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搬到這裏以後,很少會有人來探望我們,錢伯斯宅子總是安靜又沉寂的。


    接下來的日子又是千篇一律的學習魔法和各種各樣禮儀,我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隻是認識斯內普以後,我總想著出去玩,似乎想逃離這樣煩躁的學習和壓抑的氣氛。


    但事實上出去的機會並不多,我隻能在休息日和斯內普見麵。


    他每次都站在那個廢棄的操場上等我,然後我跟他分享從家裏帶來的甜品和蛋糕。


    偶爾我會教他幾個簡單的魔咒,但是他沒有魔杖,隻能口頭上練習一下。


    因為沒有魔杖,他經常做的事就是坐在草地上,摘一朵花放在手心裏,然後用魔力讓它緩緩綻放。


    他經常盯著手心的花朵一言不發。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但我想他如果願意說的話會說的,因此我也沒有問。


    這天,我沒等到斯內普。


    等到天都黑透了也沒看見他的影子,我帶的食物都已經冷透了。


    我不知道他出了什麽事,為什麽沒有來赴約。


    我猶豫著要不要去他家找他,我知道他的地址,但是我還沒有拜訪過他的父母,這樣貿然前去會不會不太好。


    而且我沒有去過麻瓜居住的地方,對於那些黑壓壓的房子我充滿了好奇與恐懼。


    萬一他不在家呢?我糾結著。


    又在原地等了一會兒後,對他的擔心戰勝了一切。


    最終我鼓起勇氣走進了那條漆黑的巷子,迷宮般的廢磚房陰森森的,我走過一扇扇用木板釘著的破舊的窗戶,踏在鵝卵石上的腳步發出陣陣迴音。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終於停在一棟老房子跟前,樓下一個房間的窗簾縫裏透出昏暗的燈光。斑駁的門牌號上寫著“蜘蛛尾巷19號”,其實不用看門牌號我也知道這是斯內普家,因為此時裏麵正傳來激烈的爭吵聲。


    我透過窗簾縫往裏看去——


    昏暗潮濕的房間內,一個黑頭發鷹鉤鼻的男人正搖搖晃晃的對著他麵前的女人破口大罵,然後他往後一倒一屁股坐在了沙發裏。


    那個瘦小的女人頭發蓬亂,眼裏全是布人的紅血絲,她駝著背畏畏縮縮的站在那裏,臉色陰沉,卻沒有一點反抗的意思。


    在房間不起眼的角落裏,有一個小小的人影,他努力往後縮著,像是要把自己藏進黑暗裏,那是斯內普,他臉色蒼白,油膩的頭發貼著臉頰,牙齒死死咬著嘴唇。


    我看見他在哭。


    我的心咯噔一下,心髒緊縮了起來。


    他們吵了一會兒就停止了,男人好像在沙發裏睡著了,女人也疲憊的上樓了,完全沒管牆角的可憐孩子。


    我湊近窗戶輕輕用手指敲了敲,聽到聲響的斯內普嚇了一跳,他很快繞過沙發上已經開始打唿嚕的男人走過來,撥開窗簾後看見是我他驚呆了,連臉上的淚痕都忘了擦。


    我比了一個出來的手勢,他很快意識到臉上還掛著淚,跟被燙了似的一下子就把窗簾放下了。


    過了一會兒門開了,他走出來的時候臉上已經什麽都看不到了。


    我不知道該說點什麽,隻能拉著他的手就往外走,他試著掙脫,但是我死死拽著他,直到走到河邊我才放開他。


    “你怎麽來了?”他開口問我,聲音冷冷的,還有一絲被人看到的窘迫和難堪。


    “我太擔心你了,我等了你一下午你都沒來,我以為你出了什麽事,我隻好來——找你了。”


    我拿出已經冷掉的食物遞給他,我猜這樣的情況他一定沒吃飯。


    “有點冷了,但還能吃。你放心,今天的事我不會說出去的,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他沒有接我的東西,而是麵無表情的用他那深邃的眼睛盯著我,我被他盯得有些尷尬,隻好低下頭硬把食物塞到他手裏,他還是沒有說話。


