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妄神殿中隻有一個坐在高堂之上的女子,正垂眸處理著公務。


    “來幹嘛!”


    這熟悉的不客氣不歡迎的語氣,仇縹緲擠出一個笑容:“想你了,來看看你。”


    “不信。”


    “真的,我發四。”


    “發三都沒有用。”尉遲瑾禾忽然抬起頭,一臉和藹,“想我了,知道你最貼心了,想必是知道我最近事務太多,特意來幫我的。”


    媽呀,跑!


    尉遲瑾禾見仇縹緲一臉防備,秀眉皺起,問道:“不是說想我嗎?怎麽幫我做點事情就不樂意了。”


    “哈哈哈。”


    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我也忙,這不是最近忙著學習進步嘛!百忙之中來看看你,看完了,我得繼續學習進步去了。”


    在尉遲瑾禾開口之前,仇縹緲就已經跑出了神殿。


    尉遲瑾禾疲憊的揉了揉太陽穴,白白走上前,遞上一杯熱茶。


    “清清呢?”


    “她去月下無妄了。”


    尉遲瑾禾放下茶杯,挑眉問道:“是嗎?”


    是夜,在曾豪空的期盼中,仇縹緲如約而至。


    半夜三更,在別人家裏,她不覺得絲毫的尷尬。


    仇縹緲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嚴肅的開口:“現在,我們來分析一下事情的始末。”


    曾豪空卻笑了,笑得仇縹緲一臉莫名其妙,他這才補充道:“你好像我一個朋友。”


    沈樂文每次給他補習的時候,就這個領導神情,這個老幹部語氣。


    仇縹緲收迴即將到嘴邊的話,轉成了一句疑問:“那位朋友他現在還好嗎?”


    “和你一屆,應該考的很好,重點大學隨便上。”


    那真是奇怪了。


    “我試著去感知那位少女的存在,她似乎並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你說,她死了?”


    他的手猛然砸向桌麵,原本痞氣的目光變得黯淡無光。


    仇縹緲心裏腹誹道,嚇我一跳,然後淡定點了點頭:“一個死去的人,入了你的夢?這是看上你了啊!要你做她的鬼新郎。”


    仇縹緲本意是想嚇一下他,卻沒有想到曾豪空很快反駁道:“不像,我覺得有什麽是她想告訴我,卻告訴不了我的事情。”


    還挺聰明的,仇縹緲撐著臉,顯然在思考這種事情如何解決。


    就好像,有人給她下了一個套,看她進或者不進。也或許,是有人借著此事,告訴她想告訴,卻無法告訴的事情。


    “那你後來做的夢可以告訴我嗎?”


    “可以。”


    一般的夢境是怎麽樣的呢?


    沒有邏輯,沒有色彩。曾豪空這次講述的夢境卻不太一樣。


    色彩真實就像是現實,女人一襲長發,紮成馬尾,笑容滿臉。


    她支著畫架,微風不燥,陽光和熙。


    曾豪空迴過神的時候,已經走到了她的身旁。


    她雙眼溫柔脈脈的看著他,也許是因為她看著任何事物都這般溫柔。


    “你想要我幫我你畫一張嗎?”


    眉目中能看出來熟悉的影子,是那個奇怪的少女。


    在這裏,她很溫柔,溫柔到---好似能使狂風息止,倘若世界傾覆,溺死在她的笑容中又有何妨。


    “好。”


    “需要我幫你畫些什麽?”


    “畫你吧!”


    對於曾豪空的女人顯然有些猶豫,曾豪空靠近她,一雙眸子清澈透明,能看見她的身影,“就畫透過我的眼睛,看到的你。”


    女人笑了笑,她提起畫筆,指著前方的空地:“你可以站在前麵嗎?”


    曾豪空木訥的移動腳步,表情憨憨的,女人畫畫的時候很認真,看向任何事物的目光都是有愛的


    不知過了多久,天邊滾燙,為女人鍍上一層璀璨的光芒。


    女人開始收拾畫板:“該迴去了,一會天黑了。”


    曾豪空正打算走到畫板旁邊,女人連忙用布遮住畫板:“還差一點,在畫完之前不給你看。”


    曾豪空幫她背東西,兩人沿著小溪朝著家的方向邊散步邊聊天。


    “我記得你初中的時候天天給我補課,當時想這人長大之後,肯定會當一個嚴厲的老師或者科研事業。現在竟然開了一家甜品店,簡直是學霸的墮落。”


    “還說我,你那個時候還老喜歡打架,成績墊底。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自己開了一個公司,當了大老板,也成熟了很多。”她看向天邊,日落西山,“我喜歡這樣的生活,很閑適,把店一關,就出來旅遊,畫畫風景。”


    “啊!”


    女人往旁邊跌倒,曾豪空握住身邊女人的手,安撫道:“沒關係的。”


    原來是腳下有一條裂縫,女人的鞋子被卡住了。


    下一秒,地麵裂開,雜草叢生,很快長到兩人的脖頸下,幾乎要將兩人吞沒。


    耳邊是唿嘯的風。


    “把鞋子丟了,我背著你走。”


    女人溫柔的目光變得悲傷:“這裏的世界要坍塌了,你還不走嗎?”


    “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你上次就說過這句話。”


    她疑惑:“我有說過嗎?”


    記不清了,甚至什麽時候見過,都不記得了,她搖了搖頭。


    夢到此為止。


    仇縹緲敲擊著臉上的麵具:“世界坍塌,是什麽意思?”


    曾豪空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她一定不簡單。”


    仇縹緲總覺得,曾豪空的反應不太對,可是究竟是什麽地方不對勁呢?


