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飛,江湖眾人比這漫天雪花還要忙碌,自從除妖大會結束,甄易被軟禁臥龍山莊,靈蟾派支成海同鳳鸞帶領其下高手,遊走在各派之中,攝心蠱下肚,不知排除了多少的高手嫌疑,自然也有妖宗奸細易容,卻沒有躲過攝心蠱的試探,奸細大多為擅易容的妖物,尤以狐族居多。然而奸細發現之後,依照諸葛千機的吩咐,均是秘言不發,並不揭穿或者將奸細斬殺,而是將門中要事假意告知,讓妖宗得知假的消息。


    臥龍山莊中,佘十方同蕭信時常來往,諸葛千機將“困天鎖地神煞大陣”的重要布陣之法盡數告知兩人,兩人多加研習,也算小有成果,至於那九塊巨大玉精石髓,則是由諸葛西城帶領各門派出的頂尖高手一同周遊四方尋找挖掘,有寶圖指引,僅僅八個月便尋找出四塊巨石,而計雪然也並未閑著,當然不僅是計雪然,而是江湖上所有修為高深的高手,均是一有時間便搏命般的修行,試圖在妖宗破滅之時能發揮自己最大的極限。


    人宗如此,而妖宗也並不是一味的被人宗牽製,奸細時常傳來虛假信息,妖宗接二連三被人宗打擊,實為憤怒,人宗大派不說,單說小門小派,沒有絕頂高手的鎮守,也沒有通天大陣的護持,八個月之中,被妖宗滅門的幾乎有兩位之數。


    再說妖宗曾經大計,七舵主各有分工,極善隱藏蹤跡的八盲和蝠侖一直留守毒瘴深淵之地,方圓幾十裏的風吹草動幾乎盡得兩妖眼底。然而應也是看來者是誰,蕭信同佘十方兩絕世的高手前後四次安放玉精石髓,均是不動聲色,半絲蹤跡也未曾留下,玉精石髓周邊又加持了十八道陣法隱去行蹤,就是兩人返迴再尋,也不能輕易找到。


    而後的一年,一切照常,玉精石髓已經尋得八塊,諸葛西城尋找之快連他自己也有些驚歎。時間流竄,待那最後一塊玉精石髓終於秘密的破土而出,兩年半也終於過去,在這兩年多中,江湖中雖然有門派被滅,但一切都顯得平靜很多,靈蟾派各方高手盡出,將攝心蠱幾乎用盡,江湖各門的奸細已經查出,多達數百之數,甄易終於也出了臥龍山莊,並且帶走了幾隻紫青竹筍,勿要小看這幾隻竹筍,不到一年,這幾隻竹筍便可繁出偌大的紫青竹林。甄易自己下了兩年棋,但為靈蟾派增添了洪荒異種,也算是為靈蟾派做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佘十方和蕭信兩人悟性極高,已經將困天鎖地神煞大陣的布置之法熟記於心,最後一塊巨石也終於安放完好,大陣要秘已結,而其中雜小細節還要由兩人秘密前往,其中更是包括各種陣法,多達三千一百八十六個,而兩年半中,沒有巨石之時兩人便布置輔助之陣,此時隻剩下那餘數之多。最後大陣需求用神器之物來當作陣源,卻並不好選,離火神石本是最好的選擇,但離火神石被盜,江湖盡人皆知,就連赤九烈的獨子因有嫌疑也被赤九烈囚禁起來。直到最後,眾人才將陣源之物定為明王寺大殿前的法杖——渡海禪杖。禪杖雖然已經流失了法威,但奧妙仍在,依舊可當作陣源來使,化善禪師不等商議,便將禪杖送了出來,諸葛千機又是一番感謝。至此,除妖大業,隻等神器出世。


    黑夜,密林之中,月光皎潔,卻是照不到下方的枯井。這熟悉的枯井還是那般死寂,黃影閃下,木舵舵主蘇千計閃動著稍藍的雙目,向著裏麵走去,沒走幾步,蘇千計驀然站立,身子欠了欠,開口道:“主公,屬下有要事相稟。”


    漆黑之中,翻過暗淡的眼光,黑白摻半的胡須抖動:“道。”


    蘇千計弓下身子,道:“三長老巡查不到人宗密謀,但能料到人宗必有埋伏,故而為以防萬一,三長老已經親自前去毒瘴深淵,布置妖陣‘鎖清秋’,謹防人宗大陣圍裹。”


    “嗯…‘鎖清秋’不過如此,比起人宗大陣,起不了什麽作用,其他舵主何在?”神秘人語言淡定,沒有一絲焦躁。


    蘇千計眼睛驚奇,迴道:“其八盲和蝠侖一直留守毒瘴深淵,其他舵主各有分工,監視著各門派的掌門高手去向。”


    “除此之外,三長老還有何動靜?就沒有其他的想法來對我人宗嗎?”