    我盯著他的鞋尖,他突然轉身就走,我一下子慌了神,連忙拽住他的手臂。


    “你別生氣啊,我隻是擔——”


    我的話音在對上他的眼睛那一刻戛然而止,他的眼眶紅紅的,像一隻兔子。


    我有點心疼,剛才他哭泣的那一幕又浮現在我眼前。


    我突然張開手抱住了他,斯內普被我嚇到了,瘦弱的身體僵硬了一瞬,最終卻沒有推開我。


    營養不良的斯內普跟我差不多高,我輕輕拍著他的背壓低了聲音。


    “沒事的,西弗勒斯,會好起來的。”


    他的下巴靠在我肩頭,悶悶的“嗯”了一聲。


    我沒有再說話,隻是默默的抱了他一會兒。


    家庭的不幸所造就的苦難是極其難被彌補的,尤其是落到孩子身上,因為孩子是無力的,孩子除了承受還能做什麽呢?


    無論我如何努力的想辦法轉移他的注意力,我知道那都是徒勞的,他逃不開這苦難的命運,因為他總是要迴去的。


    迴到那個不能稱作是家的地方。


    一瞬間,我竟憎恨自己的無能無力,我什麽也幫不了他,我隻是個八歲的孩子。


    如果我能長大一點就好了,或者我再強大一點,我就能帶他逃離這噩夢般的生活,我就能把他從這無盡的深淵中拉出來。


    “明天下午,在老地方見,好嗎?”我放低了聲音問他。


    我鬆開他,低著頭沒有去看他的臉,沒有等他迴答就做了一個再見的動作迅速轉身跑掉了。


    我害怕看見他的眼淚,滾燙的好像燙在了我心上。


    我跑得很快,漆黑的環境並沒有影響到我,很快我就跑出了蜘蛛尾巷。


    我喘著氣迴頭看了一眼,黑夜裏巷子像一個張著大口的吃人怪物,令人感到恐懼。


    而那個小小少年卻被困在裏麵,掙紮不得。


    也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我腦海裏有了一個模糊的想法,隨著時間的消逝卻越來越清晰。


    我想拯救他。


    我想保護好他。


    我想讓他在往後的歲月裏能夠熠熠生輝。


    而不是一輩子,都被困在這個逼仄的黑暗巷子裏。


    迴到錢伯斯宅一進門就看見母親坐在大廳裏,我心虛的想往樓上走卻被她叫住。


    “站住,索菲婭。”


    “什麽事,媽媽?”我看著她,手心捏了一把冷汗。


    要是被她發現斯內普的事就糟糕了,我可能再也不能去找他了。


    “聽貝蒂說你最近老是出去?”她挑著眉問我。


    “啊——是的,因為新開了一家甜品店,我很喜歡那裏的食物。”我隨便找了個理由。


    “我不是說過叫你少吃那些麻瓜賣的東西嗎?”她有些不滿。“卡羅家的那個女孩要過生日了,我提醒你一下,你必須得給她準備禮物,可別忘了。”


    “當然——我沒有忘記,我會準備的,那晚安了媽媽。”


    她不再看我,我迅速跑上樓迴了房間。


    幸好平時父母都不怎麽在意我,沒精力去弄清楚我到底去了哪裏。


    而她所說的卡羅小姐和她哥哥我就見過幾次麵,連話都沒說幾句,現在卻要給她準備禮物。


    最後我決定送她一條金色的項鏈,反正挑不出毛病就行。


    躺在床上,想起斯內普那雙濕漉漉的眼睛,我心裏越來越不是滋味。


    我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啊……


    要是快一點就好了…


    等到約定的時間,我照常帶著一大袋甜點去找斯內普,跟往常一樣,斯內普已經等在那了。


    不一樣的是,旁邊還有莉莉。


    他們盤腿麵對麵坐在草地上,背後是一顆高高的大樹,樹冠在地上灑下綠色陰涼,斯內普把外衣脫掉了,在光線陰暗處他那件滑稽的罩衫顯得不那麽古怪了。


    “未成年巫師在校外用魔法會被魔法部懲罰的,就會收到傳訊信。”斯內普一本正經地說。


    “但是我已經在學校外用魔法了呀!”莉莉天真的說。


    “我們沒關係,我們還沒有魔杖呢!他們不會追究的。但是一旦我們十一歲了——他們開始教我們魔法,那時就不可以了。”


    莉莉撿起一根小樹枝,在半空中轉圈揮動,我知道她在想象魔杖尖端發出來的光芒。


    然後她扔掉了樹枝,湊到斯內普跟前。


    “你說的是真的嗎?佩妮說你在騙我,她說根本沒有什麽霍格沃茨學院。你沒有騙我對吧?”


