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初升,夜陌雅注視著爬上公爵領城牆的烈日,突然皺起了眉頭。


    “小雅!”


    “誒?”


    夜陌雅迴頭看到塔露拉高興的朝她跑過來,塔露拉伸出手,想要抱住她,卻又縮了迴去。


    “小雅,你先去吃飯吧。我去找科西切那老東西。”


    “他在會議廳。”


    夜陌雅看著帶著長劍,渾身泥土味的塔露拉,似乎早就看透了她的變化。


    “小塔。”


    “怎麽啦?”


    “你感染了。是自己做的?”


    “什麽!我這.....你瞎說什麽.....”


    塔露拉強裝鎮定,但注視著夜陌雅那雙深邃的雙眸,心裏的話卻又堵在嘴邊,喃喃了一陣:“抱歉。”


    夜陌雅搖了搖頭,“沒事,你去吧......去找他吧。”


    …………


    “你迴來了。”


    科西切看著塔露拉和她的劍,“你不是不喜歡那把劍嗎?為什麽會隨身帶著它?”


    “隻是順手。”


    “喔。”


    科西切上下打量了她一陣。


    “你身上沾著泥土的味道,但沒浸著血腥味,也沒擦上焦糊味。女仆說你還沒來得及沐浴更衣,就急著來見我,所以我猜,你沒有動手。


    那麽,你找到了更好的辦法了嗎,塔露拉?對付這根眼中釘,肉中刺?是因為找到了更好的辦法,所以沒有按我說的去做,是嗎?”


    “你不單單是想讓我除掉安東尼奧上校,你誘騙我去殺一個孩子。”


    塔露拉強忍著怒氣,瞪著這條老毒蛇。


    “科西切……一個孩子,安東尼奧帶著他的兒子旅行,你讓我栽贓他,憲兵會在他去下一座城市的路上把他打死,他的兒子也沒可能幸免於難。”


    “安東尼奧很會利用掩護,你一定能看得出,那個少年並不是他的兒子。”


    見塔露拉不屑的冷哼了一聲,科西切微笑著,繼續說道:


    “我也教過你,在我們有更重要的目標是我們不可避免地會在道德和資源上做出犧牲。


    你放走安東尼奧,下一次他就會出現在維多利亞某個特務官的府邸裏。


    那些討人厭的小菲林們會對著我們四座城市接下來一年裏的航線指指點點。並借此指認我們的貿易夥伴,查閱我們的資源來源,勾勒我們的進出口路線,洞悉我們的防禦布置。”


    塔露拉大聲的反駁科西切,“我已經毀掉了文件!”


    “很好!做的很好,你是能夠做到的,不是嗎?”


    科西切話鋒一轉。


    “但是.....塔露拉你要怎麽樣才好證明……才能證明,安東尼奧沒有看過那些檔案?如果他不知道檔案的內容,為什麽會帶走他?”


    “那你又要怎麽證明他就是會背叛你的公爵領,背叛烏薩斯?你為什麽不去質問他,抓捕他,而是要直接除掉他?”


    科西切笑了起來。


    “我不需要證明。質問他是給他辯駁和逃脫懲罰的機會,而他的行為不能被赦免。


    他有可能這麽做,那這對我來說,對烏薩斯來說,對於律令來說,已經足夠了。


    他不能,他不可以這麽做。”


    科西切停頓了一下,“不過沒關係,安東尼奧已經被處理掉了。在你毀掉文件以後,我的蛇鱗們幫你收了尾。”


    塔露拉的怒火愈發旺盛,“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可能放過他。”


    “我隻是在不斷的訓練你,讓你一次次變得更好。你看,你又辜負了我的期望。你做的沒有上次做的好了,塔露拉。


    不管是上一次烏薩斯科技大會的安全工作,還是在舍瓦塔會議上,你的表現是那麽出眾。而且,塔露拉,你應該承認,你也享受那種感覺。


    那種萬中無一的頂點的感覺。”


    “你在侮辱我,你這樣隻會讓我的怒火燒得更旺。”


    “那麽,你一定更享受作為一個完人的感覺。


    你的顧慮我很清楚,你的想法我也明白。所以……”


    科西切慈愛的笑著。


    “蛇鱗們放過了那個裝扮成他兒子的少年。


    怎麽樣,塔露拉?你是不是一個人也該能做到這種程度?”


    “這個少年就是他的兒子!他——就——是!”


    “他可以不是。


    等這個少年成年,他會找到你,為他的父親報仇。


    那麽你準備……準備什麽時候再去為你的父親報仇?”


