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之地,看不清一絲燈火,腳步傳來,火盆中霎然生出了火焰,寬廣的殿堂中站了七個人影,高矮胖瘦,形色不一。這宮殿之中空曠詭異,若是計雪然身在其中定然能認出這多次探進的玄泥地宮。


    妖宗七大舵主,水舵邱騫,土舵八盲,木舵蘇千計,山舵虎煞,風舵蝠侖,素舵馬麵還有金舵鳴十三盡數站在殿中。邱騫揮手示意,剩下六妖左三右三,坐在了黑木座位之上,邱騫看了看眾舵主,自行坐迴中央木座,開口道:“長老有令傳送,勞煩各位舵主前來商議,邱騫在此謝過。”


    蘇千計撫了撫下巴一撮黃白胡須,迴道:“邱舵主無需多禮,不知火速傳書邀我等前來,有何重要之事?”


    山舵舵主虎煞也道:“地宮這次隱藏太過隱秘,我險些沒有尋到。”


    邱騫轉過麵首,道:“諸位舵主見笑了,我地宮一年之中兩次搬移,卻是因為一個小小人間修士,甚為奇恥大辱!此次邀眾位前來,實因三長老商議要秘,宗內有人族奸細,故而也不敢書信傳令。”


    蘇千計問道:“此刻隻有你我七舵主,也不用拐彎抹角,邱舵主直言便是。”


    八盲道:“泥鰍,說吧,我舵中還有要事!”


    眾舵主點頭,邱騫擺了擺手,眾妖靜待,邱騫沉聲道來:“三長老商議,金蟾長老傳令於我,神器將要出世,人宗必然有所動靜,而其詭計多端,大半可能是借神器出世來對付我妖宗,所以,山風金水土木素七舵主派出心腹嚴查各門派動靜,另外,你我兄弟七妖抽出兩名來死守毒瘴深淵附近,務必探查到人宗所有大的動靜。”


    蘇千計奇道:“當日商議已經對各門探查有所歸屬,今日之言,難道有所改變?”


    邱騫點頭:“不錯!改變甚多,人宗之中大多混入我族中奸細,這一點他們也知曉的清楚,所以一些重要秘聞我等也不能盡得,故而,今日起,除卻嚴守毒瘴深淵的兩舵主,剩下五名舵主則分別留守孔雀穀,烈火門,臥龍山莊,未央宮還有靈蟾派,密切注意五派掌門的行蹤,一旦有消息,立刻稟告金蟾長老。”


    坐在最後的風舵舵主蝠侖映著紫黑的麵容,尖聲問:“三屍教實力非凡,怎長老遺忘?”


    邱騫搖頭,沉道:“長老並未遺忘,正因三屍教實力太過強大,長老擔憂我等安危,才不讓我等監守。”


    虎煞與八盲一同哼了一聲,虎煞雷聲道:“說佘十方修為高深也就罷了,但長老未免太長他人誌氣了,我隨後便去找長老商議,我去三屍教!”


    八盲哼道:“虎煞舵主說的在理,我也想去會會那佘十方!”


    “好了好了,兩舵主別再爭辯了,你們誰也去不得,火狐長老前日親自去試探佘十方的修為,結果隨身百年的火焰琉璃盞都被佘十方毀掉,長老親言,佘十方的修為同她不分上下,兩位舵主,你們又比火狐長老如何?”邱騫慢慢勸慰,身旁六妖無不為之變色,不敢相信佘十方的修為竟是如此高深。


    邱騫見震住兩妖,又道:“事情便是如此,另外,每舵分派出三成的兵力,共組七隊人馬,由舵主隨身心腹帶隊,將人間各種修行小派能毀盡毀,切記不要走漏了風聲。”


    眾舵主點頭稱是,蘇千計眼中露出光芒,又問道:“邱舵主,難道長老沒有下達其他命令,來查詢奸細嗎?”


    話語最少的鳴十三這時道:“直到現在我也想不明白,我妖宗若有人族奸細,他能如何易容,一旦各舵主要將舵中妖兵全部化成原型,奸細不就自行露餡了?”


    蘇千計眯著眼睛,輕道:“若奸細本就是我宗之輩,又怎麽去找?”


    鳴十三默不作聲,連連搖頭,邱騫這時道:“至於奸細到底是人是妖,我等不能知曉,鳴舵主的辦法也是個好方法,起碼可辨別出奸細的出身,至於其他,便看各舵的情況了。”


    忽然一聲疾報,幹瘦的妖兵跪在殿門,邱騫抬手,妖兵道:“報!舵主,兩個時辰之前,西四百裏荒地有兵衛發現惡賊計雪然經過。”妖兵一報,六大舵主紛紛起身,不約而同的望向邱騫,邱騫頓了一頓,虎煞道:“邱舵主,我等一起前去,定跑不了他!”


    八盲道:“何必一起前去,你我二舵主便足矣!”


    蘇千計站在一旁,輕聲哼道:“尾巴都被尹芳竹劈了,跑的動嗎?”


    八盲徒增暴怒之色,高聲喝道:“你看我跑得跑不得!”


    眼見兩妖又要結怨,邱騫和解道:“好了好了,兩位舵主勿要爭執,兩個時辰前他便在四百裏之外,孔雀穀禦空術獨步天下,此時恐怕連味道都尋覓不到,還是等以後吧,那小子遲早能關進地宮之中。”


    蘇千計應和道:“這計雪然修為精進之快,實屬罕見,若是不除,定是我妖宗大患,不如這樣,日後我七個無論是誰遇見這人,定要拚命斬殺。”


    八盲:“哼,還有明王寺那小和尚!”