    “當然是真的!我們會收到入學通知的!”斯內普肯定的對她說。“但是她不會收到。”


    他不顧自己的糟糕發型和滑稽衣服,以一種令人難忘的怪姿勢四腳朝天躺在莉莉麵前,臉上掛滿對未來的自信。


    “為什麽佩妮不會收到呢?因為她不會魔法?”


    “是的,一般來說麻瓜出生的孩子會魔法的幾率很小——巫師孩子一般都是父母都是巫師,或者其中一方是巫師。”


    “那我這種情況,跟他們會有很大的區別嗎?”


    斯內普猶豫了一下,他的黑眼睛裏那深深的陰鬱,從蒼白的臉移到深紅頭發上。


    “不,沒有什麽區別。”


    而我明明記得,他說討厭麻瓜時的厭惡神情仿佛還發生在昨天。


    “太好了。”莉莉鬆了口氣。


    “你會好多魔法呢。我看見了,我一直在看你……”他的聲音低了下去,然而她並沒在聽,而是躺在鋪滿落葉的地上,向上望著滿樹綠茵。


    他像在操場上那天一樣,凝神地看著她。


    “西弗勒斯。”我輕聲開口。


    “索菲婭!”莉莉驚訝地說道,聲音裏有欣喜的味道,而斯內普也別過目光坐了起來。


    “你來了。”他拍拍旁邊的草地示意我也坐到那裏去,神情有一絲不自然。


    我把袋子遞給他坐了下來,他拆開包裝後拿了一個遞給莉莉,她嚐了一口後滿臉驚異。


    “我從來沒吃過這種甜品。”


    “可能——麻瓜世界裏沒有吧。”我聳了聳肩,把袋子向她推近了一點示意她可以多吃點。


    “謝謝你,索菲婭,你真好。”她露出開心的笑容。


    斯內普看著她,嘴角浮現一個微小的酒窩。


    “你家裏怎麽樣了?”我轉頭問他。


    斯內普的眼睛裏仿佛出現了一道裂痕。


    “很好。”


    “他們沒再吵架嗎?”


    “哦,不,他們一直吵。”


    他抓起一大把樹葉子,撕得粉碎,顯然他並沒意識到自己正在幹嘛。


    “但是也吵不長了,我會離開家的。”他試圖用無所謂的語氣來掩飾自己的情緒。


    “他們為什麽吵架?”莉莉咬著餅幹問。


    “因為他爸爸不喜歡魔法,就像佩妮那樣。”我迴答。


    “這沒什麽好說的,我們聊點別的吧。”斯內普把手裏的葉子使勁揉碎。


    “那你們再跟我說說攝魂怪的事吧!”莉莉興奮地說。


    “你想知道什麽?”我轉過頭去看著她。


    “如果我在學校外麵用魔法……”


    “他們不會因為那個就把你丟給攝魂怪的!攝魂怪是懲罰那些真幹了壞事的人的。你不會進阿茲卡班的,你太……”


    斯內普大聲朝她說,他的臉又紅了,更加用力撕手中的葉子。


    忽然我聽見身後傳來一陣輕微的沙沙聲,我迴頭看到了藏在樹後的佩妮。


    “佩妮!”莉莉叫了一聲,斯內普蹦了起來。


    “你監視我們,你想幹什麽?”斯內普大聲厲問。


    被逮個正著的佩妮驚魂未定,氣喘籲籲,警覺地看著他。


    我覺得她是費了好大力氣才說出那一串傷人的話的。


    “看看你穿的都是什麽呀?”她指著斯內普胸前。“你媽媽的襯衫?”


