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清脆的男童音,“能。”


    景湛眼神示意季鴻予,放寬心,隨即閉上了眼睛。


    隨即,抑揚頓挫的男童音,在上書房裏響起。


    “皇帝高陽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攝提貞於孟陬兮,惟庚寅吾以將......”


    過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景玄一字不差的將《離騷》背完了。


    而景湛仍閉著眼,景玄望了一眼季鴻予,兩手合十,比了一個睡覺的姿勢,輕聲道,“老師,皇叔睡著了?”


    季鴻予點頭,歎了口氣,“嗯,我帶陛下去偏殿接著學功課。”


    景玄嗯了一聲,放輕腳步跟了上去,輕輕帶上了房門。


    兩人離開後,景湛睜開了眼睛,望向窗外,眼中的鬱色已經散了許多。


    一個人靜靜地坐了一刻鍾的功夫,鄭總管站到了麵前,“攝政王,嚴首輔請您去禦書房議事。”


    他沒有叫錯,嚴文華已經正式升任首輔之位,坐穩了閣老之首的位置。


    當然,他肩上的擔子也更重了。


    景湛站起身,拍了拍微皺的衣袖,能來驚動他,說明有大事發生,“走吧。”


    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波,就這樣過去了,太皇太後的心病一去,心情一好,過了三五日的功夫,氣色與往日已相差無異。


    那日曬了一下午太陽的宋嘉柔,中了暑氣,一連喝了三日藥,她也能下床了。


    至於那本十位京中俊傑的畫冊,早被宋嘉柔一邊哭一邊撕成了碎片,最後扔進了熬藥的小火爐。


    此時宮中最大的事,便是準備太皇太後的壽宴。


    最忙的要數張太後,她作為長嫂和長媳,不僅要準備攝政王景湛娶親的事宜,還要盯著本次壽宴的一些細節。


    另一邊。


    驛館裏。


    院子裏的氛圍十分歡樂。


    蘇淺和蕭溶若跟著戴勵,學習過了打石頭,打沙,現在正在學習打水,這也是學習打鐵水的最後一關。


    打水與打鐵水的感覺是最相近的。


    兩人穿著薄紗袖,要將水打進空中,去感受水滴落在身上的感覺。


    血肉之軀,芝麻大的鐵水落在身上,都會燙傷起泡,必須打出蒙蒙細雨的效果才行。


    同樣還是戴勵先示範一遍。


    水打在空中,形成了一圈水霧,在陽光的照耀下,變得得五光十色,隨後消失不見。


    隻有練習過無數次,才能打出這樣的效果。


    在場的人都呆了一瞬。


    蘇淺和蕭溶若興衝衝地各朝一邊,正要將水打出去。


    “且慢,”戴勵出聲製止。


    兩人迴頭看著戴勵。


    隻見他徐徐打開一把油紙傘,舉在手裏,“打吧。”


    兩股水柱直直打向空中,豆大的水點子打在兩人的身上。


    這麽來迴練習了幾次,兩人已經成了落湯雞。


    “公主,力度掌握得很好!”


    “蕭姑娘,有進步!”


    蕭溶若朝著蘇淺擠了擠眼,瞅的是戴勵所在的方向。


    蘇淺秒懂。


    兩瓢水直接從傘下,直衝戴勵的麵門,“啊!”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打水練習,最後變成了打水仗。


    院子裏在場的每人至少被潑了兩瓢水。


    歡笑聲和驚叫聲在院子裏響了一個下午。


    當然被淋得最慘的是戴勵和長歸。


    戴勵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艱難地睜開眼睛,嘴唇動了動,“王......”


    話未說完,三四瓢水迎麵而來,他連忙單手捂住臉,以免水又進到眼裏,另一隻手裏握著盛滿水的水瓢。


    那是剛從長歸手裏,搶過來的巨型水瓢,可他卻不敢潑出去。


    他好憋屈啊!


    此時,離他最近的是蘇淺。


    潑得最起勁的也是她,兩手一起潑,一次潑他兩瓢!


    見他慢了一秒,沒有動作,竟從他的水瓢裏舀了一水瓢,潑向他!


    嗚嗚嗚!


    “王爺!”戴勵終於喊全了!


    可惜,戴勵有前科,有兩次他以王爺來了為由遁走,蘇淺和蕭溶若才不信他的話。


    “戴師傅,這招沒有用~”蘇淺眼疾手快地補了兩瓢水。


    “是呀是呀!天氣熱,戴師傅多喝點水!”蕭溶若用力將戴勵手中的水瓢搶了過來,舀了大半瓢水,喜滋滋地潑了過去。


    戴勵想要辯解,喉嚨裏咕咚一下,咽了一大口水,垂著頭,聲音模糊,“這次我說的是真的。”


    蘇淺才不相信,景湛這個時候會出宮。


    潑得戴勵直抹眼睛,話都說不清楚,“公主,蕭姑娘,你們迴頭......”


    “不迴頭!不看!”蘇淺和蕭溶若異口同聲道。


    眾人被戴勵耍過兩次,為了保險起見,月桐和青黛迴頭看了一眼,眼睛一縮,王爺真來了!


    景湛示意兩人別出聲。


    很快,院子裏的侍從,都停下了手中的水瓢,麵麵相覷。


    蘇淺和蕭溶若終於意識到了身後有人。


    兩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將四瓢水,潑向身後的人。


    “皮猴!連你哥都敢潑!”蕭譽扯著蕭溶若的耳朵走遠了。


    “你是故意的,”景湛向蘇淺走近,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淺笑盈盈的蘇淺。


    那眼神看得她頭皮發緊,嘿嘿一笑,“給你醒醒神。”


    臥房裏。


    景湛垂著頭,拿著毛巾,握著蘇淺的長發,輕柔地擦水珠。


    蘇淺覺察到他的情緒,不如以往一樣放鬆,想必是有什麽事情沒有解決。


    “朝廷有事?”


    景湛的手一頓,“嗯,欽天監說北境今年幹旱,恐有旱災。”


    蘇淺知道天齊有欽天監,大概是提前預測到了。


    她的眼睛轉了轉,想起了二十一世紀,耗資五千億的南水北調工程。


    扭頭看他,“天齊的南部河道多,何不將南部的水提前調到北境?”


    景湛的瞳孔一震,他是第一次提到這樣的提議!


    曆朝曆代,也從未有人這樣做過。


    或者說,沒有成功的案例。


    “淺淺,你可見過有成功案例?”景湛麵色有些激動。


    蘇淺差點脫口而出,隻不過想到大宛百年來從未缺過水,連忙將到了嘴邊的當然兩個字咽了下去。


    隔了一會兒,她才低著聲音,“我夢裏見過,有個地方缺水,然後修建管道和隧道,將水分流,引到另外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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