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減少,而寒風更烈,地上的積雪漸漸稀薄,身旁的樹木也緩緩消失,宛若大漠的地貌呈現眼前,黃土沙石在烈風中飛舞,圍繞著兩人前行。計雪然同蕭冉兒輕步慢履,不時交談,不知覺中天色已有暗淡。


    蕭冉兒言中未央宮不遠,其實在常人看來還是相當遙遠,兩人尋常速度,足足走了兩個多時辰,但寒風再烈,也凍不住兩人的心房,一路上總是蕭冉兒不時問話,計雪然老實迴答,像是母親在盤問多年未見的子女一般,但僅是如此,蕭冉兒也是歡喜非常,美貌的臉上一直掛著皎潔的彎月,偶爾在林中遇到外出打獵的農戶,總會看著蕭冉兒發愣。


    冬日的黃昏總早早來到,計雪然自出王屋山之後,此時還是首次躲過大雪的蔓延,兩隻虎皮靴深深的踏進了黃沙中,不知已經過了多少荒漠沙地,計雪然還在意猶未盡之中,宏偉的未央宮宮殿在山頭下呈現出來。


    兒時的記憶仍在心頭,計雪然迴想著當年來未央宮的情形,還是在等待父親歸來的空閑之刻,而如今此時,今非昔比,刀尊已成往事。想起那些傷感之事,計雪然站在山頭,一時望著廣袤的紫金宮殿發愣,蕭冉兒注意到計雪然的樣子,扶了扶計雪然的左臂,問道:“然哥哥,你怎了?忘記我家的樣子了嗎?”


    計雪然稍稍迴神,很輕的笑了笑,道:“沒有,當年來時便被未央宮的氣勢折服,直到今日也不能忘記,隻是此時想起一些往事罷了,冉兒,我們還要走下去嗎?”


    蕭冉兒甜甜一笑,擠了擠眼,歡道:“天色已晚,若再走迴去,恐怕爹爹要責備我了,然哥哥,天下間唯有孔雀穀能禦空遨遊,我一直都想感受一番,你能否帶我禦空下去?”


    計雪然愣了愣,臉上一紅,道:“這並無難處,冉兒,你站好。”蕭冉兒高興站直了身子,計雪然站在蕭冉兒右方,左手緩緩又有些顫抖的繞過蕭冉兒纖細的蠻腰,剛柔的鉗住。蕭冉兒身上沒來由一軟,身子也靠著右邊貼去,右手也是不自覺的摟住了計雪然的腰部,這時計雪然自然能有感受,臉上更紅,脖子僵硬的一動不動,連眼珠都不敢轉移左右,小聲道:“冉兒,抱緊了嗎?我們走了。”


    計雪然隻等左下方傳來應聲,周身驟然爆出五色神光罩,平地禦空而起。山丘距未央宮不過數十裏,計雪然禦空前行也隻是兩句話的時間便可到達,可此時卻不是如此,計雪然摟著蕭冉兒,禦空高升,越過飛鳥,踏起山鷹,直到雲間之上。蕭冉兒驚叫著歡喜,似乎從來沒有嚐試過飛行一般,其實這也並不虛假,尋常高手禦劍飛行,便是再輕鬆自如,也是踏在寶劍之上,最終的支點在雙腳之上,而禦空雖然與禦劍有異曲同工之處,但其中奧妙卻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禦空不是兩腳踩踏,而是周身均在風中搖擺,試問能像飛鳥一般遨遊,誰還想踏在飛劍之上?


    蕭冉兒欣喜若狂,計雪然也心中有思,他本彈指之間便能到達未央宮門前,此是故意高升,想讓蕭冉兒體驗一番,另外心意,連自己也說不出緣由。計雪然抱著蕭冉兒在雲中翻滾,驚過數數山鷹,有五色神光罩的護持,兩人也感受不到罡風的凜冽,一時間誰也不願下去。兩人這般遨遊,不知覺中已到了未央宮邊緣的上空,計雪然無意之中發現,下方未央宮中飛出道道人影,衝著自己的方向飛來。


    “糟糕!”計雪然暗叫一聲,一時神遊,竟然忘了江湖規矩,一聲不響的便到了外門境內,雖然帶有蕭冉兒,但此時的情形也不便讓外人看見,計雪然剛要開口,蕭冉兒卻也剛巧發現,道:“然哥哥勿急,來人你也見過,是步縝長老。”


    計雪然應了一聲,一眾未央宮高手雖然還未趕到,聲音卻已傳來:“來者何人,膽敢擅闖未央宮!”


    蕭冉兒運動真氣,迴道:“眾弟子不可亂來,是我!”


    蕭冉兒聲音一出,眾高手也已經到達雲端,看清了兩人的樣貌,當首一人正是當日在毒瘴深淵上同蕭讓在一起的長老步縝。步縝本氣勢洶洶,但一見是蕭冉兒,立刻轉緩,又見計雪然摟在一邊,蹙了下眉頭,奇道:“原來冉兒,冉兒,你怎跑到上方來了,這位少俠是何人,看來怎有些麵熟?”


    蕭冉兒在五色神光罩內,臉色泛紅,擺了擺手道:“你們退下!”步縝身旁高手紛紛禦劍迴宮,蕭冉兒才道:“步長老,您可真是健忘,這就是當日救我上毒瘴深淵的然哥哥啊,他是方神醫的外孫,昔日刀尊之子,今日前來有要事找爹爹。”


    計雪然尷尬一笑,點頭禮道:“晚輩計雪然拜見步長老,雙手無閑,禮數不周還請步長老勿要見怪!”