    突然,哢嚓一聲。


    佩妮頭上的一根枝幹落了下來,莉莉尖叫起來,那條枝子正好打在佩妮的肩膀上,她踉蹌著後退幾步,看著我們大哭起來。


    “佩妮!你沒事吧?”


    莉莉擔心地問,試圖叫住她,但是佩妮已經哭著跑走了,莉莉又轉頭質問斯內普。


    “是你幹的,對嗎?”


    “不。”斯內普否認了,看上去既傲慢又恐慌。


    “就是你幹的!我知道!你傷到她了!”莉莉往後退去。“你太過分了!西弗勒斯!”


    “不——我沒有!”斯內普心虛的解釋。


    但是謊言沒有使莉莉信服,她狠狠瞪了斯內普一眼,又抱歉地看了我一眼,跑出小樹叢追姐姐去了,留下了迷惑而又痛苦的斯內普,還有沒緩過神的我。


    “我做錯了嗎?”


    過了好一會兒,他背對著我,問出了這句話,好像在問我,又好像在問他自己。


    “不,是她活該。”我冷漠的迴答。


    就算斯內普沒這樣做,那根枝幹還是會打在佩妮的肩膀上,我知道我一定會那樣做的。


    她不應該侮辱斯內普,家境貧寒又不是他的錯,她隻是為自己的沒家教付出了代價。


    斯內普轉過來看我,我撿起地上的甜點袋子遞給他。“你還沒吃飯吧?”


    他又重新坐了下來,開始心不在焉的吃東西,隻是從他的眼神我能看出來他不開心。


    “你好像特別在意莉莉。”我盯著他說。


    “我——我沒有。”


    他否認著說,慌張的看了我一眼,臉卻很快地紅了起來。


    見我還盯著他,他突然拿起外套起身跑走了。


    又跑了。


    我沒有阻攔,坐在草地上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我的視線裏,我抬頭看著天空,剛才還三個人有說有笑,現在隻剩我一個人在這了。


    半夜醒來,嗓子幹的快要冒煙了,我摸索著下樓想給自己倒一杯水。


    一樓客廳的燈卻還微微亮著,我疑惑地抬腳一步步慢慢走下去。


    父親背對著我坐在沙發上,母親坐在他對麵,他們沒有注意到我,母親的聲音傳來。


    “傑克森,我勸你離那個女人遠一點!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背地裏在幹什麽!”


    “你真是個瘋子!”父親不耐煩的怒吼。


    “我是瘋子?瘋了的人是你!”母親的聲音染上了哭腔。“你幹的都是什麽事?我為什麽搬到這個破地方來,不都是因為你!”


    “夠了——不是已經搬了嗎?!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我以為搬過來就不會了!沒想到你——”她的話沒有再說下去,因為她看到了站在門邊呆愣的我。


    “你在這幹什麽!上樓去!”母親憤怒地指著我。


    我嚇壞了,不敢再看她猩紅的眼,轉身跌跌撞撞地上樓了,完全忘記了自己是準備下樓喝水的。


    迴到房間關上門已經聽不到他們爭吵的聲音了,我迴想起剛才聽到的對話,心裏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我不知道為什麽我們在曼徹斯特住了這麽多年突然一夜之間就搬來了科克沃斯。


    我問過父母,他們沒有告訴我答案也不許我再問。


    我想這背後是有原因的,有我不能知道的原因。


    父母之間的矛盾從我記事起就一直很深,他們和睦的時候很少,基本上都是冷臉和爭吵。


    因此他們都沒有多餘的心思放在我身上,我經常會羨慕別人家的孩子,他們的父親不會總是嚴肅的跟他們說話,母親也總會笑盈盈地關心他們想吃什麽。


    而我的父親母親,沒有給我一個這樣其樂融融的家。


    但是我依然愛著他們,因為他們也從來沒有讓我挨過餓受過凍,我一直都在他們的溫室裏長大,受最好的教育,穿最精致的禮服,精神上匱缺的東西換成了在物質上補償我。


    如果是以前我可能會覺得不滿,當我遇見斯內普以後我才發現我已經算是幸運的了。


    我應該感到滿足了,不是嗎?


