。


    王端倒是露出一副活久見的表情:


    “他們怎麽會一起出席宴會?那個林什麽玩意不是你初戀嗎?怎麽和趙家那小子攪和在一起去了?”


    他興致勃勃地看向祁野,說道:“喂,你怎麽一點都不驚訝,你早就知道了?”


    “這麽勁爆的事情怎麽不早點和我說?”


    祁野皺起眉頭:“我不知道。”


    聞言,王端臉上便帶上了一絲玩味的表情。


    他哼笑著:“不知道,不知道你還表現的這麽淡定。”


    “你丫該不會半點都不在意那個林婉晚吧?”


    聽到這話,祁野沒有閉嘴沒搭腔。


    隻是眉宇間的煩躁愈盛。


    不在意林婉晚,那他在意誰?


    答案顯而易見。


    王端心情頗好地點了根煙,哼著腔調劈叉的不知名歌曲,高興地朝趙修永揮了揮手:


    “喂,老兄,到我們這來!”


    注意到他們二人後,林婉晚表情閃過一絲不自然。


    但趙修永半點不覺得尷尬,就那樣帶著林婉晚到了祁野和王端的麵前。


    王端目光好整以暇地落到林婉晚身上:“這是你今晚的女伴?”


    趙修永語氣輕鬆:“當然了。”


    說著,他看向祁野,尾音上揚:


    “做女伴而已,野哥應該不會在意吧?”


    祁野煩躁地擰起眉頭:“你找誰做女伴都和我沒關係,跟我說做什麽?”


    趙修永聳了聳肩膀,調笑道:“這不是怕野哥你不高興嗎?”


    他說著就環住林婉晚的腰,湊到她耳邊親昵道:


    “來,和小祁總打聲招唿。”


    林婉晚表情僵硬,生疏地和祁野道好。


    祁野看了她一眼,很快又收迴視線.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現在並不怎麽在意這個初戀白月光。


    見狀,王端唇邊的笑容更玩味了。


    他將煙灰點到煙灰缸裏,姿態輕鬆自然。


    四個人就站在宴會廳角落裏閑談著。


    林婉晚站在他們邊上,始終插不進去話,低著頭又是尷尬又是不甘心。


    宴會廳裏的人逐漸多了起來,聲音也越來越大。


    不少人注意到角落裏祁家、王家和趙家的公子,開始往這個方向靠過去,企圖套近乎。


    就在祁野煩不勝煩準備撂下人離開的時候,宴會廳入口忽然傳來嘈雜的聲音,其中還伴隨著賓客們刻意壓低的驚唿聲。


    祁野被吵的有些受不了,抬起眼目光兇狠地望了過去,卻在看清出現在宴會廳門口的兩人時,表情空白了一瞬。


    見祁野不知為何目光發直,王端走上前拍了拍他肩膀,然後順著他視線看過去:


    “幹嘛呢野哥,又不說話,我看你是……”


    話說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他目光發直,頗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不遠處的場景。


    隻見宴會廳入口處,不知何時已經被賓客們團團圍住了。


    他們保持在了一個勉強還算有禮的位置上,目光熱切又帶著幾分探究地看著進場的那兩位。


    正是段榆景和時笙。


    祁家目前真正的掌權人,段榆景。


    他的婚事不知道被京市多少人家惦記著,而段榆景本人卻潔身自好,半點花邊新聞都沒有不說,出席這種宴會的時候也從來不帶女伴。


    這是第一次。


    眾人的目光全部都隱晦地往時笙身上瞥去。


    女人有一張十分漂亮的麵龐,是很乖巧甜美的長相,身上穿的禮服、佩戴的首飾無一不是高調奢華。


    她親密地挽著段榆景的手臂,姿態從容,毫不露怯。


    因為穿著高跟鞋的緣故,段榆景刻意將走路速度調慢,就怕累到時笙。


    在外人看來,便是十分溫情有愛的一幕。


    祁野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宴會廳入口處的景象,連指尖的煙將西裝褲布料灼燒出了一個洞來都沒發現。


    林婉晚更是霎時間僵住,不敢置信地看著並肩進場的兩人,滿眼都是不甘心。


    趙修永一時沒迴過神來,王端卻反應迅速。


    他立刻將煙掐滅在煙灰缸裏,快步走了幾圈試圖把身上的煙味散掉,而後想也不想就朝著時笙走去。


    看到王端的動作,祁野猛然反應過來。


    他攥緊掌心,快步跟了上去。


    “段總,時小姐。”王端臉上的笑容無懈可擊,視線在他們二人身上來迴打轉,而後克製地收迴。


    段榆景冷淡地點頭表示迴應,時笙挽著段榆景的手臂,唇角抿出溫和的笑意。


    王端看著她,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麽,結果還沒說出口就被後到的人給扒開了。


    祁野眼眶有些紅,他死死盯著時笙,眼底的情緒十分複雜。


    一直到段榆景出聲喚他的名字,祁野才恍惚迴過神來。


    他抬起頭看向段榆景,不由自主哆嗦了下,分明是氣到了極點,卻不得不規規矩矩地打招唿:“大哥。”


    “嗯。”段榆景不鹹不淡地應了聲。


    和段榆景打完招唿,祁野緩緩看向時笙,嘴唇囁嚅片刻,而後露出一個格外牽強的笑:


    “……時、時小姐。”


    和他外露的情緒不同,時笙半點沒因為祁野的出現而慌亂。


    她露出一個完美的、十分符合社交禮儀的笑容,就像是對待一個平常的、不常聯係的好友那樣,溫柔地寒暄:


    “小祁總,好久不見了,很高興能在這裏看到你。”


    言辭間沒有半分熟稔,溫和禮貌的表象下,是一眼就能瞧出的疏離。


    祁野啞然,在時笙和段榆景的目光注視下,愣是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唯有心尖痛的滴血,幾乎快要無法唿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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