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最近晏玄在網上挺活躍的, 司機有空了也會上上網, 自然也看到了相關的訊息。


    這人是名天師, 自己應該不會遇到什麽奇怪的事情。


    晏玄早就不記得那名司機什麽模樣了, 但聽司機說起“一個人坐車”時,倒是想起當時車上還有陳旭元。


    於是下車的時候,提醒了司機一句, 讓他有空的時候去觀裏燒燒香。


    這人兩次遇到自己,想來最近的氣運不怎麽好。


    晏玄和彭俊到墓園門口的時候, 距離八點還有五分鍾。


    墓園的工作人員見這個時間點,還有人過來,催促道:“九點就關門落鎖了,你們要祭拜的話,速度快一點。”


    彭俊趕緊擺手否認,“不不不,我們不進去,我們就在這等個人。”


    工作人員看了兩人一眼,嘟噥道:“大半夜不睡覺跑到這裏來等人,不是腦子有病嘛。”


    見兩人沒有要進去的意思,工作人員又迴來了自己的值班室中。


    彭俊到現在也沒覺得地點有問題,隻當這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碰頭地點。


    他從家裏出發的時候,特地挑了一套新西服穿上,這會兒緊張地緊了緊領帶,問晏玄:“我這個樣子還好吧?靜靜會不會不喜歡?”


    晏玄瞄一眼他油光鋥亮的頭發,點了點頭,“挺像新郎官。”


    彭俊聞言滿意極了,張望著路口,等著他的新娘子來接他。


    五分鍾後,一團霧氣飄來。


    墓園值班室的工作人員抬頭往窗外看了看,“咦,剛剛那兩個人呢?沒等到人,就走了嗎?”


    -


    晏玄再睜眼的時候,發現來到了一間屋子裏。


    屋內紅燭燃燒,屋外吹吹打打,熱鬧非常。


    而他自己則穿了一身紅色的喜服,站在屋子中央,幾步之外的大紅色木床邊,坐著一名鳳冠霞帔蓋著紅蓋頭的新娘。


    新娘像是知道晏玄在看她一般,微微低下了頭,紅色綴著流蘇的蓋頭晃了晃。


    依舊沒有說話,也沒有起身。


    晏玄剛要問彭俊在哪,房間門突然被人打開,進來一名穿得很是喜慶的婦人。


    婦人唇角上方長了一顆黑色的痣,一見麵就甩了一下手裏的手帕,“哎呀,吉時已到,請新郎新娘入廳拜堂。”


    床邊的新娘聞言,起了身,就在媒婆催促晏玄快點的時候,彭俊突然從門外衝了進來,大聲嚷著:“我叫彭俊,才是靜靜的未婚夫!”


    他喊完,就怒目瞪著晏玄,“好呀你,你說你要陪我來,原來是想要搶走我的靜靜,你這個不安好心的混蛋!”


    晏玄:“???”他剛要找彭俊,彭俊就出現了,還順便把他當情敵了?


    屋內彭俊的吵鬧聲,自然引來了屋外人的窺視。


    “怎麽迴事,是有人要搶婚嗎?”


    “胡家女兒生得貌美,有人搶她也正常吧。”


    “不對呀,我聽說胡家這次的女婿,就是叫彭俊呀。這個胖子說自己叫彭俊,應該就是新郎官無疑。”


    “那另一個穿著新郎服,長得很好看的男人是誰呀?胡家閨女總不至於要一女侍二夫吧?”


    外麵越說越不像話,胡家兩夫妻聽到動靜,也趕了過來。


    兩人穿得端莊,完全一副中式婚禮的打扮。


    胡母看了看晏玄,又看了看吵鬧的彭俊,問新娘:“靜靜啊,你出去接新姑爺,怎麽接了兩個迴來?”


    新娘指了指彭俊,又指了指晏玄,雖然沒說話,但是胡父胡母卻明白了。


    “你是嫌彭俊不好看,看上這個小白臉了?”


    胡父立即阻止,“那不行,婚書上寫得明明白白的,怎麽能臨時換人呢?”


    彭俊聞言,趕緊跑向新娘,一把抓住了新娘的胳膊,“靜靜啊,你明明白天的時候說的好好地,想要做我的新娘。這會兒怎麽能愛上別人呢?”


    他使勁晃了晃新娘的胳膊,但因為蓋頭的遮擋,他並不能看清靜靜臉上的表情。


    “靜靜,你說話呀!”彭俊有些急,又使勁晃了晃,然而隨著他的動作,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


    他低頭一看,隻見靜靜紅色的繡花鞋旁,赫然躺著一小截白骨。


    彭俊緩緩收迴目光,看向他抓著的靜靜的胳膊。


    靜靜袖籠前端空空蕩蕩,早不見了手掌。


    彭俊大腦宕機,傻傻地看著靜靜的紅蓋頭,仿佛想要透過蓋頭,看清楚靜靜的臉。


    胡母第一個反應過來,她趕緊撿起地上的一截白骨,輕輕拍了拍上麵的灰塵,嘴裏念叨著:“怎麽這麽毛手毛腳的。”


    說著,一把推開了彭俊,接過靜靜的胳膊,“哢嚓”一聲,將掌骨給接了迴去。


    彭俊傻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場景,根本理解不了現在是什麽狀況。


    胡母給靜靜接完手掌,轉而看向胡父,“老頭子,現在怎麽辦?靜靜看上這個小白臉了。”