    一個天氣很好的下午,我如約和斯內普在那條黑色的河流匯合。


    我們順著河流走了很久,還爬了一個又長又陡的坡,穿過了荊棘叢生的草叢,我正準備說我沒力氣了的時候,斯內普突然加快幾步跑上去。


    “索菲婭!我們到了!”他興奮的朝我喊。


    我走上去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我快累死了!


    但我沒來得及抱怨就被眼前的景象看呆了,遠處的地平線上,一輪太陽正在落下,夕陽的餘暉染紅了天角,灑在原野上,我們站在一個高聳的山峰,腳底下是一大片的金黃色植物。


    太陽很快落下去了,留下那片泥金般的迴光使天空變成了漂亮的玫瑰色。


    “梅林啊!這是我看過的最美麗的日落!”我驚歎出聲。


    “我都說了這裏真的很美。”他驕傲的仰著頭,寬大的外衣被風吹的像個黑色的蝙蝠。“可惜莉莉沒有來,這真是太可惜了。”他的臉又垮了下來。


    “行了,別老說這個。”我翻了個白眼,莉莉因為佩妮的事還沒有原諒斯內普,一直不願意跟他說話。


    這時我突然注意到旁邊有棵高大的樹,結滿了紅色的果子。


    “西弗勒斯,快看這個!”說著我就朝樹靠近,斯內普也走了過來,我正試圖爬上去。


    “你在幹什麽?”他皺著眉問我。“你該不會是想爬上去吧?我對這個可沒興趣。”


    “別廢話了!快來幫我!”


    我已經爬了一半,但是樹幹實在是太滑了,我感覺我隨時可能會掉下去。


    “你趕緊下來!”


    他也開始慌了,但是他在下麵根本碰不到我,他開始手足無措的叫我。


    “索菲婭!這很危險,快下來!”


    其實我也後悔了,我踩了一個凸起的樹枝試圖往下爬,正在我們都鬆了一口氣的時候,樹枝突然斷了!


    “啊啊——”


    我踩空摔了下來,斯內普下意識的想接住我,一切發生的太快了,我直接摔在了他身上。


    他吸了一口冷氣,我趕緊手忙腳亂的爬起來,他的左手在流血,一道深深的口子暴露在手背上,我才發現地上有許多鋒利的碎石頭。


    我下意識的想用魔杖,但我發現我還沒有學會愈合如初,斯內普皺著眉爬起來,他似乎不怎麽在意手上的傷口。


    “西弗,你受傷了!”


    “慌什麽,這不是很嚴重的傷。”


    他輕描淡寫的把袖子往下拉,遮住了他整隻手,然後抬起頭神色古怪的看著我。


    “我從來不知道你還會爬樹。”


    “對——對不起。”內疚和羞愧使我紅了臉。


    “行了,趕緊起來吧。”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伸手把我拉了起來。“你這個行為像個巨怪腦子想出來的事。”


    “別以為你受傷了我就不敢揍你。”我雖然嘴上這麽說,卻不敢有所動作。


    我們一起向山下走去,一路上我都在說要查看他的傷勢,可能是嫌我煩他直接把手背到了身後不讓我看。


    到了蜘蛛尾巷他對我說了句再見就頭也不迴的走進了巷子,我隻好心情複雜的離開了。


    洗完澡躺在床上,滿腦子都是下午的事,梅林的胡子啊,我怎麽會去爬那顆愚蠢的樹!


    我都快覺得我是個巨怪腦子了,要是被媽媽知道我今天做的事,我肯定會被她吊起來。


    不知道斯內普怎麽樣了,他有好好處理傷口嗎?也許他媽媽會給他用愈合如初?


    但是幾率很小畢竟他爸爸不喜歡魔法…那他怎麽辦…


    想著想著我就睡著了……


    而那天之後我就被父親嚴格要求學習魔法,還有不到半年我就會收到霍格沃茨的錄取通知書了。


    我沒有時間出去找斯內普,不知道他的手怎麽樣了…


    “索菲婭,你在走神?”父親嚴厲的聲音傳來。


    我正在書房學習漂浮咒,父親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我正了正神。


    “wingardium leviosa!”