    步縝聽蕭冉兒介紹已是想起,趕忙換了一禮笑道:“原來是計公子,怪不得能將禦空之術運用如此嫻熟,方才見冉兒沒有禦器,還當是出了什麽事情,晴天已經迴稟宮主,此時宮主已在殿內等候計公子呢,想必是你這丫頭貪玩,耽誤了計公子的腳程吧,嗬嗬。”


    蕭冉兒撅嘴嚷道:“步長老你就會講我,白熊斬殺,我用紫金龍滌裹住熊皮和熊掌,才要然哥哥禦空帶我迴宮,還打算迴宮孝敬您老人家一張百年熊皮呢,唉…我看還是算了吧,然哥哥,我們下去。”


    步縝開懷大笑,踏著長索,擺手道:“這鬼丫頭,計公子,請。”計雪然點頭還禮,帶著蕭冉兒落下未央宮。


    步縝越過兩人在前方開路,計雪然摟著蕭冉兒落在宮中門外,宮中守衛雖然眼中驚愕的盯著蕭冉兒的小蠻腰,但也不敢發問。計雪然終於放開蕭冉兒的腰,臉上的神色舒緩許多,可心中反有些不舍,進退矛盾。


    未央宮還是當日那般宏偉莊嚴,若比之當年非要尋一處不同,則唯有那粗長的大柱中散發出更加莊凝的氣息。三人前後而行,計雪然雖然已去過秦府那樣的高官府邸,但來到未央宮,還是忍不住在此讚歎。


    穿過了各方高牆通道,幾人走上一方斜坡龍台,未央殿便映入眼簾。步縝走近,蕭冉兒也不等通告,拽著計雪然的衣袖便衝了進去,大殿之內,蕭信正襟危坐,正與幾位長老商議要事,見蕭冉兒領著一位英俊男子而入,也不惱怒,笑臉起步,離開寶座衝著兩人迎來。


    “晴天來報,計師侄已到未央宮境內,不想直到此時,定是冉兒貪玩,賢侄一路勞苦了!”蕭信如見好友,走到計雪然身前,拍了拍計雪然的肩膀。


    蕭冉兒一旁瞥了眼計雪然,對著蕭信道:“爹你怎和步長老一樣愛編派冉兒,若不是我帶路,然哥哥又怎識我未央宮的路,然哥哥,你說不是?”


    計雪然靦腆一笑,道:“冉兒說的對,雪然愚鈍,讓蕭伯伯久等了。”蕭冉兒得意的望著蕭信,哼了一聲,蕭信極為歡喜,笑道:“都說女生外向,雪然,怎今日男生也這樣了?哈哈哈…好了好了,蕭伯伯就不逗你了,一番勞苦,先坐下喝杯茶。”


    蕭信擺擺手,殿內眾人退下,隻剩下幾位年老人士,看似宮中的骨幹,計雪然剛一坐下,一人從門外走進,對著計雪然便是笑道:“計兄弟,我可算把你等到了,一定是冉兒貪玩兒,誤了你的行程!”


    蕭讓人還未至,步縝和計雪然已經忍不住,笑了出來,蕭冉兒一臉佯氣,直直瞪著蕭讓。蕭讓將剛要起身的計雪然攔住坐下,在一旁坐下,問道:“晴天來報計師弟前來,先不說有何要事,先在未央宮住上兩月,為兄帶你去西北金漠遊玩一番,冉兒,你可要去?”


    蕭冉兒方才還對著蕭讓咬牙切齒,此刻一聽,連忙變了神色,歡喜道:“去!自然要去!近年來妖宗大盛,我已有一年多沒有去過了。”


    蕭信在主座上打斷二人:“讓兒你早也而立之年,怎和冉兒一般,雪然不煩勞苦,定是有江湖要事,待交代完了要事,便是常住未央宮,何時遊玩不可?”蕭信話中有話,蕭冉兒聽得常住二字,無意間瞥了眼其父,臉上霎時通紅,不再講話。


    計雪然沒聽出潛意,道:“多謝師兄美意,雪然自然也是求之不得,隻是正如蕭伯伯所言,雪然此番前來乃身有重任,耽誤不得,無奈隻得辜負師兄美意了。”


    蕭信聞言,麵上極為輕微的點了點頭,道:“雪然,不著急,你慢慢道出便可。”


    計雪然點頭,徐徐道:“自當日移山道宗遭妖宗屠殺,後江南洛府混入狐妖焰神,再到後日明王寺化真化黎神僧登上西方極樂,我孔雀穀被火狐長老偷襲,如此至今,妖宗之勢已是銳不可當,我舅公諸葛千機多日來引用祖上傳下陣法占卜,卜卦得距此時三歲前後,西方某地將有神器出世,而明王寺已逝神僧也有言叮囑,神器出世,萬不能落入妖宗手中。前些時日與孔雀穀中,正道各派掌門達成協議,於下月臘月十五在臥龍山莊召開除妖大會,好一同商討如何借神器出世一舉斬滅妖宗,雪然此番出穀乃是身為使者,邀請魔門首領,外公身出未央宮,雪然又同蕭伯伯和蕭師兄俱是相識交好,我便先來此地了,事關我天下人宗生存大業,還請蕭伯伯三思考慮,能在那日準時參加,雪然代天下正道,也是代表雪然已故的爹爹先行謝過蕭伯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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