    科西切的聲音變得悠長起來。


    “塔露拉,殺了你父親的人,可還依然健在啊。”


    “不……他會明白,他的敵人是誰。”


    科西切搖搖頭:“我答應過你,要把你訓練成能親手複仇的樣子。可是你現在……還不夠。”


    科西切又歎了口氣。


    “唉,除去這些,塔露拉,除去你自己的要求,我可是也更希望你成為一個優秀的的人。”


    “一個劊子手,一個憲兵頭子,一個貴族軍官,一個陰謀家,一個擅長製造殺戮的術士?!這就是你說的優秀的人?!”


    “塔露拉,塔露拉,不,不。”科西切搖搖頭,“我渴望一個繼承人。但是,現在看來你的妹妹或許比你更合適。”


    塔露拉怒吼一聲,“你敢對我的妹妹動手??!!”


    “啊,不,我已經沒法這麽做了,所以我也深感遺憾。不過,我想你不會比她差。”


    “哼,沒想到你會這麽直白的說出這麽惡心的話。還妄圖將我的妹妹也一同拉入深淵?


    隻是,嗬,對不起了,公爵。你的期望可是要落空了。”


    “嗯……”


    科西切饒有興趣的看著塔露拉,“我看得出你很興奮。說說吧,塔露拉,說一說你做了什麽,讓你如此自得。”


    “半年前我從礦場裏搞到一小塊源石礦材碎片,你猜怎麽著?”


    塔露拉頓了頓,繼續說道:


    “前不久我把它嵌進了自己的胳膊。”


    “……哦?”


    “效果很好,我已經是個感染者了。”


    塔露拉又重複了一遍她的話,“我已經是個感染者了,科西切公爵。我命不久矣,你的計謀,你的規劃,你的投入,全都泡湯了。你沒法再利用我了。我的一切都是你規劃好的,隻有她帶來一些你沒法掌握的變動,對嗎?現在不是了。”


    “啊……真是出人意料的方法。”


    “陰謀破產的滋味好嗎?”塔露拉笑了起來,“科西切,我已經成了烏薩斯和這片大地都最痛恨、最鄙夷的感染者,在城市、在凍原和在荒原上都最下賤的感染者。”


    “哦.....不要這樣貶低自己。你的妹妹看到你這樣,會開心麽?是什麽讓你這樣處心積慮地反對我,我的女兒?”


    “——你!”


    塔露拉死死的盯著科西切:


    “你欺騙我,騙我說魏彥吾作為主謀殺死了我的父親。你沒告訴我,他們曾經一起對抗你,把你趕出龍門。


    你沒有告訴過我,你在我父親之死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即使魏彥吾殺了我父親,他有罪,他應該受死——


    你也難逃其咎!


    你表麵上善待你的領民,把其他的聚落安置在城市周圍,給感染者穩定的居所……事實上,你讓感染者和居民過著天差地別的生活。你讓居民可以在感染者身上找到自尊。


    城市對市民的掠奪被你美化成了義務,他們竟然靠欺壓感染者和居無定所的非市民來獲得安慰!


    城市周圍的村落,過著怎樣的日子?


    這就是你的公爵領嗎?這就是你的城市和統治嗎?用不平等去塑造假象。用假象去擴張你的影響?


    我沒辦法再忍下去了。


    哪怕我不責怪你虛偽的手段和扭曲的手段,你那欺騙性的宣稱和假裝慈悲的嘴臉,已經讓我忍無可忍!”


    “我教過你啊,塔露拉。”


    科西切不慌不忙的說著。


    “在這段過於和平的時間裏,他們是不能接受互相間的平等對待的。


    除非我們結束掉這一連串的平庸年月。


    你我能接受他們的自治,就像哥倫比亞和敘拉古的市民一樣。可他們自己呢?


    他們會推舉出下一個執政官和下一個貴族,因為他們不敬重他人,隻畏懼權力和暴力。


    不僅如此,他們還不準有人比他們更勇敢更聰慧、更善良、更慈悲……除非你是他們的公爵,或是他們的皇帝。


    你同情他們。你同情我的領民,同情那些被稅吏和官僚逼得無處可逃的市民。


    這很好。而且即使你不斷的強迫自己吐出那些侮辱感染者的詞匯……我也依稀記得——你不斷調整我的政策,嚐試更多的保護他們,甚至不惜激起市民的憤怒。”


    科西切走到高高在上的座椅旁,“我可花了很長時間才撫平他們的情緒。”


    “我不是同情他們!”


    “你的確是愛著他們。”


    “……你!?”


    “我很欣慰,塔露拉,你是真的看重他們的。你越來越像我了,我的女兒。”


    “你怎麽會好意思再說出這種話?!”


    “但你這種淺薄的作為,是不可能成功的。”


    “我倒是有點不同意見,科西切。”


    門外傳來一聲清脆的聲音,科西切與塔露拉向大門方向看去。


    身披一身奇怪製服的夜陌雅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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