    看到那張輕薄的紙飄了起來,父親便沒再說什麽接著開始教我下一個咒語。


    “父親,您說我會被分到哪個學院呢?”我突然問出了這個問題。


    “當然是斯萊特林,還能是哪個?”他皺了皺眉。“如果你沒有進斯萊特林,那你就是丟錢伯斯家族的臉,我們家族從來沒有出過其他學院的,當然,我們也不可能會屬於其他學院。”


    “萬一——我是說萬一,我被分到其他學院怎麽辦?”我不安地開口。


    父親這次沒有直接迴答,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底是我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他沒有迴答我,隻讓我自己練習他就出去了。


    他居然罕見地沒有責備我,難道我這個問題也是他考慮的嗎?所以我真的會被分到別的學院?


    想到他們憤怒的臉,我越來越不安了。


    等我能再出門的時候已經是兩個月後了,我來到舊操場碰運氣,不知道能不能遇到斯內普。


    遠遠的我看見秋千上有個人影,走近了發現真的是斯內普。


    “西弗勒斯!”我驚喜的朝他喊道。


    他抬起頭看我,卻沒有迴應,又把頭低了下去。


    “我還以為你不會再來了呢。”他有些怨氣地說。


    “聽我說,我被我父親關在家裏練習魔法了,我想告訴你,但是你知道的——我沒有任何能聯係到你的辦法。”


    我走到他身邊的秋千坐下,他終於抬起頭來,他還是那個樣子,蒼白的臉,看起來油兮兮的頭發,高挺的鷹鉤鼻,一雙深邃的烏黑眼睛正盯著我,好像在判定我說的是真的假的。


    “我最近學了很多簡單的咒語,我還讓我父親教了我愈合如初,快讓我看看你的手!”


    說著我就走到他麵前拉他的手,他沒有阻止我,任由我把他的手拉到麵前,我看著他手背上那道細長的傷疤愣住了,他接著把手縮了迴去。


    “這沒什麽,早就好了。”他還是一副輕描淡寫的樣子。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他看著我沒有說話,很快就移開目光。


    “你和莉莉怎麽樣了?”


    他的臉上揚起了一抹笑容。


    “她已經原諒我了,不過我答應她以後不能對佩妮用魔法。”提到佩妮他的臉上出現了一絲厭惡。


    “可那本來就是佩妮的錯。”我憤憤不平地說。


    他達成一致的點點頭。


    “算了,別再說那個討人厭的麻瓜了。”我們轉移了話題,不再談論和佩妮相關的事。


    但斯內普不管說什麽都會提到莉莉,他說她的眼睛很好看,像一片翠綠又清澈的湖泊。


    這一點我讚同,莉莉的眼睛確實很好看,而斯內普的眼睛是純黑色的,黑白分明。


    “其實你的眼睛也挺好看的,金色的,就像我們那天看到的麥田。”他突然說。


    “啊?是嗎——我沒注意過。”我沒想到他會說起我,顯得有點局促。


    他看著我的眼睛,緩慢地眨了一下眼,接著移開了視線,沒有再跟我對視。


    科克沃斯迎來了寒冷的冬天,外麵的景色都被一片白茫茫覆蓋了,天空中飄著鵝毛大雪。


    我在壁爐邊喝著熱可可,旁邊是一顆6英尺高的聖誕樹,掛滿了五顏六色的裝飾品。


    貝蒂正在廚房準備晚餐,我給她的聖誕禮物是一雙紅色的襪子,她收到的時候非常驚喜,一直叫著“索菲婭小姐送給了貝蒂襪子!”直到我告訴她要安靜點才停下來。


    今晚父親和母親都會聚在一起過聖誕節,就算平時他們關係再不好,這個重要的節日是要一起過的。


    我一年中最喜歡這一天,隻有這天他們會盡量不吵架,和睦融融的一家人共度晚餐。


    如果每天都過聖誕節就好了。


    很快父親迴來了,他脫下外套掛在衣帽架上,走到我對麵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他看起來心情很好,甚至沒有問我有沒有完成作業。


