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過去沒多久,我們就放暑假了。


    在迴家的列車上,我們三個人坐在一起。莉莉刻意的不去跟斯內普說話,估計是還在生他的氣。


    突然車間的門被嘩地一聲拉開,雷古勒斯的臉出現在門口。


    “索菲婭,原來你在這,我找了你好一會。”


    雷古勒斯走了進來帶上門,看到我和莉莉坐在一起,他隻好坐到了斯內普旁邊。


    “找我幹什麽?”


    “我暑假想去你家玩——”他對我眨了眨眼。


    “噢!不是不可以,但我要先跟我父母說一聲。”我對雷古勒斯說。


    “好,我等你給我來信。”他看起來高興極了。


    斯內普還在試圖跟莉莉搭話,可惜莉莉並不領情,她把麵前的課本豎了起來擋住了她的臉,隔絕了斯內普的目光。


    斯內普看到這一幕隻好作罷。


    雷古勒斯感受到這微妙的氣氛,不動聲色的向我挑了挑眉,無聲的詢問我發生了什麽。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解釋,隻好歎了口氣對他微微搖了搖頭。


    接下來四個人都沒有再說話,直到火車到站,車廂裏都保持著死一般的安靜。


    火車一陣顛簸,然後發出轟鳴的引擎聲,到站了。


    “我先走了,你記得給我寫信,再見,索菲婭。”雷古勒斯打開車門,拿起他的行李對我揮了揮手。


    “當然,我會的,再見,雷古勒斯。”我也拉著行李對他揮了揮手。


    莉莉和斯內普都在默不作聲地收拾行李,我等著他們兩人一起下火車。


    剛下火車我就瞥見了遠處一抹熟悉的身影,我的瞳孔緊縮了一下,她不該出現在這裏的。


    “西弗,莉莉,今天不能一起迴去了,我們開學的時候見,好吧?”我拋下這一連串的話還沒等他們迴答就推著行李走向了那個人。


    斯內普順著我去的方向望去,一位妝容精致的中年女人正站在站台上,她的頭發打理的一絲不苟,渾身散發出一股生人勿近的疏離感,眼神卻在四處打量周圍路過的學生和家長。


    那眼神實在說不上是善意。


    而當索菲婭走到女人麵前時,她的眼神也變得尊敬,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


    這不像是他認識的索菲婭。


    “媽媽?”我看著麵前的女人,輕聲喊道。


    特蕾西從上到下打量了我一遍,她伸出手放在我的肩膀處按住我。


    “你一個人?”


    “不——我和雷古勒斯一起的,他剛才先走了。”我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淡而不露出破綻。


    “雷古勒斯?”她聽見這個人名眼睛眯了起來。


    “雷古勒斯·布萊克,西裏斯的弟弟。”


    “噢——”她似是想起了這個人,按在我肩膀上的手也換了個方向環住了我的右臂。“走吧。”


    我順從的任由她拉著我往外走,餘光中瞥了斯內普他們一眼,他們好像並沒有走。


    我不敢再多看一眼,隻好抬頭看向了特蕾西。


    “媽媽,我很意外——今天怎麽會來接我?”


    “順便路過這裏——”她緩慢地說,“你來霍格沃茨上學已經四年了吧,我跟傑克森從來沒有來接過你。”


    “那沒什麽,我自己也可以。”話雖然這樣說,心底卻冒出一種濃烈的辛酸。


    “你長大了,索菲婭。”她的眼神依然看著麵前的道路,“你應該明白,對於大人的行為,就算你不能理解,也要選擇接受。”


    “是,我明白,很小的時候我就明白了——”後麵的話我的聲音小的幾乎聽不見。


    “你會怨嗎?我和傑克森,你怨我們嗎?”


