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孟冉猛地衝進駕駛艙,這次紅衣教徒不用她出拳,就麻利地離開了駕駛位。


    駕駛艙外,莊默怒罵:“銀盾,你怎麽迴事?!”


    莊默看得沒錯,這個a級改造者,就是在廢墟d區異植森林跟了他好幾天的軍人,也是d區軍區銀盾隊隊長,在駐軍的級別應該不低。


    這個人竟然成了改造者!


    人蛇聽見了“銀盾”兩個字,眼中的風暴一下子散去。


    他又看清了這艘巨船上站著的人。


    莊默、邊十三、趙孟冉。


    他一片悲涼的心燃起了希望。


    “莊默!莊默!殺了我!”他撕心裂肺地喊著,眼角流下淚水,“殺了我!”


    這是哀求,比垂死之人想要求生更劇烈的哀求。


    莊默心悸不已,這畫麵跟在地上寫字的蜘蛛腳重合。


    “銀盾,你 ……”莊默還想說什麽,卻見到人蛇再次發狂。


    他好像誰也不認識了,一下又一下追著船撞,撞得蛇身血肉模糊。


    但他隻是追著船撞,而不向船上的人出手。


    “銀盾!”莊默試圖喚醒他的理智,“廢墟d區駐軍,銀盾隊隊長!”


    “銀盾到!”海麵傳來一聲響亮的迴答,震徹海域!


    莊默感到一陣難以用語言形容的震撼,緊接著五味雜陳,心緒湧動。


    海風中,虎子感覺有些冷,莊默忙用衣服包緊了它。


    海麵上的人蛇雙眼漸漸清明,他對著莊默笑。


    真是幸運啊,在這海麵上遇見了故人,還是有本事的故人。


    “兄弟,幫我解脫吧。”


    “我不是一名合格的軍人,都改造成功了,不去打異種,就想快點死。”


    “變異生物的兇性在保護我,我總是死不了,在戰場上連自己人都殺,隻能跳海了。”


    “我覺得我要是再死不成,離著全瘋也不遠了。”


    他的語氣極為尋常,還帶有從前熟悉的那點痞味兒。


    莊默覺得難過,也沒什麽其它的可問了。


    改造者實驗是非常不成熟的,有人平時還是人類形態,但隨時可以變身,就像徐京鑫。


    也有人被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形態裏,被當做異類,不得解脫。


    有人不那麽痛苦,或是漸漸習慣了痛苦,也有人要常年忍受滅頂一樣的生理疼痛。


    最終,莊默點了頭:“我答應你。”


    船上的人都覺得聽不懂,什麽改造什麽戰場,每個字都能聽懂,但這些字連在一起,他們就分辨不清其中的意思。


    但這些話表麵的含義,他們還是能明白的——這怪物在求死。


    隻有扈三娘,她的臉繃得很緊。


    顯然,這個人頭蛇身的改造者,曾經跟她一樣,也是聯邦軍人。


    能讓一名軍人放棄自己的職責一心求死,這得是什麽樣的痛苦?


    同為軍人,扈三娘有些不忍心看下去。


    她歎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莊默的這句“我答應你”說得很輕,船上很多人甚至都沒聽清,但銀盾聽得清清楚楚。


    他因此而心神安定了許多,甚至覺得自己不會再發狂,他在等待死亡的到來。


    可下一秒,當危險臨近的時候,獸性又占了上風!


    莊默出手了!他從未一次動用過這麽多的麻醉針。


    近百根麻醉針如天女散花一樣在海麵上散開,從不同角度飛向人蛇。


    海麵上,人蛇翻騰著,一躍就是百米,滿是灰褐色雲豹狀的蛇身掀起的浪擊碎了一群群海怪。


    它張開嘴,明明是人類的嘴巴,卻伸出了屬於蛇類的信子。


    長舌分叉,一直延長到莊默頭頂之上。


    莊默剛想甩出半自動電鋸,又換成了麻醉針。


    即使答應了要殺銀盾,但莊默也不會像殺變異海怪那樣鋸斷他的舌頭,砍下他的頭顱。


    他想讓他死得……不那麽難看。


    這裏人太多,不適合用幸福紙。


    但他有邊十三在,一樣可以讓銀盾死得安詳些。


    “待會兒……就讓他以為自己死在戰場上了吧。”莊默邊用鏈條纏蛇信,邊迅速跟邊十三說道。


    “明白。”邊十三答道。


    他在找機會,這畢竟是a級改造者,比a級覺醒者還要強大,尤其是在精神上,要不是意誌堅定,恐怕都不會成為改造者。


    船上,所有人屏住唿吸,盯著這一戰。


    很多人不明白,莊默怎麽打得拖拖拉拉。


    寧強和吳大軍有些猜測,但也沒開口去跟別人議論。


    小老大在莊默身邊,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看著每一幕。


    人蛇突然不動了。


    邊十三也沒想到他這麽輕易地就控製住了a級改造者。


    他感到有些茫然:“我不清楚……他既在抵抗,又沒有抵抗。”


    莊默卻明白了,抵抗的是身體,沒有抵抗的是精神。


    抱著求死之心的,又能有什麽抵抗?


    就連這蛇身……恐怕也才發揮了不到一半的實力。


    能讓金龍魚王覺得恐怖的存在,絕對不止於此。


    莊默想著,果斷扔出了十根劇毒針。


    於是銀盾隊隊長死在了廢墟d區第一防線,在殺了無數異種之後,死在了異種堆裏。


    人蛇死在了星戈海上,巨大的身軀緩緩沉沒向海底,最後泛起了一朵浪花,就像水消失在了水中。


    船上的覺醒者們紛紛鬆了一口氣。


    與莊默不同,他們對這人頭蛇身的怪物充滿了警惕。


    包括扈三娘在內的所有人,都以為是莊默一個人出的手。


    人蛇中了某種針,所以動作停滯了,又中了某種針,所以死了。


    人們對莊默的戰力更有了認知,在他們心中,莊默是能輕易殺掉a級怪物的存在。


    莊默的形象在眾人的心中更像是大魔王了,連寧強和吳大軍都失去了那種隱秘的優越感——他們原本以為,單論單打獨鬥,莊默是個b級,不可能是他們的對手。


    隻有小老大知道是邊十三用了幻術,這一戰也在小老大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雖然人注定要死,可是怎麽死,也挺重要的。


    有的人應該被老虎生生吃掉,有的人或許應該死得幸福些。


    這個在金龍魚口中“無比危險”的存在,就這麽無驚無險地被解決掉了。


    扈三娘心中歎氣,走到莊默身邊,由衷說道:“您是個仁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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