    母親從樓梯上走了下來,她看了一眼父親,沒有像平時那樣冷著臉而是走到我旁邊的沙發坐下。


    她在看一本培育玫瑰的雜誌,她非常喜歡玫瑰,她本來準備把庭院都種上這種花,但是父親不同意,他覺得這非常俗氣,媽媽說這叫浪漫。


    其實我覺得玫瑰沒什麽不好,至少還是挺好看的。


    很快貝蒂就準備好了豐盛的晚餐,今天她還做了我最喜歡的布丁。


    當我正專心用餐的時候,父親突然開口。


    “索菲婭,你很快就要到霍格沃茨上學了,我希望你在學校能保持優異的成績,別讓我失望。”


    “當然,父親。”


    “我聽說西裏斯·布萊克會跟你同一屆入學,你在學校要和他搞好關係,布萊克家族是‘神聖二十八族’之一,如果你能和他進一步發展,對錢伯斯家族來說是很有益的。”


    我停下刀叉,想起那個宴會上的男孩,我已經快記不清他的臉了,印象裏隻記得他很好看。


    “我盡量——”我小聲地說。


    母親咳了一聲,她好像不太滿意我的迴答。


    “你要知道和什麽人交朋友是正確的,別讓我知道你在學校和肮髒的泥巴種混在一起——”


    ………


    父母總是把泥巴種這個詞掛在嘴邊,如果說他們唯一有一點合得來的,就是他們都厭惡父母是麻瓜的人。


    他們又說了一些其他的基本都是同樣意思的話,這頓晚餐就結束了。


    我心不在焉的迴到了房間,外麵還在下著雪,我想起了斯內普,他此刻在做什麽呢?也是跟家人一起用晚餐嗎?還是——


    我突然不敢再往下想了。


    第二天,我早早的起了床,把給斯內普的聖誕禮物裝進袋子裏,寫了一張賀卡。


    我來到蜘蛛尾巷19號,我想把禮物交給他,我中午就要跟父母迴到曼徹斯特拜訪家族的其他親人,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迴來。


    我站在他家門口,糾結著要不要敲門,我還沒有決定好的時候,門突然開了,嚇得我抖了一下。


    斯內普站在門口揚起嘴角看著我,他穿著一件掉了皮而顯得斑斑駁駁的夾克,應該是他爸爸的,看起來有很多年的曆史了,他的牛仔褲洗的褪了色,褲腿很短,在這寒冷的天氣還露著一段腳脖子在外麵,凍得跟他的臉一樣白。


    “我在樓上看你好一會兒了,你在這站著幹嘛?”


    “我是來把這個給你——”


    我把禮物遞到他麵前。


    “聖誕快樂,西弗。”我眼睛亮亮的看著他。


    “抱歉…我——沒有準備禮物給你。”他猶豫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該不該接。


    “沒關係!你也不知道我會來找你嘛。”我強硬地把禮物塞給他。“我要迴曼徹斯特住一段時間,這次我告訴你了,你可不許再生我氣了!就這樣,我得趕緊迴去了。”


    我朝他笑了笑,轉身踏著雪往前走了幾步。


    “索菲婭!”


    我轉過頭,他的臉紅紅的,好像有人在正在掐著他的脖子逼他說出這句話,我等了幾秒他才說完剩下的一句話。


    “聖誕快樂。”他說完這句話就返迴房間飛快的關上了門。


    斯內普關上門卻沒有立即上樓,他躲在窗簾後麵偷偷看著那個站在雪地裏的女孩,她好像笑了一下,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他才抱著禮物上了樓。


    斯內普打開盒子,印入眼簾的是一張紅色的賀卡:


    \/親愛的西弗勒斯:


    遲來的聖誕快樂!