    “——不會。”我眼神呆滯,重重地吐出這句話。


    特蕾西看了我一眼,她看起來很滿意我的迴答,然後她勾起嘴角笑了。


    “你一直都很聰明,索菲婭。”


    她的笑帶著些殘忍的意味。


    我們很快就迴到了錢伯斯宅,父親並不在家,特蕾西突然變得有些煩躁。


    在我告訴她我想邀請雷古勒斯來做客的時候,她一口迴絕了。


    “接下來我會很忙,沒時間招待他,下次吧索菲婭,我想你知道怎麽給他迴信。”


    “我明白了。”我並沒有想象中的失落,準備上樓迴房間。


    “這個暑假你就好好呆在家裏吧,自己看看課本,我想傑克森是沒時間教你功課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她最後句話似乎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


    我點了點頭,徑直迴了二樓的房間。


    事實確實像她說的那樣,父親一整個暑假都沒有迴來過,而特蕾西也很少在家裏,整個暑假宅子裏基本隻有我和家養小精靈。


    我經常寫信給斯內普和莉莉,聽說他們已經和好了,但是莉莉依然很反對斯內普和穆爾賽博他們來往,她寫信說希望我也離他們遠一點,我跟斯內普一樣隻是打哈哈應付了過去。


    在貓頭鷹送來開學通知書時,我發現我的信封裏還夾著一枚銀綠色的級長徽章。


    我這下是真的接了盧修斯的活了。


    我把這個消息告訴了特蕾西,她卻並沒有在意,隻是興致缺缺地聽完我說的話然後囑咐我要好好學習,她似乎有讓她更頭疼的事煩惱著她。


    開學那天我沒有和斯內普們在九又四分之三車站匯合,因為我需要去級長車廂。


    我拉開車廂門,第一眼看見的就是盧平,他胸前帶著一枚紅色的級長徽章。


    自從上次校醫室以後我們一直沒說過話,這可真是冤家路窄。


    我徑直走過他坐到了後麵,過了一會兒,他走過來坐在我旁邊。


    “上次…我太衝動了。”


    “噢——我覺得你可以說點別的。”我看向空蕩蕩的車廂,心想著其他人怎麽還沒來。


    “我沒想到會在這遇到你——但是想想也應該是你,畢竟你各科成績都很好,是吧。”


    “是啊,我也沒想到你會是新級長,你整天跟著波特他們欺負人居然還能當上級長,是吧?”


    “我不是——我沒有參與…”他試圖辯解著。


    “你隻是沒動手而已,那有什麽區別?你也是施暴者。”


    “可是你也跟著到處罵別人泥巴種的穆爾賽博他們在一起,不是嗎?雖然我知道你從來沒有罵過…”


    “不!就是你看到的那樣!我就是那種人!我是斯萊特林,你早就應該知道的,不是嗎!”我激動起來。“萊姆斯,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叫你了,不管你對我是怎麽想的,我隻能說很抱歉,我不會迴應你。你也知道的,我們不可能——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那隻會讓你痛苦。”


    他愣住了,“索菲婭,我並沒有想過你能給我迴應,我甚至沒想過跟你說這件事。我隻是覺得你不是那種人,你不是別人看到的那樣——”


    “你是格蘭芬多,我是斯萊特林,我們永遠不會有交集的。我很感謝你這麽久以來從來沒有對西弗勒斯做出過分的事,但是以後不會了,你也是他們當中的一份子。”


    他看著我愣了很久最後終於懨懨地坐迴了之前他的位置。


    後來的路途上我們一直沒有再說話。


    我想這就是最好的結果,就到此為止吧,不切實際的友情和還沒萌芽就被扼殺的愛情。


    在禮堂舉行了新生歡迎儀式後,當我帶領著一群一年級新生前往斯萊特林地窖的時候,我恍惚間覺得好像不久以前我和斯內普還是他們之中的一個。


    而現在,我們已經是五年級生了。


    日子怎麽一眨眼就過得這樣快——


    我依然和斯內普一起上課,晚上我們再和雷古勒斯一起寫作業,成為級長的日子好像什麽都沒變。


    除了偶爾會有記不住休息室口令的新生哭喪著臉站在地窖口等我。


    一天宵禁過後,我攔住了準備迴寢室的斯內普。


    “跟我來。”他跟著我出了地下室,來到三樓的一幅畫像前。


    “金湯勺。”畫像後出現了一個門。


    我們進到裏麵,這是一個偌大的浴室,整個房間煙霧繚繞。


    “這是哪?”


