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裏的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尷尬。


    林婉晚站在原地,表情難看。


    最後還是祁野站出來:


    “哥,這是婉兒啊,以前和我們住對門的。”


    興許是為了表達親近,他還半開玩笑地說了句:“算是我倆的小青梅。”


    段榆景不鹹不淡地看了祁野一眼,語氣莫名有些涼:


    “是嗎?不記得了。”


    說完便直接在時笙旁邊坐下。


    林婉晚手裏的禮物,送也不是,收迴去也不是。


    總之無論怎麽處理都尷尬。


    最後還是被她放迴了背包。


    林婉晚低垂著頭,聽著祁野和段夫人的談話,手掌攥的死緊,眼底都是晦澀的情緒。


    沒過多久,祁野又開始試圖讓段榆景記起林婉晚,期間不止一次偷偷瞥向時笙觀察她的反應。


    “哥,以前你上高中,我上中學,婉兒還分別來給我們送午飯,這你總不會不記得吧?”


    段榆景手裏端著杯熱茶,聞言抬眸看了他一眼,漫不經心道:


    “人不記得了,飯還有印象。”


    聽到這話,林婉晚頓時期待地抬起頭來。


    祁野:“是吧?我就說不會不記得的,婉兒做飯……”


    段榆景不緊不慢地打斷他:


    “那飯送給同桌吃了,他說鹽放多了,鹹的他牙疼。”


    眾人:“……”


    林婉晚扯了扯唇角:“……這樣啊,那次的飯我確實沒做好。”


    客廳裏充斥著說不出的火藥味。


    時笙察覺到了,但她並不想管,默默捧著茶喝。


    就在這個時候,段榆景放下茶杯。


    清脆的磕碰聲響起。


    他掀起眼簾,眼眸黑沉:


    “今天是你去接的她?”


    聽到這話,祁野微微一愣:“是我,哥。”


    “帶著時笙?”


    祁野:“……”


    “嗯。”


    客廳裏安靜一瞬。


    隨即傳來段榆景的冷笑。


    他抬眸看著祁野,意味不明地說了句:


    “好樣的。”


    下意識的,祁野出了一身冷汗。


    他小聲喊了句:“哥……”


    段榆景沒應,卻也沒說其他的。


    而是從沙發上站起身,說道:


    “想喝些什麽?”


    靜了大半天,時笙恍惚才反應過來是在問她。


    時笙咳了聲,然後非常沒骨氣地說道:“都可以,隨便。”


    段榆景卻沒有隨便了事,他問:


    “上次的草莓奶昔?”


    聞言,時笙杏眼微亮,用力點頭:“好!”


    段榆景唇邊勾起點笑意:


    “嗯。”


    說完便走向廚房,全程沒往林婉晚身上看一眼。


    沒過多久,廚房響起切水果和榨汁的聲音。


    段韻寧眼底劃過一絲笑意,揚聲喊了句:


    “小景在親手做啊?”


    聽到這話,時笙愣了愣,接著就是一陣慌亂。


    她,讓段榆景下廚?


    察覺到時笙的緊張,段韻寧輕輕拍了拍她手背以示安撫。


    切水果的聲音停下來,段榆景出現在廚房門口。


    原本一絲不苟的襯衣袖口被挽起,金絲眼鏡摘了下來,露出一雙漆黑的眸。


    男人聲音淡淡:


    “冰箱沒有現成的了,隻能先做。”


    說完,他頓了頓,看向時笙:“嫌棄嗎?”


    時笙一個激靈,連忙迴道:“不嫌棄!”


    段榆景揚眉,似乎是笑了下:


    “好。”


    說完就返迴廚房繼續了。


    段韻寧神清氣爽地迴過頭,拍拍時笙的手,語氣慈愛道:


    “哎,我這大兒子平時忙的很,自從跟著他爸跑公司之後就不怎麽進廚房了,連我這個當媽的都不怎麽能吃到他做的餐點,這次就當是沾了笙笙的光。”


    話音落下,客廳的氛圍愈加古怪。


    察覺到林婉晚的目光,時笙頭都不敢抬,隻能硬著頭皮附和。


    這天殺的修羅場,為什麽要落在她身上!


    隻有林婉晚。


    她坐在沙發上,表麵上不動聲色,低頭時眼睫卻一直在顫。


    ……段榆景,親自下廚。


    女人清麗的眼眸底下,是滿到快要溢出來的嫉恨。


    -


    這場家宴到最後的氛圍都非常古怪。


    往日裏,祁明德雖然話少,但多少還是會說兩句,今天卻一句話都沒說,沉默的不像話。


    飯桌上氣氛沉悶。


    雖然祁家沒有不給麵子地直接趕客,但無論從哪方麵,都結結實實地透露出“不歡迎”三個大字。


    祁家不歡迎林婉晚,同樣也不讚同祁野不打商量就把林婉晚帶迴來吃飯的舉動。


    這就導致林婉晚的處境非常尷尬。


    吃過飯後就匆匆離開了,甚至沒讓祁野送。


    祁野當然著急,帶上車鑰匙就要追上去。


    段韻寧麵色沉下來:“站住!”


    祁野停下步子。


    他轉過身,無奈地看向段韻寧,喊道:“媽——婉兒好不容易迴來,她在國內就我們這家熟悉的……”


    段韻寧直接打斷他:“什麽熟悉?我和她可不熟。”


    年近五十的女人目光淩厲:


    “當年他們家捅出的簍子就已經夠大了,她父母欠了那些工人這麽多血汗錢,到現在都沒有還上……”


    祁野不樂意聽這些:“您也說了是婉兒的父母,那些和婉兒都沒有關係……”


    段韻寧厲聲道:“你以為林婉晚就什麽都不知情嗎!”


    客廳霎時安靜下來。


    祁野啞聲:“媽……”


    “別叫我媽!”段韻寧氣的臉頰發紅,她還抓著時笙的手,“你以前如何荒唐我不管,但現在不一樣!祁野,你是有女朋友的人了,你當著笙笙的麵把林婉晚帶迴家,你讓她怎麽想,讓我的麵子往哪擱!”


    她顯然是動了真怒。


    祁野嘴唇囁嚅,想再辯解些什麽。


    但還未開口,祁明德便開口:


    “行了,住嘴,別氣你媽媽。”


    祁野隻得住嘴。


    他看向時笙。


    時笙和祁明德一起,熟練地安撫著段韻寧的情緒。


    段韻寧氣的不輕,一時半會哄不迴來,祁明德就想先帶著她迴去睡覺。


    但段韻寧不樂意,她看著祁野,明顯是還想教訓兩句。


    就在這時,段榆景說道:“媽,你先迴去休息吧,弟弟的事情,我會解決的。”


    段韻寧一向信任他,聽到他發話了,便放下心來,狠狠瞪了祁野一眼,被祁明德扶著上樓休息。


    臨走前還不忘和時笙親熱一番:


    “笙笙放心,在我這,你永遠都是我的兒媳婦。”


    時笙內心軟了一片。


    她抿唇,輕聲應了句好。


    待長輩兩人走了,段榆景抬頭,遠遠地看向祁野。


    沒說話。


    但那雙漆黑的眸子,不怒自威。


    祁野後背發涼,喉嚨上下動了動,低聲道:


    “……哥。”


    段榆景聲音冷沉,絲毫不留情麵 :


    “去祠堂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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