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十三因為前一夜太過勞累還處於昏睡中,胡賀和潘乙已經去研究規章製度了。


    趙孟冉才知道昨晚邊十三讓人做夢的事情,她有些疑惑:“他們不會產生懷疑嗎?”


    莊默打了個嗬欠,說道:“紅衣教是發展不足四十年的新宗教,教義本就漏洞百出。”


    “就這樣他們還相信,說明了什麽?”


    趙孟冉:“說明他們蠢?”


    莊默被她噎了一下,接著說道:“說明人生需要一個出口。”


    趙孟冉有點懂了:“我也有自己的出口,比如修煉和打架。”


    莊默:“……”


    轉頭略過趙孟冉,看向非常有求知欲的小老大。


    莊默:“他們不一定是要相信神,但必須得信點什麽,否則更活不下去了,明白嗎?”


    小老大果斷點頭:“明白。”


    “你也看出來了,許多人的信仰堅定程度嘛……嘖嘖,”莊默繼續說道,“咱們今天悄悄改點教義,明天悄悄加點規定。”


    “改著改著,加著加著,他們也就習慣了嘛。”


    小老大似懂非懂,但他覺得,自己應該是比冉冉姨懂得多一點的。


    莊默心中感動,從前上課的對象都是趙孟冉和邊十三,兩人的學習態度一直都很認真,最後學到的是什麽就不知道了。


    再看看小老大,明顯聽懂了。


    學生們之間的差距太大,一言難盡啊。


    “宗教有它存在的合理性,”莊默繼續教導,“但是宗教應當是引人向善的。”


    “所以像紅衣教這種呢,就可以稱為是邪教。”


    小老大:“姨媽是邪教的主教,你也是邪教的主教。”


    莊默:“我和你姨媽有偉大的願望,我們要拯救教徒,引人向善!”


    小老大:“騙人。”


    你們分明是要利用教徒,打迴聯邦。


    莊默:“……”


    這孩子咋這麽不好糊弄呢?


    還是十三和冉冉貼心。


    ……


    四名助祭醒來後都很慌張。


    早晨碰了麵後,他們還都從彼此的臉上看出了欲言又止。


    一名助祭試探著說道:“昨夜……”


    胖助祭立刻變了臉色:“你也?”


    另外一名助祭臉上有些隱秘的興奮:“神?”


    幾人一通相互試探,最終確定,四個人昨夜做的是一模一樣的夢。


    四個人怎麽可能做一樣的夢?


    這隻能說明,那根本就不是夢!


    神真的降臨了!


    雖然他們參不透神的來意,但“見過神”這一項,已經足夠讓他們興奮了。


    ·這種興奮還因為他們知道了別人不知道的事情,比如神還有很多同樣為神的朋友。


    他們需要為神去告知其他教眾,傳播神的告誡是每一位教徒的責任。


    可到了前殿,還沒等他們說什麽呢,就先遭遇了暴擊。


    新上任的司鐸,竟然要組織所有教眾,一起吟唱《神諭》。


    胖助祭又慌張了:“我背不過詞啊!”


    一名助祭安慰道:“不怕,我們跟著念就行。”


    這名助祭心中慶幸,他跟光頭關係不錯,光頭成了司鐸,應該不會為難他的。


    雖然現在人手一本《神諭》,但大家基本都不識字,口口相傳的版本大都是零散的幾句而已。


    助祭心頭大定,直到光頭開口——


    “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


    “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


    ……


    四名助祭都驚呆了,這是《神諭》嗎?


    這跟《神諭》壓根都不沾邊啊!


    滿殿的教徒也反應不一,有人就差把“震驚”兩字寫在臉上了,有人恐慌有人憤怒,還有人唱的非常熟練。


    光頭還沒唱幾句,人群就喧鬧了起來。


    “這根本就不是《神諭》!”有老者激動大喊。


    “對!我聽人念過《神諭》!裏麵肯定沒有這幾句!”


    “這不是《神諭》!這是在瀆神!”


    虔誠者的憤怒像山一樣向光頭砸來,但光頭不為所動。


    他甚至什麽都不需要說,福德會的教徒已經開始拚命反駁了。


    這些人入福德會的時候就經過了篩選,不但信仰不堅定,人也都挺機靈的。


    這會兒這《神諭》是真的最好,就算不是真的,也得是真的。


    “這就是《神諭》!”


    “你說不是就不是嗎?你證明啊?”


    “我看你們是跟溫靈一夥的!是想要分裂神教!”


    最早把莊默認成神子的紅衣教徒翔太郎心裏都後悔死了。


    經過這兩天,他哪裏還看不出來,這個神子也好,主教也好,是有些問題的。


    但是這人已經成了神子,做了主教,就算他看出了問題,也隻能咬著牙不說。


    不但不說,恐怕還得幫著遮掩。


    想到這裏,他算是明白光頭是怎麽當上司鐸的了。


    翔太郎抬起胳膊,高喊道:“這就是《神諭》!”


    “大家都知道,我翔太郎以前是個老師,我認字!”


    “這的的確確就是《神諭》啊!”


    幾句話說得周圍都安靜了幾分。


    翔太郎是老教徒了,他這一喊,就連胖助祭都產生了自我懷疑。


    他記性本來就不太好,難道是他記錯了?《神諭》裏麵的確是有這麽幾句來著?


    光頭乘勝追擊:“這可是主教大人親自吩咐的,為了表示對神的順從,每天早晨第一件事就是吟唱《神諭》。”


    “你們說這不是《神諭》,難道是在質疑偉大的主教大人嗎?”


    四下無聲,有許多人其實還沒習慣主教換了一人這件事,但經過光頭這麽一提醒,紛紛想起了慘死的上任主教和司鐸。


    光頭心中覺得好笑,這些人平時不是說什麽放幹血而死是榮耀嗎?怎麽一個個這麽怕死?嚇唬了一句就不敢說什麽了?


    還有那個翔太郎,見風使舵得倒是快,怪不得能活這麽久。


    “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


    “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


    ……


    光頭一句一句唱的響亮,底下原本零零散散的跟唱,也越來越整齊。


    莊默在後殿聽到這震撼人心的歌聲,開心得多吃了兩個饅頭。


    換了主教,換了司鐸,換了教義,換了管理方向,甚至換了《神諭》。


    過不了多久,馬城神殿將不會再是以前的馬城神殿。


    紅衣教當然也不會是以前的紅衣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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