    “級長浴室。好好享受吧,西弗勒斯先生。”


    我對他笑了一下,趁他沒反應過來推了他一把,轉身出去關上了門。


    我已經計算好時間了,這個點不會有人來級長浴室。


    等我巡完夜來到畫像麵前,斯內普已經出來了,他的頭發還沒幹,濕漉漉的貼在臉頰上,有些還滴著水,他的眼睛在黑夜裏像一隻小鹿。


    我掏出魔杖對他施了一個烘幹咒,頭發很快就變得柔順幹燥,我墊起腳尖揉了揉他的頭。


    “還是這個樣子的你好看。”


    他沒有說話,拍掉了我的手,臉頰卻湧上一陣紅潮。


    事實上,斯內普的長相在學校裏真的算不上好看的一類男孩子,雖然他的成績很好,但是平時看起來都是陰沉著一張臉。


    噢!還有一頭油膩膩的頭發,雖然我決定今後幫他打理一下。


    在大家都春心萌動開始留意身邊的異性時,沒有一個女孩給他送過情書,雖然他本人並不介意,他的眼裏隻有莉莉·伊萬斯。


    我們走迴休息室,在走廊上我看見今晚的天空遍布著星星。


    “要不去天文塔坐坐?這麽美的夜空可惜了。”


    他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我們來到天文塔的塔頂,並排坐在塔的邊緣,我揮動著雙腿,這個動作很危險,但是卻很自在。


    “西弗,時間過得真快啊,一轉眼我們都五年級了。”


    “是啊。索菲婭,我想跟你說件事。”


    “什麽?”


    “暑假的時候,盧修斯給我寄了一封信,他的意思是希望我畢業後也加入神秘人的隊伍…”


    “嗯——你怎麽想的?”


    “我不知道…我渴望力量,也許我應該跟盧修斯一樣追隨那個人。”


    “你還沒有見過他吧?”


    他搖了搖頭。


    “我們離畢業還有兩年呢,別著急。”


    “如果——我加入了,我們還是朋友嗎?”


    “你說的什麽傻話,”我笑著伸手揉亂了他的頭發,“那我就跟你一起加入,反正我也喜歡黑魔法。”


    “如果你不喜歡呢?不喜歡的話還——”


    “那我也會陪你一起的,我們不是說過永遠都是好朋友嗎?”


    他定定的看著我然後也跟著我一起笑了起來。


    我們是好朋友。


    是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不管他選擇加入哪一個陣營,我都會堅定地站在他身邊,對他伸出手。


    善與惡,好與壞,對我而言並沒有什麽區別。


    我隻在乎他的身後有沒有人,我不想看到斯內普孤立無援。


    我想隻有我,會這樣做。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的過去,我們依然跟艾弗裏他們在一起,他們欺負其他學院的學生的行為並沒有隨著年齡的增長而停止,當然,“掠奪者”也沒有停止對斯內普的騷擾。