    希望過完這個冬天你的一切煩惱都會消失,未來會越來越好的,我保證。


    我很期待我們一起去霍格沃茨上學的日子,雖然現在也能見麵,但是實在太短暫了!等到了學校,我們就有很多時間可以待在一起了!我是說如果我能和你同一個學院的話。


    當然,如果不能,也希望你不要忘記我這個朋友。


    索菲婭\/


    斯內普拆開禮物,是一雙非常暖和的銀綠色毛絨手套,他的心忽然軟軟的,像是被包裹在一起。


    他從來沒有收到過禮物,更別說聖誕禮物,自從他認識索菲婭以後,所有的節日禮物沒有一次缺席過,當然,都是她一個人送的。


    而他從來沒送過她禮物,他有想過,但是他能有什麽拿得出手的禮物呢?


    他沒有。


    他隻能裝作不知道,裝作沒準備過,然後把愧疚藏在心裏。小小的斯內普不知道,不管他送什麽禮物女孩都會開心的,而在她心裏,他的出現就是最好的禮物。


    也許是習慣了跟斯內普在一起隨心所欲的日子,在曼徹斯特的日子顯得格外難熬。


    當我在家族聚會中看到那個長卷發男孩時,我有些許的吃驚。


    我並不知道布萊克家族也會來。


    “我們之前好像已經見過了。”布萊克走到我麵前,端著高腳杯朝我點了一下。


    “我想是的,上次還沒有自我介紹,我是索菲婭·錢伯斯。”我也對他舉了一下裝著飲料的杯子。


    “我是西裏斯·布萊克。”他對我伸出了手。


    “我知道,你上次已經介紹過你自己了。”我伸手迴握,很快我們就各自收迴了手。


    看得出來其實他不是很樂意跟我搭話,我往他身後瞥了一眼,布萊克夫人正在看著我們這邊,我想他也是被逼迫來的。


    “別勉強自己了,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我輕輕晃動著手裏的杯子。


    “被你看出來了呀——”他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像是自嘲。


    “我想我們應該是差不多的——”我示意他看我身後,果然,他也看見了不遠處,我父親正觀察著我們。


    “你挺有趣的,錢伯斯小姐。”他笑著說,“不過我想我們並不一樣——”


    “隨便吧,這並不重要。”我喝光手裏的飲料,示意他可以走了。


    他轉身迴到了布萊克夫人身邊,布萊克夫人正跟他說些什麽,不過他一臉嫌棄。


    在得知明天就要返迴科克沃特的時候我鬆了一口氣,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已經喜歡上了在科克沃斯的生活。


    迴到科克沃斯的當天下午,我就去找了斯內普,他像以前一樣坐在秋千上,看到我的突然出現他顯得很高興。


    “嘿!西弗,你過得還好嗎?”


    “還是那樣,你呢?”


    “噢,可別提了,你根本不知道有多無聊!”我坐在秋千上跟他抱怨著,他安靜的等我發完牢騷。


    “我想象不出你能安靜的坐在那裏聽別人說話的樣子。”


    “別看我現在這樣,在我父母親麵前我可不是這樣!”我撇了撇嘴,又開心的衝他說。“今年我們就要去霍格沃茨上學了,想想都覺得激動!不是嗎?”


    “我也很期待,”他的眼睛又亮了起來。“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


    “你想去哪個學院?”


    “斯萊特林。”他毫不猶豫地說。


    “我想我的父母也希望我去斯萊特林,不過我不確定我是否能進。”我露出了苦惱的表情。


    “別擔心,我覺得你會去的,希望莉莉也能進斯萊特林——”


    “你問過她了嗎?”


    “她說哪個學院都可以,她好像不是很在意這個,但是我希望她能去斯萊特林。”


    “你明明就是希望和她同一個學院。”我翻了個白眼,他沒有反駁,嘴角的笑卻出賣了他。


    “對了,我就快要過生日了。”


    他愣了愣沒說話,好像是在思考什麽。


    “你的生日是什麽時候?你從來沒告訴過我。”


    “1月9號。”


    “可惜已經過了,你怎麽都不告訴我?”


    “我從來不過生日。”


    想到他的父母,我接受了這個說法。


    “那下禮拜六我來找你,就是我生日的那天。我父母說今年不辦宴會了,我可以自己過。”


    他點了點頭,我對他揮了揮手就迴家了。


    不知道他會送我什麽生日禮物,其實都可以,隻要是他送的我都會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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