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瑜看了她這樣子就發愁,但又想著南喬就算再怎麽樣都不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過了。


    她想了片刻,決定還是眼不見心不煩的好:「年節已過,京中之事也已經快要落定,那我便帶兵迴北境了,免得北境再出什麽亂子。」


    南喬知道她這話在理,點了點頭同意了:「明日上朝,我便宣布此事。」


    雁瑜又重重地嘆了口氣,而後離開了。


    南喬在宮中呆得有些悶,索性一鼓氣將左右事務都處理妥當,帶著人去了言黎府上。


    言黎倒是自在得很,在家喝酒賞梅。


    南喬一看到那紅梅便覺得刺眼,硬生生逼著言黎陪她迴了廳堂。


    言黎突然被她攪了興致,又無奈又莫名其妙地問道:「你不在宮中坐鎮,怎麽還有空來我這裏折騰?」


    言黎這個人比較想得開,算得上十足的沒心沒肺。


    這一場宮變之後幾乎所有人都是惶惶不可終日,有的是生怕有什麽事情牽扯到自己,有的是生怕南喬把控不住朝局,連雁瑜都忍不住一趟又一趟往宮裏跑。唯有言黎無動於衷,仿佛什麽都沒發生一樣,自顧自地過著自己的日子。


    也正因此,南喬才會來找言黎,因為她不想再與旁人談論那些煩心的事,倒不如來個一醉方休。


    可言黎並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因為言黎雖然不怎麽關心國家大事,但她對於旁人的私事還是挺關心的。


    「那位柳姑娘呢?」言黎看著飲酒的南喬,略微挑了挑眉,「若我的消息沒錯的話,仁佳長公主可是死在了她手裏,你怎麽自己擔下了?」


    「我手刃反賊,有什麽不對的嗎?」南喬情知躲不過了,隻得半遮半掩地解釋,「想來你也是知道她的身份的,這事若是宣揚出去,對她也不好,倒不如自己擔下了,反倒沒什麽大礙。」


    「你竟不懂她的意思?」言黎有些詫異,而後搖頭笑道,「她哪裏是那種在乎自己的名聲的人,無論是當初的名滿八荒,還是現下的叛國之名,我覺得她都不怎麽在意。她之所以會親手殺掉仁佳,本就是懷了讓你將此事推到晉國身上的主意吧,怎麽你卻不承她的情?」


    南喬的確沒想到這一層,握著酒杯的手一頓,臉色難看了些。


    「這方麵,你明白的倒是快。」言黎眼神中帶上了些憐憫,「想來你現下也明白了,她本身就沒有再迴南梁的主意了,所以不在意擔下多少名聲。說到底,她殺了仁佳對你也是有好處的,一方麵不用髒了你的手,一方麵你可以藉機追究晉國的責任。可你倒好,竟自己扛了下來。」


    南喬沉默許久,久到言黎以為她不會再說什麽了,她才緩緩地開口:「她終究還是要走。」


    言黎一直居於京中,對兩人那點破事也算有所了解,嘆了口氣勸南喬:「我倒是不懂了,你倆看起來都不似無情的樣子,怎麽能鬧成這幅樣子呢?」


    南喬啞然,而後苦笑道:「若我說得清,就不會是現在這副模樣了。她曾經與我說過,很多事情並無對錯,隻有不同,我們不是同一條路上的人。或許有很多事情本就是強求不來的,是我誤了……你看,兜兜轉轉這麽久,她還是選擇了迴晉國報仇,甚至不惜挑起兩國之間的征戰來報復鳳鉞……她或許是在乎我的,可我卻不是她最在乎的。」


    言黎:「……」


    她看著南喬一杯又一杯地飲著酒,覺得實在是影響心情,斟酌了片刻後謹慎地開口道:「你記不記得以前曾問過我,為何我會噬殺?」


    南喬懶怠地抬起眼,像是在思考言黎說的什麽,片刻後方才答道:「是有這麽迴事。」


    言黎將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有些不安地搓了搓自己的雙手:「我還年幼的時候有些急功近利,一心想著要出人頭地,拚出些前途來。可偏偏我膽子並不算大,所以生出些歪主意。那時候秦嶺有一味藥,名稱不詳,服下可亂人心性。唔,簡單地來說,就是可以讓膽小懦弱的人變得豪爽,不過那是在用藥分量恰當的時候。」


    「我那時昏了頭,所以聽信旁的人說法千辛萬苦采來了那味藥。可因著自己沒個估量,所以一不小心用過了頭……」言黎顯然也是很無奈,「所以我就成了現在這樣子,一旦見了血連自己都忍不住。不過那早就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二十三年前,秦嶺大火連天,徹底毀去了那種藥材,以至於現今的人都不知道它的存在,元熙帝姬隻怕也得不到那種藥材。」


    「當然,我這麽說也不是為她辯解什麽,而是很多事情的確有內情,隻不過你不了解罷了,妄下判斷對她也不公平。」言黎頓了頓,神色如常地補了一刀,「不過她如果連內情都沒告訴你,想來並不想讓你知道吧。」


    南喬還沒鬆口氣,就又被言黎給捅了一刀。她有些心累地擺了擺手,示意言黎閉嘴。


    言黎點到為止,隻在最後又感慨了一段:「帝姬變了不少,大抵人都是貪得無厭的。那時候好像尊師看你一樣,你就可以開心許久,現下卻想著讓柳姑娘將你看做最重要的。從那時到現在,還不到三個月吧?」


    或許南喬的確做了很多,可是很多事情原本就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雖說這樣或許有些不公平,可這就事實。


    自隴右之事後,南喬就仿佛嚐到了甜頭,覺得對待柳初年就得步步緊逼才行。可柳初年是什麽人,她可以一時讓步,但卻不可能一直讓步,逼得太緊了就難免會物極必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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