    有一次我和斯內普正在迴休息室,一路經過身邊的人都在捂著嘴偷笑,還有竊竊私語的聲音。


    我察覺到不對勁停下來仔細看了看斯內普,才發現他的鞋子被人施了魔咒沾著一大塊白色的廁紙。


    我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誰幹的。


    我迅速掏出魔杖把咒解了,這樣的事我們遇到太多太多次了。


    我們和“掠奪者”的恩怨從開學那天就開始,而我們馬上都要六年級了。


    斯內普早就不是那個瘦小的男孩,他長高了很多,雖然有點駝背。


    十幾歲的斯內普顯得筋骨結實,但臉色蒼白,就像一株一直生長在黑暗中的植物。


    唯一沒變的是他的發型,還是長到肩膀的黑直發。


    但它已經不再像小時候一樣油膩膩髒兮兮,因為我經常在宵禁過後帶他去級長浴室。


    他小時候媽媽根本不管他,所以他一直不懂得怎麽照顧自己是很正常的,比起別人惡意的嘲笑,我隻覺得心疼,那群蠢貨根本不了解事情的真相。


    在五年級下學期的伊始,我終於長高了一大截,看著自己脫離了稚氣的臉和顯出曲線的身材,我知道我快要長大了。


    八歲那年夢寐以求的長大就快到來了,我很期待。


    斯內普有一本魔藥課本,他把他從一年級開始的魔藥天賦和心血全都做成筆記寫在了裏麵,可以說這本書是他學生時代最寶貴的一本了。


    我甚至覺得他可以去出版社把這本書發表出來,他拒絕了,他說隻有有緣人才能窺探到他的心血。


    不愧是他。


    我看見他在書的扉頁寫了一段話。


    “你寫的什麽?”


    “我的名字。”


    “你的名字有這麽長?”


    趁斯內普沒注意我把書搶了過來,迅速翻開了封麵。


    “本書屬於混血王子。”我念了出來。


    斯內普蒼白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好一個混血王子,西弗勒斯。”我開始取笑他。


    “閉嘴。”他羞紅了臉。


    “我不管,我也要寫一個名字,不然我就告訴別人你給自己取了個外號!”


    “你怎麽這樣?”他沒想到我會這麽無恥。


    “快點,拿過來!”


    我搶過書,用羽毛筆在書的最後一頁寫下。


    本書亦屬於索菲婭·錢伯斯。


    “好了!一個在前麵一個在後麵,一人一半。”


    他拿過書檢查,看到那行字後露出了無奈的表情。


    “怎麽樣?有本小姐的簽名,你這本書身價翻了一倍。”


    “行行行,我說不過你。”


    而五年級的聖誕節假期,我終於在家裏見到了父親。


    他們基本天天都在爭吵,而且一天比一天嚴重,直到我收拾東西去學校之前,他們也因為吵架導致一句話都沒給我交代。


    但是我想我已經長大了,就算他們不管我,我也可以照顧好自己,畢竟從小到大除了學習和交朋友以外他們都沒管過我。


    至於他們爭吵的源頭,從來沒有給我透露過。


    在六年級的第一節魔咒課上,弗立維教授教了一個新的魔咒:守護神咒。


    這種咒語隻有在你集中思想的時候才起作用,因此召喚守護神時必須竭盡全力迴憶某一件快樂的事情或者充滿愛和希望的事情。


    我第一次召喚想的是我的父母,魔杖連煙都沒冒。


    我又閉上眼睛開始迴想從八歲那年發生過的事,和斯內普在一起的時光。


    我們一起進入霍格沃茨,一起上課,一起吃飯。


    太多太多的迴憶充斥著我的腦海,它們都是快樂的。


    我睜開眼睛:“expecto patronum.”


    魔杖頂端散發出一股白煙,它漸漸變大形成形狀,片刻後它變成了一條兩個腦袋的蛇。


    “是雙頭蛇!”我看著我的守護神笑了出來。


    斯內普看了我的雙頭蛇又試了好幾次,他的魔杖都隻冒出了一縷白煙。


    “你得想點快樂的迴憶!西弗,最快樂的!”


    他的魔咒並不比我差,所以一定是迴憶的環節出錯了。


    “我覺得那已經是最快樂的迴憶了,但是我還是不行。”


    他鬱悶的看著魔杖,很快就下課了,他的魔杖還是一點變化都沒有。


    “沒關係,西弗,我們可以課下再練。”


    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但是過了很久,不管怎麽練,他還是沒有召喚出守護神。


    難道他沒有快樂的迴憶嗎?我在想。


    但是我不敢問他,這個問題實在太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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