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西走後,尤金從高位上走下,空蕩的黃袍下是日漸衰老的身體。


    他的情緒溫和又漠然,溫靈也好,格雷西也罷,都激不起他的波動。


    他的聲音也一如既往地平靜,就像在談論普通的教務一樣,說出了一句話。


    “我該見見新的神子,讓他迴神殿來吧。”


    黑衣司鐸無法從他語氣中判斷出他的態度,到底是相信了神女格雷西的話,還是想把左樣召迴處死。


    馬城神殿的主教大人尤金永遠是這樣的溫和,令人難以看透。


    ……


    格雷西到福德會的時候,莊默正在往城門上掛照明氣球燈,也就是用照明紙和氣球紙做成的燈。


    他穿著一身明晃晃的白袍子,跟紅衣教神子白袍的製式一模一樣。


    格雷西:“……”


    說好的,等得到馬城神殿的迴複後再換衣服顏色呢?


    怎麽這就嘚瑟起來了?


    恰好格雷西今天也穿的是白衣,不過她是真神女,莊默(左樣)卻是個假神子。


    不過真真假假也並不重要,在格雷西看來,整個紅衣教都是建立在謊言之上的。


    莊默掛完燈跟她打招唿,城門口的人守衛軍一個個都差點把頭低到地裏去。


    這個女人他們是見過的,但上次見到的時候,她可沒有穿這身白袍子。


    很明顯,這身白袍子的式樣跟神子的一模一樣,這女人肯定是紅衣教的神女無疑了。


    他們對紅衣教神子神女還是非常懼怕的,當然了,住在福德會的這個神子除外。


    他們也怕莊默,但跟懼怕神子還是不同的。


    莊默覺得有些新奇:“姐姐,他們看起來好像很怕你哎。”


    格雷西冰雪般寒冷的眼睛掃過那幾個人,幾人紛紛腿腳哆嗦。


    格雷西:“他們不是神教教徒,怕我是正常的。”


    她知道自己在非教徒中名聲不怎麽好,至於為什麽會有這樣那樣的奇怪傳言,她自己也不清楚。


    反正她也並不在意。


    莊默:“是我這個神子做的不夠合格啊,使他們失去了對我的敬畏之心。”


    格雷西:“你是因為太欠打了被聯邦趕出來的吧?”


    莊默:“怎麽會呢?我可是聯邦的希望,是大家捧在手心裏的小寶貝。”


    格雷西:“……”


    這天中午他們吃的是烤乳豬,以及之前從恩加神殿買的白米。


    大廳之中,還拉了兩條莊默親自做的橫幅——“熱烈慶祝左樣同誌上任紅衣教神子之位”“熱烈慶祝虎子同誌成為神子的兒子,神的孫子”。


    聯邦幾人組和宋福德都已經習慣了莊默是不是發神經了,隻有格雷西,看著這兩條橫幅,又又又陷入了沉默。


    要不是烤乳豬實在香,九個孩子又圍著她嘰嘰喳喳,她現在甚至想要轉身就走。


    幾人吃著飯閑聊,宋福德感慨道:“一粥一米當思來之不易,吃到我莊默兄弟親自種的米,果然比普通米香上許多啊!”


    莊默:“是嗎是嗎?”


    桃梅小聲道:“這是恩加神殿的米。”


    宋福德拿著筷子的手一僵,他可是說過,絕不吃紅衣教的糧食的!


    僵硬的姿勢維持了幾秒後,宋福德見大家都沒什麽反應,又默默扒拉了一口。


    能吃白米飯的機會太少,平時都是喝粥吃玉米糊糊的。


    從前餓得不行的時候,連樹皮樹葉都吃過,他怎麽能浪費食物呢?


    “這米挺香哈,哈,哈哈。”宋福德尷尬道。


    吃完飯後,格雷西跟莊默轉述尤金的反應。


    “如果尤金承認你的身份,那有恩加神殿和馬城神殿兩座神殿承認,就算是假的也就成了真的。”


    “如果尤金不承認,可以給馬城神殿換個主教。”


    宋福德和桃梅聽了這話立即僵住,他們沒聽錯吧?


    恩加神殿的主教,紅衣教的神女,怎麽跟想象中完全不一樣啊?


    莊默擦了擦滿是油光的嘴,心裏想,這肉還是玲玉烤的好吃。


    這時聽到格雷西說要讓馬城神殿換個主教,立馬來了精神。


    “什麽?姐姐要推薦我做馬城神殿的主教?”


    這話連胡賀都聽不下去了,說道:“要做主教也不急在一時。”


    宋福德:“……”


    聽聽,這說的像話嗎?剛殺了人家的神子,自封成了神子,又想弄死人家的主教,自己當主教?


    他們怎麽不直接一步弄死教皇自己當教皇啊?


    宋福德以前覺得自己能混成一個基地的老大,手段夠硬臉皮夠厚了。


    沒想到跟聯邦新一代年輕人相比,他不行,他真的不行,他承認自己不行。


    格雷西顯然在認真考慮這件事情的可操作性:“主教也不是不能當,尤金年紀大了,活不了多久了。”


    莊默眨眨眼:“姐姐,主教就是紅衣教二把手了吧?教皇那裏能說得過去嗎?”


    其實殺溫靈之前他也有過這個小小的顧慮來著,但他姐說不用怕,這都是小事來著。


    不到萬不得已,莊默絲毫不想對上邪教教皇。


    那可是位ss級的老變態,對付不了,根本對付不了。


    誰知格雷西擺擺手,說道:“無論你要做神子還是做主教,教皇那裏我去說。”


    這話說完,格雷西目光變冷:“前提是你不要忘記我們的約定。”


    莊默忙道:“姐姐放心,我跟奧古斯丁家族不共戴天,一定跟姐姐一起打迴聯邦!”


    他跟格雷西的姐弟關係十分穩固,他需要格雷西幫他在紅衣教站穩腳跟,格雷西既想要他做幫手掌控紅衣教,又想要在他的幫助下打迴聯邦弄死那幾個姓奧古斯丁的。


    至於賀如凡……莊默認為那是格雷西和賀如凡的私人恩怨,沒有他能插手的份。


    格雷西聽見他的保證,冰冷的目光稍稍柔和下來。


    宋福德卻不淡定了。


    他們在說什麽?


    什麽打迴聯邦?


    莊默不是聯邦的人嗎?不是應該替聯邦打下紅衣教嗎?


    就算西方基地再有問題,那也是聯邦的一部分,怎麽能幫著邪教打聯邦呢?!


    胡賀呢?胡賀怎麽不說話?他不是中央基地胡司令的孫子嗎?


    宋福德混亂了,這群孩子,他們怎麽敵我不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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