    胡父完全一副富家翁的打扮,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兇狠地看了晏玄一眼,“既然都抓來了,那就兩個一起拜堂。反正那小子就是燈油,也沒什麽所謂。”


    媒婆聽到他這話,趕緊衝著屋外吆喝一聲,“奏樂!準備拜堂啦”


    剛剛停掉的吹打聲又響了起來。


    媒婆扯起被擠到一邊的彭俊,胡母則過來抓晏玄,要把兩人一起帶去正廳拜堂。


    晏玄沒有掙紮,任由胡母拉著走,他一邊走一邊四處打量著。


    屋外是個院子,院裏亮著昏暗的燈光,勉強能看清擺了七八桌,每桌上人頭攢動,有老有小,圍了不少人。


    沒走幾步,就到了所謂的正廳。


    剛剛的洞房內,燃著燭火,現在到了正廳,點的也是蠟燭。這在現代社會已經十分罕見,大家都習慣了明亮的電燈,蠟燭早就被淘汰了。


    胡父胡母迴到高位上坐著,唱禮官高聲喊道:“一拜天地!”


    彭俊稀裏糊塗就要拜下去,被晏玄一下扯住,阻止了他跪下去。


    晏玄掃視了一下周圍的所有人,手掌輕輕一揮,彭俊立刻覺得混沌的腦子清醒了一點,而眼前所有的景象,像是水波一樣蕩漾開,又逐漸恢複清晰。


    原來還算寬敞的大廳,變成了狹窄的洞穴。


    端坐在高位上的胡父胡母,雖然還穿著繡滿花紋的唐裝,但是身形卻變了樣。


    至於屋外的那些客人,則是各種形狀都有。


    障眼法消失。


    彭俊愣了兩秒後,突然發出了一聲尖叫,隨後兩眼一翻,直接昏死了過去。


    高位上的胡母,兩隻毛茸茸的爪子交疊在身前,尖細的聲音裏,竟是不滿,“怎麽迴事,還沒拜堂就昏死了過去。這燈油到底能不能給咱家靜靜續命的?”


    說著,她毛茸茸的尖耳朵還抖了兩下。


    胡父胡母,乃至於屋外的客人們,全部都是毛茸茸的動作,有狐狸,有黃鼠狼,甚至還有幾隻兔子。


    這些動物並不是所有都成了精,更多的是胡家拖家帶口的一些並沒有開了靈智的親戚。


    場內所有人都恢複了原來的麵容,隻除了一人。


    新娘仍舊穿著那身大紅嫁衣,蓋著紅蓋頭,手上的白骨根根分明。


    很明顯她與胡家夫婦不一樣。


    胡家夫婦還不知道自己的障眼法已經失效了,見彭俊昏死過去沒了反應,就催促晏玄趕緊拜天地,不要誤了吉時。


    “反正今天拜一次堂,十三天之後,再拜一次也來得及。”


    晏玄卻站著沒有動作,隻靜靜看著新娘,問道:“你怎樣才能同意取消跟彭俊的婚書?”


    新娘隔著紅蓋頭定定地看著晏玄,雖然沒有發出聲音,晏玄卻聽到了。


    【本來也不是他,但是他自願代替了那個人,那我也隻能將錯就錯認了他。你要解除掉也可以,那就你來代替他好了。】


    話落,一張暗紅色的婚書出現在了晏玄的麵前。


    婚書上明明白白寫著彭俊的姓名和生辰八字。


    而彭俊的信息旁,是用紅筆劃掉的另一個人名和八字。


    “所以,彭俊其實是別人的替身?”


    新娘點頭。


    【婚約是早就定下的,彭俊他接受了那人的財物,自願替那個人跟我成婚。】


    晏玄這才想起,之前彭俊說他一個遊戲好友,介紹了自己的妹妹給他認識,那個大舅子還給他買了很多的遊戲皮膚。


    所以是幾個遊戲皮膚,換了一條命?


    那他這條命也太不值錢了!


    第48章


    胡母從椅子上跳下來, 舉著一隻毛茸茸的爪子,指著晏玄,“暈過去的那個先不管了, 你趕緊跟我閨女拜堂, 不要誤了吉時。”


    晏玄低頭看著兩尺多高的母狐狸, 在對方爪子即將碰到衣角的時候, 突然說道。


    “蒙騙生人結陰婚,你的百年修為,怕是要毀於一旦了。”


    胡母的爪子一頓, 原先眯縫著的狐狸眼突然睜大, 不敢置信地看著晏玄,聲音尖利刺耳。


    “你怎麽知道?!”


    物老成精,自古就有狐黃白柳灰修煉成精的故事。


    胡氏夫婦當年得高人指點,後苦熬年歲, 已經修煉了整整一百五十年,屋外的那些小狐狸俱是他家的狐子狐孫。


    他們自然知道蒙騙生人結陰婚, 有損功德, 不利於修行。


    但為了靜靜,他們兩夫婦不得不冒險一試。因為怕被對方發現結的是陰婚, 他們還費勁心思弄了個障眼法, 想要蒙混過關。


    隻要禮成之前對方不知道, 他們就算是過了關。


    然而現在他們的如意算盤, 卻被晏玄一語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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