    “神器出世不過半年,長老不說,我等也不便相詢,但依照火狐長老之言,一則自認修為高過人宗太多,二則將寶壓在了萬計妖獸之上,主公,人宗可有把握對付這萬計妖獸?”


    “這你就不要管了,你的秘法修行的如何?可曾見過瀧澤?”


    蘇千計這時才露出狡桀的笑容:“多謝主公愛惜,千計已經卓有小成,至於瀧澤道人,他卻不及千計,主公,您派他暗中聽從未央宮,是否應派人監視?”


    神秘人看不清容貌,但大袖一揮,道:“沒那必要,半年之中,若你再有要事便告知瀧澤,讓他來轉告於我,最後我還會見你一麵的,走吧。”


    蘇千計弓了弓身子,默默退去。


    清晨,蕭信坐在從英堂內,剛剛閉口不言,身旁佘十方冷麵不語,諸葛千機坐在兩人跟前,雙眉緊縮,眼神之中若有所思。


    諸葛千機遲疑片刻,道:“三長老親至,難道是發現了兩位的氣息?”


    蕭信搖頭:“雖然蕭某修為不夠,但隱去身形真氣,哪怕是近在咫尺,隻要蕭某一動不動,對方也難以發現,更不要說是遠在百丈之外了。佘教主修為之高,就更不可能了。”


    諸葛千機問道:“若真是如此,恐怕妖宗也有計劃,欲反過來對我等設下埋伏,蕭宮主,佘教主,可曾看清三妖有何動靜?”


    佘十方道:“百丈之外,看不清什麽,但我於土遁感知,他們動作也與下方石頭有關,剩下的無從所知。”


    “石頭?”諸葛千機疑聲道,又想了想,疑色道:“與石頭有關的大陣,又是妖宗的陣法,加上三長老親至,恐怕不出‘鎖清秋’左右,猜測不論真假,也不管是否用陣法,困天鎖地神煞陣法根本不是能破除的,兩位掌門還請放心,敢問陣法還有多少未布?”


    蕭信笑道:“外圍九塊玉精石髓已經安放完畢,其中三千一百八十六個陣中陣也布置完好,隻等一觸,即發!”


    諸葛千機站起身來,笑道:“兩位掌門天賦異稟,若是能自幼研習陣法,定然能超過老夫甚多,屆時妖宗大滅,神器應當歸於兩位之手!”


    佘十方不語,蕭信爽笑:“諸葛莊主千萬別這樣說,傳出去,外人還以為我同佘教主貪圖神器刈邪,可就亂嘍,哈哈…”


    臥龍山莊中客座魔門,又是談笑融洽,真是百年難遇,也在同時,孔雀穀中兩人從後山飛出天際,紅白兩影穿破雲層,又高高的向上飛去。尹玲瓏駕在白孔雀上,兩年之中,尹玲瓏修為也突破不少,白衣依舊純如雲朵,臉形比之當年顯得瘦長,更加成熟之美。


    尹玲瓏立於白孔雀,忽然身後金光泛起,聖凰金雀從山下飛出,正停於尹玲瓏身後,尹玲瓏做了一揖,聖凰金雀點了點頭,又望向了天際。天空,計雪然身形閃動,催發著藍焰紅光的玄明不停嗡鳴歡叫,噌的一聲,一朵半大的白雲被玄明破開,頓時煙消雲散。尹玲瓏看的出奇,隻見玄明身後,耀眼的金光散發著五色光豔,直追玄明,看那速度,竟是一絲不落。尹芳竹破出雲層,高唿兩聲,金光瞬間飛迴手中,計雪然感知後方情況,站定了身子,玄明也穩穩落到了手中。


    此時,聖凰金雀落在山頭之上,尹玲瓏在金雀之前,上方尹芳竹同計雪然均已發現金雀,齊齊下落,對著金雀作揖。金雀眼睛神光異彩,傳出讚許之音:“孔雀穀能有尹穀主,乃是列祖列宗的福佑之功,江湖能有計長老,乃眾生的福氣,單論劍法造詣,你二人已經是伯仲之間。”


    尹芳竹欣喜的望了一眼計雪然,計雪然未改容顏,但下巴似乎有明顯的棱角,看似成熟了不少,他一改當年靦腆的姿態,推笑道:“祖師過獎了,雪然若不是經義父悉心調教,是如何也不會有此時之功,方才比試劍法,分明是義父有所保留,雪然修行尚且不夠,心中不敢托大。”


    尹芳竹帶笑點頭,尹玲瓏攙和道:“師兄的嘴巴可真會說,祖師誇讚你自然有祖師的道理,你太過謙虛,倒是顯得矯情了。”


    計雪然聞言淡淡一笑,這時聖凰金雀有道:“我隻言眼前所見,你之修為確實已至宗師之境,尹穀主,彌宣心法共分十一層境界,我見你氣恍若遊絲,踏雪不留痕,是否已經參破中天,達至彌宣?”