    仇縹緲也不知從何處找到突破口。


    那就隻能自己親眼看看了。


    “對了,你現在睡覺,手中拿著這個東西。”


    曾豪空一臉懵的接過仇縹緲手中的盤子?


    沒錯,外觀就是吃飯用的那種瓷盤子。


    然後他更懵逼了。


    啥玩意,出門帶著盤子,在外麵吃飯都不用店家準備了。


    他一臉糾結:“現在?”


    “是的。”仇縹緲一拍他的肩,“少年放心大膽的睡吧!”


    曾豪空頭一歪,往後一倒,常人無法擁有的入睡速度,自然是仇縹緲強製性的讓他睡著了。


    他手中拿著的叫映夢盤,形態萬化。


    水盈滿映夢盤,畫麵浮現出來。


    耳邊吵吵鬧鬧的,曾豪空往前走了一步,一個男人提著行李撞上了他的肩膀。


    “有病吧你?”


    男人迴過頭罵了一句,曾豪空少見沒有一拳揮過去和他起衝突,他的目光將男人射成一個透明人,落在坐在樓梯上的少女身上。


    少女挪動身子,任由女人從身旁滾落,她的眼神冰冷,不似常人的溫度。少女抱著本子從樓梯上跑下來,在看見他的那一刻,眼神變得詭異的興奮起來。


    “這地方還能見到活人,真有意思。”


    少女咯吱咯吱的笑著,曾豪空這次拉住了,她懵了,眼神有些迷茫。


    “你叫什麽名字?”


    少女詭異一笑:“搭訕嗎?哪怕你是我在這裏這麽久唯一見到的活人,也別想知道。”


    曾豪空不放手,繼續問道:“你不記得我了嗎?”


    “我們今天才第一次見麵,不要瞎說啊!”


    她不以為然的甩開了曾豪空的手臂,跑開了。


    曾豪空打算上前去追,身體卻怎麽也動不了。


    仇縹緲不解的皺起了眉頭。


    他是被夢的意誌控製住了,可按道理來說,曾豪空才是夢的主人,又怎麽會被夢的意誌所控製?


    仇縹緲見情況不對,右手手指往眉心一點,左手食指大拇指一點,紅色的靈力在指尖纏繞,而後迅速注入映夢盤,映夢盤中平靜的水麵泛起了一絲波瀾。


    夢境中的曾豪空察覺到自己的身體可以動了,迅速追了上去。


    四周的環境可以用破爛兩個字來形容,腐臭的垃圾桶中垃圾溢了出來,髒水流淌了一地,上方的黑雲低沉到感覺幾乎貼上了他的臉。


    少女抱著本子,冷眼看著他:“跟蹤別人是一種很沒有禮貌的行為。”


    “我有事情問你。”


    “你問我我就必須迴答嗎?”


    “你可以不迴答。”


    少女靠近他,露出人畜無害的表情。卻又瞬間踢向他的膝蓋,曾豪空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地,倒在地上。


    她拿出一把刀,刀麵鏽跡斑斑,在曾豪空的臉上比劃:“我勸你離開這裏。”


    “我不會離開。”


    少女邪氣的一笑,將刀往曾豪空的心口紮去。


    映夢盤水麵再度泛起漣漪。


    隻見少女整個人一寸一寸的褪色,外貌不斷地改變,最終露出一張稚嫩的臉。


    夢境外,仇縹緲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


    看樣子,最多十三十四歲。


    確實是曾豪空透明的情感中最濃墨重彩的那個女生。


    為什麽曾豪空不記得她,她卻又出現在他夢中呢?


    曾豪空緩緩睜開眼睛,還沒有,神情有些慌張:“剛才在夢裏是你幫了我嗎?”


    仇縹緲沒有否認,將映夢盤收了起來。


    “那你?”


    不知為何,兩人之間的氣氛都比較低迷。


    麵具下的仇縹緲,冷著臉道:“我不會說出去的,看樣子今日也分析不出什麽了,我困了,走了。”


    迴到家後,仇縹緲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後知後覺的發現時間過去了一個小時了。


    睡不著,她又迴到了無妄之地。


    高塔之上,懸著一輪圓月。若是縱身一躍,便能享受到極致的高空墜落之感。


    所謂高處不勝寒,不知是不是因為高處風大。


    風冷冷的將頭發拍在臉上,睜不開眼睛。仇縹緲半眯著眼睛,坐在露台上,腿在空中搖晃,時刻要墜落的感覺讓她感覺到無比刺激和舒服。


    身後響起了輕柔的腳步聲,伴隨著溫柔的聲音而來。


    “仇渡使有心事嗎?”


    仇縹緲伸了伸腰,轉過頭:“白白?”她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坐。”


    白白,將雙腿也懸在空中:“其實我也知道你在煩惱什麽,我想有一個人一定知道怎麽幫你解決。”


    這不是瞌睡送枕頭嘛!


    但白白是尉遲瑾禾的人,為何要幫她。


    “那個人是誰?”


    “她是冥界十六區唯一一位全身而退的拘鬼使,想必若是能見上一麵,仇渡使自然能得到很多問題的答案。”


    “冥界十六區?”


    “是的。”


    “我想仇渡使應該知道怎麽做。”


    仇縹緲眼神變得危險:“你有秘密。“


    “那你會選擇告訴尉遲大人嗎?”


    “會。”


    白白神情錯愕了一瞬,隨後了然的笑了笑:“確實,這世界上沒有你做不出來的事情。”


    她站起身,白裙的裙擺輕盈的飄起:“夜裏風涼,仇渡使早些休息。”


    身後再也沒有傳來動靜,仇縹緲將手遮在眼眶上,放眼遠眺。高塔下一片漆黑,仇縹緲的思緒跟著風起起伏伏。


    諸子與也是拘鬼使,他會認識那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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