    兩妖小眼對盯,又要發作,邱騫無奈分開兩人,商談便到此結束。


    臨近臘月,若說還有什麽地方像三月一樣春暖花開,遍地花木,恐怕隻有南疆之地。蕭冉兒歡喜的拉著計雪然漫步在花草叢中,撲麵的花香毫無征兆的便衝進了計雪然的鼻中,計雪然心中感慨,南疆可謂天上人間。


    兩人走在花叢中,兩旁的綠植橫生,不知名的花朵成千上萬,連熟識藥草的計雪然也叫不上名字,各色的花朵風中搖擺,對著兩人招手。蕭冉兒喜歡鮮豔花朵,可朵朵鮮花均是好看至極,一時間也不知采摘哪一朵。計雪然定睛望了望花叢之中,笑道:“冉兒,你看!”隨後一顆石子丟進,嘩啦之聲遍布,五顏六色的蝴蝶從花叢中飛起,各個巴掌大小,陽光照下,映射在蝴蝶的雙翅之上,瞬間光彩奪目一片,照的蕭冉兒連同計雪然都瞪大了眼睛,嘴巴張成了雞蛋形狀。


    蝴蝶飛起飛落,萬計的蝴蝶又飛迴了花叢,蕭冉兒驚奇萬分,又撿起一塊石頭,朝著花叢中砸去,結果蝴蝶又被驚起,方才的景象接二連三出現了多次,蕭冉兒看的起勁,一時也忘了趕路,計雪然見天色尚早,也並不出言提醒,畢竟這漫無邊際的鮮花飛蝶姹紫嫣紅,也不是尋常地方能夠欣賞到的。


    兩人遊玩了不少時間,蕭冉兒坐在一塊青石板上,靠在一株大樹下休息,計雪然多日趕路,也有些勞累。兩人不時交談幾句,蕭冉兒一直迴想著方才的情形,而計雪然則是眼神中有些恍惚,似乎被什麽事情牽絆。蕭冉兒休息之刻,計雪然滿腦子都是一個人影晃動。


    當日在秦城之中未見毒芙蓉本人,而那毒芙蓉的聲音和處事,足可證明便是那青玄,計雪然此番前來,心中更有想見見毒芙蓉本人的欲望。此地已經離那靈蟾派不遠,計雪然暗暗之中已有些迫不及待,連眼睛都不時的望向南邊。


    陽光爬過了頭頂,計雪然站起身來,也不知蕭冉兒在幹什麽,他剛剛走到蕭冉兒身邊,忽然瞪大了眼睛喊道:“住手,快躲開!”


    隻見蕭冉兒左手中拿著一朵鮮花,右手探過去,正向著地上另一株奇花拔去,孰不知蕭冉兒隻顧得采摘鮮花,卻沒有看清鮮花旁邊的東西,就在鮮花旁邊,一條手指粗細的長蛇正吐著芯子,發出呲呲的滲人聲響。毒蛇頭為橢圓,通身黑色被金環截開,盯著蕭冉兒下落的玉手。


    蕭冉兒聽聞計雪然的叫喊,還未反應過來,隻覺右手強烈的刺痛感覺,迅速傳遍了全身。計雪然眼眉一緊,一把拉過了蕭冉兒,手中光刀一滑,毒蛇兩斷,被計雪然拋進花叢之中,蕭冉兒手中的鮮花掉落,頭上一蒙,跌進了計雪然的懷中。


    計雪然焦急的將蕭冉兒安放地上,眼睛四散,圍繞著花叢附近尋找著什麽。蕭冉兒眼前發黑,胸中沉悶,唿吸也急促起來,她臉色蒼白,抓著計雪然的衣襟,有些慌張道:“然哥哥,我不會有事吧?”


    計雪然眼色焦急,低頭便將蕭冉兒的玉手放在口邊,吸出了幾口黑紅的毒血,他看到蕭冉兒這般,連忙道:“冉兒別著急,你被金環蛇咬了,不過別著急,此地三丈之地定有草藥,冉兒別擔心。”說出話來,計雪然捕捉到一個縫隙,他將蕭冉兒靠在樹邊,跑進花叢中摘了一根草藥。草藥酷似蓮花,共七片葉子,葉子中央冒出一朵花,而花朵的形狀與葉子極為相像,也算是草藥中的異類了。計雪然連忙將葉子從上摘下,放入口中嚼碎,塗在蕭冉兒的右手上,一遍還安慰道:“冉兒,這是七葉一枝花,又叫七葉蓮,專治蛇毒,冉兒,把這顆丹藥服下去。”


    蕭冉兒服下一顆紅色丹藥,對著計雪然點了點頭:“然哥哥,你又救了冉兒一命,嗬嗬,冉兒福氣太大了。”


    計雪然埋怨的望了眼蕭冉兒:“傻冉兒,照你這麽講,我情願你沒福氣,南疆之地毒蛇太多,你可一定小心,若不是兒時跟隨外公學了些醫術,恐怕你真就危險了,儀鸞豆都用完了。”


    蕭冉兒虛弱的麵色還不忘做個鬼臉,勉強笑道:“中了蛇毒便用儀鸞豆,然哥哥太過奢侈了,嘿嘿。”


    計雪然刮了下蕭冉兒的鼻子,將蕭冉兒靠在自己懷中,道:“好了好了,快休息吧,待你身子恢複了,我們再去靈蟾派。”蕭冉兒含情脈脈,點了點頭,趴在計雪然的懷中便睡著了,計雪然望了望蕭冉兒,又看了看南方的花叢,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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