    聖凰金雀話一出口,計雪然頓然望向尹芳竹,尹玲瓏更是瞪大眼睛,麵露歡喜神色問道:“爹爹,金雀祖師說的是真的?”


    兩人如此反應也屬正常,古有傳說,彌宣心法乃是上古仙人所傳,十一層境界分為拂皮、初雲、青爐、嚐瑟、淵路、微怒、幻天、大明、神遊、中天、彌宣,自孔雀穀創立至今,還未有一人能將彌宣練至頂峰,若尹芳竹已到最後境界,哪怕連妖宗三長老也不是尹芳竹的對手,試問如此,怎能讓人不驚。


    尹芳竹一臉慚愧,連連擺手解釋:“金雀祖師誤會了,弟子自幾年前參破神遊之境界,則一直在中天徘徊,到此也是如此,隻是感覺到了當日微察之玄妙,但確實不是彌宣之境,前日還想過要詢問祖師。”


    尹玲瓏臉上一暗,稍有失落,這時聖凰金雀又道:“這便是了,即便是你未達到彌宣之境,也已經踏出了中天,步入彌宣,也隻在一線之隔,也許半年之後的除妖大劫,便是你達致頂峰的機緣之根。”


    尹芳竹若有所思,忽然站直了身子,對著聖凰金雀大一鞠躬。聖凰金雀眼神掠過,定在計雪然的身上,奇道:“你之修為太過詭異,彌宣心法明明已初探中天,卻因心境淺薄,隻停留在神遊前端,穀中曆代高手我從未所見,但你體內蘊含真氣之渾厚,穀主也不能所及,不想今後,就說此時,天下修為高過你的,寥寥無幾。”


    聖凰金雀讚揚,計雪然方才露出羞色,尹芳竹笑道:“祖師誇讚雪然過甚了,年輕人可不應這樣過獎,祖師,雪然境界不足,是否應在戰事上慢慢積累?”


    金雀點頭:“隻中其一,缺了一點,境界不是光靠爭鬥能積累的,還要不斷提升心境,至於心境,這孩子並不欠缺,是個好苗頭。”


    尹芳竹同計雪然歡笑作揖,謝過了聖凰金雀,聖凰金雀沒有人形,看不出表情,過了半晌,道:“兩年的時光隻是眨眼之間,你二人閉關已久,今日破關均有成就,可曾想過剩下半年如何準備?”


    尹芳竹沉了口氣,接道:“弟子出關在雪然之前,去過一次臥龍山莊,諸葛莊主已經將江湖中的情況告知於弟子。兩年前大會結束,各門高手除卻忙於要事,均接連閉關修行,上月出關,我已是最晚出關的,如今江湖各門派均來往密切,半年之期,諸葛莊主已經將任務安排完畢,隻等我等前去聽聞。困天鎖地神煞大陣非一朝一夕所能完成,我等在陣中也有被天雷劈中的危險,所以,莊主還傳授了各門躲避陣中天雷的法訣,也要抽時研習。”


    剩下半年看似長久,但聽聞尹芳竹所言,卻更加忙碌,聖凰金雀傳音而來:“好一個智謀絕頂的諸葛千機,修為不高,卻能將妖宗打入深淵。妖宗怨溪玩世不恭,火狐妖媚愛戰,隻有金蟾一人盡為妖宗大業,卻又欠缺諸葛千機這等心思,三妖通天的修為,卻敵不過諸葛千機一人的智謀,看來,妖宗氣數,的確將盡。”


    金雀感歎,計雪然站在一旁觀望,總感不適,金雀本為妖,看著本宗被滅,若是沒有一點感歎,卻是奇怪,三人心中有意,金雀不想再做言語,振翅飛離,落到後山的地界,尹芳竹遙看前方,感歎一聲,獨自離去,山頭上,隻剩下計雪然同尹玲瓏站在一起。


    尹玲瓏迴過頭來,笑望雪然,眼神中柔滑,當眼光遊過計雪然的拇指,綠色的扳指閃著光豔,頓時讓尹玲瓏心中一痛,尹玲瓏雙唇顫動,似在咬唇,計雪然見尹玲瓏麵上異動,上前問道:“玲瓏,你臉色怎有些難看?是否身有不適?”


    尹玲瓏直勾勾瞪了計雪然一眼,哀怨的神光指引著計雪然擔憂的光色落到扳指上,計雪然頓時尷尬,心中萌生股股歉意,卻不知如何解釋,尹玲瓏見計雪然連話都不說,哀怨的神色增添幾分怒意。


    “計長老,您剛出關,還是多關照下穀中之事吧,哼!”尹玲瓏咬牙道,不等計雪然反應過來,躍上白孔雀向著山下馭去。白影迷成一點,計雪然望著手中扳指,又想起了數月不見的蕭冉兒,也不知遠在未央宮的扳指主人,此時又在作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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