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是溫儀郡主景渺,是景湛的五皇叔寧王之女,比蘇淺小一歲,與宋嘉柔的關係頗好。


    湊在嚴夕嵐的耳朵邊,嘀咕了幾句什麽,嚴夕嵐的臉色紅了白,白了紅,好一會兒才恢複正常。


    再看宋嘉柔,下巴微抬,臉上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


    蘇淺沒說話,不在意地轉迴頭。


    “景渺,你不知道嚴姑娘和公主在說話嗎?”蘇淺右手邊的宮裝女子出聲道,語氣有些嚴厲。


    這位是華陽郡主景姝,是景湛的大皇叔之女,在這一輩的女孩子中,行第一,比景湛還大一歲。


    她本來便是出了名的知書達禮,又身為禮部尚書家的長媳,禮數更是刻進了骨子裏。


    蘇淺轉頭衝她微微一笑,謝過她的好意,“無事發生。”


    景渺吐了吐舌頭,嘀咕了一句什麽,乖乖坐端正了。


    坐了這一會兒,蘇淺已經明白這桌上,除了她身邊的兩人外,其餘的貴女似乎對她都有一絲說不清的敵意。


    蘇淺也看得出來,其餘人與宋嘉柔關係頗為親密。


    當然,宋嘉柔的父親手握實權,表哥又是攝政王景湛,再加上從小養在太皇太後身邊,放眼豐京,也沒有幾個人能與她作對。


    突然感覺到左邊的袖子被拉了一下,蘇淺耐著性子轉頭,一看嚴夕嵐的眼神堅定地像是下一秒要入黨。


    “公主,你同意我給你畫畫嗎?”


    蘇淺心中有些好笑,嚴夕嵐這樣做,無疑是與宋嘉柔作對,終究她還是輕輕嗯了一聲。


    “太好了!你真要去打鐵花嗎?”嚴夕嵐眼睛裏閃著星星,又有些擔憂。


    她的聲音不大,但桌上的人都能聽清楚。


    宋嘉柔精致的臉上,眉眼中劃過一絲狠色,腦海中已經描繪出了一幅蘇淺滿身疤痕的場景。


    蘇淺輕輕頷首。


    嚴夕嵐小拳握緊,“我一定給你畫得美美的!”


    坐了小半刻,聽著殿門口傳來尖細的聲音,“攝政王到!”


    蘇淺忍不住將視線投到門口處,以一身玄衣的景湛為首的文武百官,走進了大殿,眼熟的還有蕭譽,溫南風,南宮越以及大宛使臣代表。


    很快,蘇淺發現貴女們的眼睛幾乎都黏在了景湛身上,她收迴了視線,垂頭盯著桌上的碗碟。


    景湛帶著眾人行至大殿中央,此時離蘇淺的位置不過十來步的距離,他的目光短暫地在蘇淺身上轉了一圈,按下心中的疑惑。


    “兒臣祝母後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孫兒祝祖母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微臣祝太皇太後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都起來吧。”


    “謝太後!”


    隨即,景湛帶著眾臣到了大殿的左側宴席處,等眾人都落座後,宮人們展開了屏風,擋住了兩邊的視線。


    不知為何,景湛總覺得心裏有些慌。


    叫來身邊的鄭延秋,低聲吩咐了幾句。


    “怎麽?擔心你家王妃受委屈?”溫南風笑嘻嘻地湊了過來。


    景湛沒搭話,看向身旁的景玄,“今日你祖母壽辰,可小飲。”


    聞言,景玄眼睛一亮,這意味著景湛對他的最近的表現很滿意,心裏比喝了蜜還舒坦,“謝皇叔!”


    開席前,自然是表演。


    大約小半個時辰的歌舞後,遠處空曠的表演台上出現了二十來個道士,捧著柳條,抬著木架過來,有序地開始搭花棚。


    不用說,眾人也知道,這是今日的重頭戲-打鐵花!


    景湛一眼認出了其中的一個道士,眼神猛的一縮。


    “那老觀也來了?!”溫南風驚訝道。


    入宮的名單有乾元觀,景湛是知道的,隻不過沒想到觀主陳慮也會來。


    這時,鄭延秋過來,附在景湛耳邊說了幾句。


    景湛的眼皮跳了跳,起身離了座。


    “王爺......”溫南風明顯也想一起離開。


    景湛迴頭看了他一眼,一個眼神,溫南風就明白了今日他還有一個任務,頓時啞了聲,不再言語。


    一臉羨慕地看著蕭譽跟景湛離開,走向了女席。


    此時蘇淺早已不在原位,在宮人的引領下,走了小半刻,景湛和蕭譽來到了表演的後台。


    蘇淺已經換上一身輕便的月白色衣飾,頭上沒有簪環,一頂紅色寬帽簷,青黛將她的散發編成了一個好看的辮子,垂放在胸前左側。


    宛如仙女入了凡塵。


    景湛一眼認出了她,沒來得及走過去,身著半舊不新道袍的男子迎了上來,“貧道陳慮見過王爺!”


    遠遠地看了一眼蘇淺,景湛定了定心神,看著眼前的男子,隻看臉,他隻有二十歲,不過真實年紀卻有四十來歲。


    乾元觀在天齊的地位頗高,名聲僅次於清風觀。


    陳慮身為一觀之主,今日他穿著普通的乾元觀衣束進宮,很難說他是沒有別的心思。


    “陳觀主,”景湛的語氣不算好。


    陳慮笑了笑,“貧道多次給您傳信,您不迴,”說著又看了一眼蘇淺的方向。


    蘇淺沒來由地感覺後背一涼,正要轉頭。


    青黛走到了眼前,“稟公主,花棚已搭好。”


    “嗯,去稟太後,”蘇淺說完,再轉頭看去,身後空蕩蕩的。


    陳慮靠在一根大柱後,“王爺別惱,貧道隻是來告訴王爺,江姑娘的情況。順道提醒一下,別忘了您答應我的事。”


    景湛揮了揮手,心生不耐,“蕭將軍,送陳觀主出宮。”


    他咬重了出宮兩個字。


    陳慮離開後,景湛站在原地,眼中的濃霧好一會兒才散去,閉了閉眼,朝蘇淺的方向走去。


    “接下來,由大宛福臨公主表演打鐵花!”內侍報幕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響起。


    殿內頓時炸開了鍋,紛紛將目光移到了遠處的表演台。


    大殿的門都已打開,有坐在後麵看不清楚的溫南風,直接站了起來,順勢站到了皇帝景玄身邊。


    聞笙有樣學樣地站到了溫南風旁邊,朝著景玄嘿嘿一笑。


    女賓這邊沒有這麽大膽,隻不過一個個都伸直了脖頸,望向遠處的花架。


    宋嘉柔扯著手絹,望向高處的太皇太後,隨即,姑侄倆露出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笑。


    這一幕,卻被張太後看了個正著,心裏怦怦直跳,忍不住為即將要表演的蘇淺擔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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